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毀容

後宮裏的人都知道,皇貴妃病了。雖然隻是偶感風寒不是什麽大的毛病,可皇貴妃的身子骨一直都不好,這一病,卻是斷斷續續拖了好長時間。等到終於好轉一些的時候,這到手的恩寵也沒了。

畢竟,皇上再怎麽看重皇貴妃,也隻能是命太醫好生看著。總不好,親自陪在皇貴妃的身邊。

所以,才剛小半個月過去,皇上對皇貴妃的心思也就淡了下去。

所幸,皇貴妃是個聰明的。她自己不能伺候皇上,便抬舉了襄嬪。襄嬪素來無寵,經過這一遭,皇上倒是隔三差五就記起她。雖說這恩寵比起當初的密嬪來根本就不值一提,可對襄嬪來說,已經足夠了。

她身為嬪位,如今又時不時的伺候皇上,沾了不少龍氣,底氣自然也就足了。

長春宮內,襄嬪坐在軟榻上,可能是得寵的緣故,臉色看起來紅潤了許多。

“可打聽到了?”襄嬪看著站在下頭的宮女,開口問道。

“回娘娘的話,奴婢差人去打聽了,皇貴妃傳了太醫院的太醫,可這病卻一直都不見好。調養了這些日子,到如今也隻是能下地走動。”

“真是這樣?那為何前些日子本宮去承乾宮的時候,皇貴妃的身子並沒有看起來那麽虛弱,說話的時候,桂嬤嬤還提醒過一次,說是到了喝藥的時辰了。本宮當時就聞著,那藥的味道好像有幾分熟悉。”

襄嬪撫摸著手中的茶盞,略有思索,卻又想不通是哪裏不對勁兒。

好半天,才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出聲把宮女桂枝叫進來,吩咐道:“去做幾樣好吃的點心,一會兒本宮要去給皇貴妃請安。”

“是,娘娘。”桂枝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臉上帶著笑意很快就退出了殿外。

這些日子,娘娘在皇上麵前露了臉,他們這些當奴才的日子也好過了不少。所以,做起事情來也格外的有勁兒。

娘娘得寵了,他們也有個盼頭不是?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將點心做好了,襄嬪看著宮女將一碟一碟小巧精致的點心放在朱紅色的食盒中,臉上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神情。

她放下手中的茶盞,走下榻來。心裏盤算著,都說這幾日皇貴妃的病見好了,這一趟,總不能還不見她了吧。

自從那日見了皇貴妃以後,她心裏頭一直都有個疑問。好端端的,皇貴妃為何要這麽抬舉她。進宮這麽些年,皇貴妃是什麽性子她最是清楚的。旁人多得一分恩寵她都要心生嫉妒,更何況是讓她將自己的恩寵讓出來呢?

可事實上,皇貴妃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讓皇上翻了她的牌子。

自此之後,一個月裏總有五六日的時間皇上是宿在她宮裏的。

雖然不多,卻足以讓她在後宮裏立足。

她唯一看不透的,是皇貴妃的心思。

所以,總想著揣摩出什麽來,卻又不能當著那位娘娘的麵兒露出一星半點,隻能是隔上幾日做些點心送過去。

皇貴妃既然肯抬舉她,總不好一次都不見。

出了長春宮,走過一條長長的宮道,又經過一條長廊,轉過幾道宮門,這才到了承乾宮。

一踏進承乾宮,就有小太監進去回稟了。

很快,桂嬤嬤就掀起簾子,從裏頭迎了出來。

見著桂嬤嬤的時候,襄嬪微微愣了一下,桂嬤嬤是皇貴妃從佟家帶進宮的,她們這些人甚少能得到這樣的體麵。

見她發愣,桂嬤嬤才說道:“娘娘快些進去吧,貴妃這幾日身子略微好了一些,卻總覺著悶得慌,今日總算是有人能陪著說些話了。”

桂嬤嬤一邊說著,一邊掀起簾子。

“嬤嬤哪裏的話,貴妃病了嬪妾們合該伺候著,隻是太醫說了人多怕擾了娘娘的清靜,也隻好時不時過來看看,嬪妾心裏也安心些。”聽著桂嬤嬤的話,襄嬪急忙說道。

進了殿內,一下子就覺著暖和多了。

承乾宮燒著地龍,不像她們宮裏隻用些炭火,這宮裏頭,位份就決定了用度,原也怪不得每個人都拚命的往上爬。但就這地龍一項,就不知羨煞了後宮裏多少妃嬪。

襄嬪進去的時候,皇貴妃正倚在軟榻上,身上蓋著一條錦被,臉上看起來依舊有些蒼白。

“嬪妾給娘娘請安。”襄嬪上前幾步,緩緩拜下,恭敬地請了個安。

在皇貴妃麵前,她從來都是伏低做小,即便如今處境有些不同了,也隻是愈發的恭敬。

“起來吧。”皇貴妃的視線在她身上審視了片刻,才開口叫起。

“謝娘娘。”

