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搜宮

入夜,冷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寧貴人坐在軟榻上,惴惴不安。身旁的宮女見著她這個樣子,心裏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自打從祈祥宮回來後,主子就一直心神不安。才剛聽著皇上去了密妃那裏,更是心神不定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

一陣強風將窗戶刮了開來,寧貴人瑟縮一下,目光裏卻是滿滿的緊張,那宮女見狀,急忙走過去關上了窗戶。

“主子,不好了,李公公帶著人過來了。”剛關好窗戶,就有小太監慌亂地跑了進來。

聽著他的話,寧貴人腦子裏轟的一聲,臉色驟然慘白。

這麽晚了,李公公怎麽會過來,還是帶著人。

寧貴人的眼中閃過一抹慌亂,沒等她開口,就聽殿外傳來一聲尖細的聲音:“奴才奉旨,勞煩貴人更衣跟奴才走一趟。”

李德全的聲音裏帶著幾分不屑和冷意,任誰都聽了出來。

寧貴人驚駭萬分,隻坐在軟榻上,想要站起身來,卻是駭得連腳都動彈不得。

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敢問公公,皇上傳嬪妾所謂何事?”寧貴人心裏頭緊張,說出口的話就帶著幾分顫抖。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李德全隔著殿門道:“奴才是奉了旨意,至於什麽事情貴人到了便知道了。還請貴人快些備著,可不好叫皇上等著。”

李德全這話,明顯是帶了幾分威脅了。

寧貴人腦子裏轟然炸響,慌亂地抓住了身邊宮女的衣袖。

“主子千萬要穩住,興許是皇上叫主子過去說說話呢。”那宮女知道自家主子做了什麽事情,心裏自然也是害怕的,可到了這會兒,若是穩不住,可就全完了。

她們這些當奴才的,可不是主子好了,她們不見得好,主子若是獲了罪,她們就是最先遭罪的那一個。

“是,得穩住。”寧貴人喃喃說道,臉上恢複了平靜,由宮女服侍著換了身衣裳,這才走出了殿外。

她一走出殿外,李德全就恭敬地迎了上來:“貴人,走吧,別讓皇上等急了。”

寧貴人這邊才剛動身,事情就傳到了一些妃嬪的耳朵裏。

畢竟,李德全是皇上身邊的人,這大晚上的去請寧貴人往祈祥宮去,想著就是出了什麽事情。

聽說,皇上在祈祥宮大發雷霆,還驚動了太醫。

想著,可不就是出了大事了。

這其中,最不安穩的算是佟貴妃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佟貴妃正喝著燕窩粥。原本今日聽寧貴人身邊的宮女來回稟,說那事情已經得手了,心裏頭隻等著看密妃的笑話。卻沒想,才過了幾個時辰,祈祥宮裏就有了動靜,而且還驚動了太醫。

不用想,也知道是為著什麽事情了。

“蠢貨!”佟貴妃沒好氣地罵道。

還說得手了,卻不知留下了什麽把柄,不然,這大晚上的皇上怎麽會派李德全“請”了寧貴人過去。怕是,密妃已經覺出不對了。

佟貴妃想著,心裏頭就愈發的不安了,她猛地抬起頭來,朝站在身旁的桂嬤嬤道:“那邊可都安排好了。”

“娘娘放心,那東西就在她寢宮裏藏著,隻要皇上派人去搜,就萬萬抵賴不得的。”聽著自家娘娘的話,桂嬤嬤立即道。

這事情她原本就覺著不妥當,隻是娘娘固執,聽不進去勸,如此,她也隻能盡心安排。若是出了什麽茬子,總查不到娘娘身上。

卻也沒想到,寧貴人會那麽不中用,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無端地讓人起了疑心。

如此,隻能找個人出來頂罪了。

至於寧貴人那裏,有她那一大家子捏在手中,就不怕她生出什麽事端來。

祈祥宮裏

康熙臉色鐵青,看著跪在地上猶自辯解的寧貴人,嘴角露出幾分冷笑。

“皇上明鑒,嬪妾並不敢有此歹毒之心。”

“你說!”康熙看了站在那裏的秋梅一眼,開口道。

秋梅福了福身子,這才道:“回皇上的話,寧貴人平日裏並不常與我家主子走動,今日貴人卻來給我家主子請安。貴人走後沒多久,我家主子就有些不適了。”

“當時貴人情緒激動,朝我家主子衝了過來,抓住了我家主子的手,如今想來,便有幾分古怪。”

寧貴人跪在地上,秋梅每說一個字她的臉色就要蒼白一分,她剛想說什麽,就聽外頭有人道。

“貴妃娘娘到!”

不得不說,這後宮裏的消息傳的最是快,一會兒功夫就有好些人知道了。

跟著佟貴妃進來的還有德妃,宜妃和榮妃。

佟貴妃身子重,讓宮女扶著,行走間瞧著就有幾分不便。

康熙見著,臉色略微緩和了一些,沒等佟貴妃請安,就道:“你身子重,怎麽過來了?”

