119佟家

承乾宮

“啪”的一聲脆響,皇貴妃狠狠的將手中的茶盞摔到了地上,精致的白玉茶盞立時便摔得粉碎。

“皇上怎麽就那麽待見她!”皇貴妃鐵青著臉,因為氣急肩膀都在微微發抖。

明明計劃的好好的,讓密嬪失寵她已經有了九分的把握,卻沒想到,到了這個局麵皇上竟然還會想著密嬪。

李德全的話一說完,她就全明白了,皇上這是在替密嬪撐腰呢。不然的話,李德全當了那麽多年的差,縱是皇上隨口提及,也不會這麽急急忙忙就趕到了承乾宮。

唯一的解釋,便是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是在借李德全的口告訴宮裏所有的人,密嬪,她並沒有失寵。

也就是說,王國正的事情,出了岔子。

想到此處,皇貴妃的臉色霎時慘白,心中也驀地湧起一股不安。

桂嬤嬤站在那裏,看著自家娘娘突然變了臉色,急忙開口問道:“娘娘,您沒事兒吧?”

皇貴妃穩了穩心神,看了桂嬤嬤一眼,吩咐道:“趕緊傳話出去,說王國正之事恐有異變,宜盡早行權宜之計。”

皇貴妃心裏不安,說出口的話自然就帶了幾分惶恐和狠戾。

聽著皇貴妃的話,桂嬤嬤的眼睛裏閃過一抹深意,忙應了一聲,道:“娘娘放心,奴婢這就去。”

桂嬤嬤離開後,皇貴妃才歎了一口氣,似是自言自語:“別怪本宮心狠,要怪就怪祈祥宮的那位主子吧。”

皇上若是要徹查,定會查的水落石出,若不及早收手,保不準佟家也會牽連進去。

到了下午時分,桂嬤嬤才回來。

見著她進入殿內,皇貴妃直接就走下榻來,問道:“怎麽樣?可傳出去了?”

桂嬤嬤點了點頭:“娘娘放心,遞話的是府裏的家生子,一家子都是佟家的奴才,出不了茬子的。”

聽著這話,皇貴妃這才鬆了一口氣。

桂嬤嬤扶著皇貴妃到榻前坐下,輕聲勸道:“娘娘也該和老爺商量商量,如此冒然將程家牽扯進去,老爺知道了定會生氣的。”

桂嬤嬤看了看自家娘娘的臉色,這才接著說道:“再說了,蘇州程家並不是程家的嫡係子孫,他們這樣幫娘娘,還不定安什麽好心呢。”

皇貴妃坐在軟榻上聽著桂嬤嬤的話,心裏也好生難受,此事,是她有些操之過急了。

皇貴妃拿起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略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此事千萬不能驚動阿瑪,免得橫生枝節。”

桂嬤嬤微微皺了皺眉道:“可是,二爺......”

皇貴妃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隻說了句:“本宮可沒叫他做什麽,事情處理不好,他是死是活關本宮什麽事情。”

“到底,隻是一個不成器的庶子。”

皇貴妃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朝側殿看了一眼,隻低頭撥弄了一下花盆裏的泥土。

“十四阿哥怎麽樣了?”

她突然出聲倒把桂嬤嬤嚇了一跳,桂嬤嬤心有餘悸的抬起頭來,道:“這些天十四阿哥隻是在晚上的時候哭鬧一會兒,就是不愛吃飯,瞧著人都瘦了些,嬤嬤們也實在是沒法子。”

皇貴妃的腳步一頓,側身道:“不愧是從德妃肚子裏出來的,一股子小家子氣。”

沒等桂嬤嬤開口,她又接著說道:“好了,陪本宮過去看看吧,到底,他也算是本宮的兒子。”

“是。”桂嬤嬤應了一聲,急忙掀起簾子扶著皇貴妃走了出去。

兩人進去的時候,十四阿哥正坐在軟榻上手裏拿著一隻小木馬,玩得不亦樂乎。

“奴婢給娘娘請安。”見著皇貴妃進來,一點兒都沒準備的兩位嬤嬤立即便跪了下去。

“起來吧。”皇貴妃的視線在兩人的身上停留了一秒,淡淡的開口。

“謝娘娘。”兩位嬤嬤站起身來,急忙走到軟榻前哄著十四阿哥:“小主子,快見過貴妃娘娘。”

任憑兩位嬤嬤怎麽哄勸,十四阿哥都不為所動,隻自顧自的玩著手裏的小木馬。一時間,殿內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都跪成了一片。

皇貴妃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她不說話,嬤嬤們也不敢吱聲,隻能跪在地上。

過了許久,皇貴妃才緩步走到了軟榻前。

見著她靠近,十四阿哥急忙縮了縮脖子,臉上閃現出一抹警惕和抗拒,不等皇貴妃開口,突然就嚎啕大哭起來。

兩位嬤嬤見著這情景,隻一個勁兒地告罪:“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沒把阿哥教好,是當奴才的失職,娘娘要是追究起來,她們一個都逃不過。

可這十四阿哥,也太難哄了些,剛來的時候整日整日的哭鬧,吵著要見德妃娘娘。好不容易不哭鬧了吧,卻不理人了,成日裏一個人呆著,不哭也不鬧,可瞅著人心裏頭就覺著不踏實。

皇貴妃看了哭鬧不止的十四阿哥一眼,冷冷的道:“好生照看著,出了什麽茬子可不是本宮到皇上麵前領罪!”