“這些日子本宮病著,倒讓你受累了。”皇貴妃說道。

“娘娘折煞嬪妾了,什麽受累不受累的,能替娘娘盡些心,便是嬪妾的福氣了。”聽著皇貴妃的話,襄嬪急忙福了福身子,回道。

“坐吧,今個兒也沒有外人,不必這麽多禮。”皇貴妃示意了一眼,就有宮女搬來繡墩。

襄嬪謝過,這才落座。

“這幾日,皇上可曾召見過你?”皇貴妃隨口問道。

聽著這話,襄嬪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皇上前些日子雖然翻過她的牌子,卻也有幾日沒召見她了。更多的時候,是寧貴人在乾清宮伴駕。

她身為寧貴人的舊主,看著寧貴人這般得寵,心裏頭還真是百般滋味兒說不出來。

“本宮雖是抬舉你,你也得對得起本宮才是。這宮裏頭的事情你也算是明白,寧貴人能入得了皇上的眼,不過是仗著和密妃有幾分相像,你該好好打算才是,別辜負了本宮對你的看重。”

“是,嬪妾明白。”襄嬪應道。

她一直都知道皇貴妃看不慣皇上寵著寧貴人,卻不想如今卻讓她來下手。

隻是,想要除去寧貴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皇貴妃看著襄嬪僵在嘴角的笑意,便知她心中的想法,臉色驀地就沉了下來。

看著皇貴妃沉下來的臉色,襄嬪拿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顫,忙說道:“娘娘,嬪妾倒是有個好主意,寧貴人不是憑著那張臉得寵嗎,不如,就毀了她那張臉。”

皇貴妃略微吃驚了一下,眼中隨即閃過一抹疑惑。

片刻,才緩緩開口:“這樣,就最好不過了。”

聽著皇貴妃的話,襄嬪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子話,見皇貴妃麵色不好,襄嬪就先告退了。

她一走,桂嬤嬤就忍不住說道:“娘娘,莫不是當初的僖貴人的臉,就是襄嬪動的手。”

僖貴人和襄嬪是同一批入宮的,甚至還分到了同一個宮裏,隻是,這僖貴人生的甚好,入宮沒多久就深得皇上寵愛。而襄嬪進宮一年多了還沒被翻過牌子,最後,還是這昔日的姐妹拉了她一把,這才被皇上寵幸了。

可好景不長,這僖貴人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卻不知為何染了一種疾病,臉上長了一顆顆的疙瘩,眾位太醫都束手無策,最後,臉上都爛的露出了骨頭,皇上心生忌諱,將人挪到了冷宮去。

從此,這宮裏頭就再也沒有僖貴人這個人了。

當時,所有人都覺著這病來得太古怪,查不出頭緒也隻當是僖貴人自己沒有福氣,如今想來,興許就是襄嬪下的手。

畢竟,僖貴人被打入冷宮後,皇上心生愧疚對襄嬪便多了幾分恩寵。

也就是那個時候,襄嬪借著皇上的恩寵,生了個小阿哥,成了長春宮的主位娘娘。

唯一遺憾的,就是小阿哥身子弱,還沒滿月就夭折了。

如今想想,興許這便是報應呢?

皇貴妃想著,眼睛裏便閃過一抹深意。

看著自家娘娘那樣子,桂嬤嬤已經是猜出了她的心思。

“娘娘,老奴這就派人去查,若是襄嬪做的,她手裏怕還有些肮髒的東西。”

皇貴妃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罷了,由她去吧,等事情辦完了再查也不遲。”

“瞧著皇上對寧貴人的恩寵,本宮心裏就堵得慌。”皇貴妃又補充道。

短暫的沉默之後,桂嬤嬤才勸道:“娘娘總得寬心些,隻當是為著肚子裏的小阿哥吧。”

桂嬤嬤一句話,就讓皇貴妃的眼中有了笑意。

是啊,都是為了腹中的小阿哥。

她定能,順利生下一個皇子的,也隻有等到那個時候,她才能真正安心。

許是冤家路窄,襄嬪從承乾宮回來的路上,偏偏就碰到了去乾清宮的寧貴人。

見著寧貴人的時候,襄嬪的眼睛裏露出一抹嫉妒,卻又硬生生的掩了下去。

“嬪妾給娘娘請安。”寧貴人微微福了福身子,緩緩開口,語氣中並不見恭順。

“妹妹這麽急匆匆的,要到哪裏去?”襄嬪開口問道。

沒等寧貴人開口,她身邊的宮女就說道:“我家主子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到乾清宮伴駕呢。”

“翠兒,怎麽這麽不懂事,娘娘麵前,哪裏有你開口的份兒。”寧貴人斥責了一句,卻是半點歉意都沒有。

看在襄嬪的眼中,便是□□裸的挑釁了。

“是嗎?妹妹真是好福氣,能讓皇上這般看重。”原本想讓襄嬪動怒,一會兒好在皇上麵前告她一狀,卻沒想,襄嬪非但沒有動怒,還笑出聲來。

寧貴人的眼底微微閃過一抹詫異,卻隻說道:“娘娘若沒有什麽別的吩咐,那嬪妾就先往乾清宮去了。”

看著寧貴人離開的背影,跟在襄嬪身後的宮女桂枝忍不住開口:“娘娘怎麽偏給她好臉色?”

在長春宮上上下下的眼中,寧貴人就是他們眼中的一根刺。

搬出了長春宮,卻能讓皇上這麽寵著,雖是本事,卻也看的刺眼。

“算了,和她置什麽氣,本宮倒想看看,沒了那張臉,皇上還能不能寵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