“臣妾無礙,皇上,到底出了事情惹得皇上這般動怒?”佟貴妃裝作不知地問道,視線卻在跪在地上的寧貴人身上停留了瞬間。

而此時,宜妃和榮妃的目光卻是落在了王密蘅帶著些紅印的臉上。

一時,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密妃是江南女子,皮膚最是白皙,那紅印子瞧著,格外的醒目。

“妹妹這是怎麽了?”最先出聲的是站在那裏的宜妃。

王密蘅站在那裏,不自在地拿起帕子掩了掩臉頰。

見王密蘅不說話,宜妃的目光又看向了站在那裏的太醫。

“回娘娘的話,密妃娘娘乃是中毒。”

這話一出,連帶著跟在她們身後的宮女都嚇了一跳,隻有德妃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在佟貴妃的臉上審視了一下。

此時,寧貴人跪在地上,心裏滿滿地都是懼怕。

她想開口像佟貴妃求救,卻見佟貴妃滿是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在寧貴人的身上。

寧貴人一驚,不住地求道:“皇上,不是臣妾,臣妾是無辜的。”

這話剛說出,李德全就從外頭進來,手裏拿著一隻托盤,而托盤裏放著一隻精巧的藥瓶。

寧貴人見著這東西,臉上立時就沒有一絲血色,那東西,她分明已經埋入地下了。

“啟稟皇上,奴才在寧貴人宮裏搜了些東西,還請皇上過目。”李德全恭敬地道。

康熙隻看了一眼,就示意太醫查驗。

那太醫拿起藥瓶,倒在托盤裏,見是一堆透明的粉末,無色無味,看起來細膩至極。

那太醫從藥箱裏拿出一瓶藥水倒上去,隻聽刺啦一聲,透明的粉末立時就變成了黑色,冒起縷縷白煙。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直愣愣地看著托盤中那變得漆黑的粉末。

李德全臉色一變,立即就護在了康熙麵前,揮手示意人將那托盤拿出去。

“如何?”康熙沉聲問道。

“回皇上的話,若是奴才猜得沒錯,此粉末大概就是所謂的“朱顏散””那太醫跪在地上,回道。

“朱顏散?”

“奴才曾在一本書上看過,此種毒藥無色無味,隻需一點灑在肌膚上等到七七四十八日就能讓人容貌盡毀。密妃娘娘臉上的紅印,還隻是初兆。”

聽著太醫的話,康熙的目光已是冰冷,周身都散發著一股寒冷之氣。

“帶去慎刑司,好好審問。”這個時候,康熙自然沒有功夫親自去審問寧貴人。

聽著這話,寧貴人一麵死命地磕頭,一麵叫道:“皇上,皇上饒命,臣妾冤枉,臣妾冤枉......”

康熙鐵青著臉,隻一揮手,就有兩個侍衛進來架起她的胳膊,要將她從殿內拖出去。

“皇上,皇上饒命。”寧貴人拚命掙紮著,卻是一點都掙脫不得,兩名侍衛拿出帕子堵住了她的嘴,片刻功夫就將她拉出了殿外。

看著這一幕,德妃的眼中閃過一抹異樣。她隱隱感覺到,寧貴人有話要說,皇上卻沒讓她說出來。

到了這會兒,皇上還是護著佟貴妃。

不然,就不會不給寧貴人開口的機會了。宮裏頭誰不知道,寧貴人可是時常往承乾宮走動的。如今她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保不準是佟貴妃在背後指使。

可若是等人送到慎刑司,還不是讓招什麽就招什麽。皇上對佟家這個母族,還真是看重的很。

見著寧貴人被拉下去,佟貴妃心裏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沒能治理好後宮。”

佟貴妃這麽說,德妃的麵上自然露出幾分寒意。

如今後宮裏誰不知道,是德妃管理宮務,這會兒佟貴妃這麽一說,分明是在指責她不盡心。

沒等德妃開口,佟貴妃就道:“皇上,如此奸惡之事,臣妾也實在放心不下,還請皇上下旨搜宮,以肅宮中奸惡之事。”

佟貴妃強撐著福了福身子,麵色凝重地道。

康熙看了佟貴妃一眼,點了點頭,又揮手示意李德全去辦。

一時間,東西六宮除了太後那裏,各宮都驚醒了。

“出什麽事了?”聽著外頭的敲門聲,襄嬪猛地醒了過來,朝睡在地下的宮女問道。

那宮女聽著這聲音,急忙穿好衣裳走了過來:“奴婢也不清楚,怕是出了什麽大事,奴婢伺候娘娘更衣吧。

聽著外頭的響動聲,襄嬪心裏頭驀地生出一抹不安,當下卻不敢遲疑,連忙起身收拾妥當。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長春宮殿內每個角落都被翻了個底朝天,看上去一片狼籍,宮女太監們跪在院子裏,麵露蒼白,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襄嬪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半晌才開口道:“這大半夜的,公公莫不是要抄家。”

這公公不是別人,正是承乾宮的總管太監,搜查六宮,人手自然要多,佟貴妃貴為後宮之主,她宮裏的太監奴才自然也參與了其中。

“娘娘言重了,奴才可擔不起,奴才也是奉著皇命而來的。娘娘怕是有所不知,祈祥宮的密妃娘娘中了“朱顏散”的毒,皇上可是雷霆大怒。”那太監自然聽出了襄嬪話中的嘲諷,隻捏著嗓子道。

朱顏散?

聽著那太監的話,襄嬪的臉色突然大變。

她分明,尋了借口,沒有給佟貴妃“朱顏散”。

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