“是,奴婢們定好好照顧十四阿哥。”聽著皇貴妃的話,兩位嬤嬤急忙保證道。

皇貴妃也無意為難兩人,轉身就朝殿外走去。

她剛走出殿外,兩位嬤嬤已經癱軟在了地上,臉色慘白,一副死裏逃生的樣子。

這當主子的有當主子的難處,可她們這些當奴才的也有當奴才的難處。主子們一句話,讓好生照看著十四阿哥,可這又哪裏是一句話的事情?

這一回讓她們逃了過去,可若再有下回,娘娘縱是不高興也不能動十四阿哥分毫,那火氣自然就撒到了她們的身上。

隻一想,就不由得背脊發涼,渾身都忍不住發抖起來。

這個差事,實在是不好當啊,保不準什麽時候連自己的性命都賠了進去。

回了正殿,皇貴妃臉色陰沉,剛進門就將上好的青玉花瓶摔碎了好幾隻。

桂嬤嬤心中一沉,剛想開口勸,就見皇貴妃擺了擺手,似是有些疲憊的說道:“出去吧,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

聽著自家娘娘的話,桂嬤嬤福了福身子,就朝殿外走去,隻留下皇貴妃一人在殿內。

走出殿外後,桂嬤嬤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日子過的,還沒前些時候舒坦。

娘娘有了皇上的恩寵,可不舒心的事情也愈發的多了起來。

別的不說,就說十四阿哥。皇上將十四阿哥記在娘娘名下是雖是恩典,可如今這樣子,十四阿哥怕是日後也沒法兒和娘娘一條心。

到底,是已經記事兒的孩子,和當初的四阿哥不一樣。

桂嬤嬤搖了搖頭,再想到程家的事情,更是皺起了眉頭。這麽大的事情,娘娘都沒跟她透漏一句,蘇州程家,哪裏會是那麽好使喚的,他們肯聽娘娘的,還不是瞧著佟家的風光,琢磨著佟家是皇上的母族。

沒進宮的時候她也聽夫人講過,說老爺有意疏遠著程家,這一回,娘娘倒是本事,將二爺都牽扯進去了。

這事情若是讓老爺知道了,府裏頭又是一番大亂。

隻希望,事情到了最後,不要牽連到佟家才好。

桂嬤嬤想著,心裏總是不踏實,等到天色暗下來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又遞了消息出去。

桂嬤嬤是皇貴妃的奶娘,可在這之前,她先是佟家的奴才。

從承乾宮裏回來後,王密蘅忍不住在心裏替康熙點了個讚,這男人,關鍵時刻還是很靠譜的有木有?

李德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在座的妃嬪們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過很顯然,李德全的意思自然就是康熙的意思。

這樣想著,王密蘅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隻是,她有些不明白,自家老爹被人參了一本,康熙這會兒又是這個樣子,這其中到底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好在到了這會兒,她提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康熙不遷怒她,從另外一種角度說就代表著自家老爹的罪名很可能是無中生有,被人誣陷了。

就說嘛,自家老爹唯一的嗜好就是買些書畫,最多就是喝些小酒,怎麽會貪汙受賄呢?

秋梅雙手捧著一杯熱茶走了過來,看著王密蘅的臉色,微笑著說道:“主子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她一直跟在主子身邊伺候著,承乾宮發生了什麽她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王密蘅接過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看了秋梅一眼,道:“告訴下頭的人,讓他們小心做事,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

“主子放心,奴婢都交代過了。”王密蘅的話剛出口,就聽秋梅說道。

這麽大的恩典,自然是祈祥宮上上下下的體麵,可越是在這個時候,越不能出一點兒的差錯,尤其,主子的娘家還出了這樣的事情。

王密蘅聽見,不由得笑了笑,這丫頭,辦起事兒來還真是利索。

王密蘅微微頷首,手裏托著茶,卻沒有要喝的意思。

淡淡的茶香彌漫在空氣中,王密蘅思忖了片刻,隨口問道:“今日皇貴妃那裏可有什麽動靜?”

“回主子的話,正午的時候桂嬤嬤出了一趟宮,守門的侍衛說是替貴妃娘娘取東西。”

王密蘅抬起頭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誰曾想,第二天一大早,承乾宮就出了事情。

聽說,十四阿哥突然病了,而且病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