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承乾宮內。【首發】

皇貴妃佟佳氏看著梳妝鏡中的自己滿意的點了點頭。

“傳進來吧。”

“是。”

站在身邊的桂嬤嬤應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梳子,急忙走了出去。

這時辰,已經比平日裏晚了許多了,皇上每寵一個人,娘娘的氣性就大些。

好在,她是從佟府跟進宮的老人了,她說的那些話,娘娘再怎麽不情願,多少還是能聽進去些的。

不然的話,由著娘娘這樣胡鬧,還不知道要傳出什麽流言蜚語呢?

若是被有心人傳到皇上的耳朵裏,落得個怨憤聖上的罪名,那佟家祖祖輩輩積攢下來的基業,就要斷送在娘娘的手裏了。

這樣的念頭隻要一轉過,她就覺得全身都浸滿了寒意。

她不求娘娘能夠得寵,甚至不求娘娘誕下個皇嗣,她現在唯一求的,就是娘娘不要一著不慎,累及佟家滿門。

“各位主子,娘娘已經起來了,請各位跟老奴進去吧。”桂嬤嬤掀起簾子從殿內走了出來,看著站在院子裏的妃嬪恭敬地開口。

在看到站在邊上的袁貴人的時候,桂嬤嬤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停頓了片刻,今日的袁貴人身著一身淡粉色的旗裝,看起來格外的清麗出眾。

收到桂嬤嬤的視線,袁貴人臉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痕跡,緊接著便不好痕跡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看到她如此,桂嬤嬤的眼中隨即露出一抹不屑。

到底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即便是皇上寵著她,也成不了什麽氣候,比起祈祥宮的那位密貴人,可是差的很遠了。

她記得密貴人第一次來拜見娘娘的時候,雖然麵上看著謹小慎微,可內裏卻是個淡定從容的,很有主意的。

而這位,進宮這麽多年了,還是這樣的小家子氣,也不知道皇上怎麽就看得上她了,一連幾日都讓她侍寢。

眾人跟在桂嬤嬤的身後依次走了進去,過了片刻的功夫,才有宮女扶著皇貴妃佟佳氏“姍姍來遲”。好在,有了之前的經驗,眾人對於皇貴妃的這種態度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佟佳氏身著一身明黃色的旗裝,下擺和胸前繡著幾朵明豔耀眼的牡丹花,顯得格外的雍容貴重。

等她坐定後,眾人才齊齊下拜:“嬪妾給皇貴妃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起來吧。”皇貴妃抬了抬手,舉止投足間無不顯示著皇家的尊榮貴氣,隻是,她的目光在略過站在角落裏的袁貴人的時候,驀地生出一抹寒意。

“謝娘娘。”片刻的功夫,請安的妃嬪們就都落座在承乾宮的大殿中。

皇貴妃滿臉關心的看著袁貴人,溫聲問道:“前些日子本宮聽說你身子不適,這幾日可好了些?”

聽到皇貴妃的話,袁貴人的臉上略過一抹緊張,急忙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有勞娘娘掛心了,太醫院的太醫醫術精湛,嬪妾吃了幾服藥便好多了。”

其實,皇貴妃所指的事情不單單是說袁貴人身子不好,而是前些日子袁貴人生了一場重病,高熱不退,可偏偏位份卑賤又請不來太醫院的太醫。她的貼身宮女在長春宮的門口跪了整整兩個時辰,才說服襄嬪給袁貴人傳了個太醫。

這事情雖然小,可當天就傳遍了整個後宮,眾人暗罵襄嬪心腸歹毒的時候也覺著這袁貴人也太好欺負了些。若不是她平日裏懦弱不堪,襄嬪就算是一宮主位,也不敢這麽糟踐她。

所謂人必自辱而他人辱之,說的就是袁貴人這般不爭氣的人了。

可是,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那事情還沒過多久,袁貴人竟然就在不知不覺中得了皇上的寵愛。先是被翻牌子,後是賞賜東西,那恩寵可是一日勝過一日。

皇貴妃這麽說,明擺著既想拿當日的事情來羞辱袁貴人,又想拿袁貴人得寵的事情來刺激在座的這些人。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裏都帶著一股子嫉妒,袁貴人進宮也有好些年了,皇上早不看重晚不看重偏偏這個時候看重了她,也不知道她使了什麽狐媚的手段,將皇上勾引了去。

“袁貴人可真會說話,哪裏是太醫院的醫術精湛,明明是有了皇上的庇佑,再大的病此刻也全好了。”成嬪意味深長地看了袁貴人一眼,臉上全是一副了然的表情。

“娘娘恕罪,都是嬪妾的不是。”袁貴人雖然這樣說著,可聲音沉穩,臉上也並沒有往日的那般小心翼翼。

眾人見著這情形,心裏邊就更不是滋味兒了,這袁貴人之前是什麽性子這宮裏頭誰不知道,說的好聽點兒就是謙遜守禮,說的不好聽點兒就是懦弱不堪。

不然,怎麽會被襄嬪壓得一丁點兒都沒主子的體麵?

可是現在,她才得了幾天的寵,就敢這麽頂撞成嬪了,前後如此鮮明的對比,難免讓人心裏膈應。

不過是仗著皇上的寵愛,她算個什麽東西?

眾人心裏既羨慕著袁貴人的好福氣又嫉妒著她的寵愛,其實,所有人最想知道的就是,袁貴人在後宮沉默數年,怎麽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獲得皇上的寵愛呢?

要知道,皇上新寵雖然多,可甚少有在舊人裏選人的時候。就像密貴人,不就是皇上南巡的時候才帶回來的嗎?

“本宮可擔不起妹妹這聲不是,這要傳到皇上的耳朵裏,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宮把妹妹你怎麽著了。其實,本宮也不過就是說了句實在話,皇上乃是天子,妹妹****得皇上傳召,身上難免沾了些龍氣,身子骨自然就好些了,妹妹你說是也不是?”

成嬪最見不得的便是袁貴人這一番的腔調,演戲誰不會,可演的太過了就不好了。更何況,她現在有了皇上的寵愛,還這麽演的話,更讓人覺得虛偽。

“娘娘所言甚是。”袁貴人的目光閃爍一下,恭順地說道。

“姐姐平日裏大度,怎麽今日卻揪住袁貴人不放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姐姐拈酸吃醋吃到承乾宮裏來了。”襄嬪嘴角勾了勾,輕笑著說道。

“你……?”成嬪愣了片刻,沒有想到昔日最愛作踐袁貴人的襄嬪會在這個時候開口,驚訝之下,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襄嬪這一開口,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目光裏有驚訝,有了然,還有奚落。

眾人皆以為襄嬪是見袁貴人得了皇上的寵愛,就沒臉沒皮的湊了上去,早就忘了昔日她是怎麽苛待袁貴人的。

其實,這倒真是冤枉了襄嬪,襄嬪這樣說,不過是礙著德妃坐在這裏。不然的話,袁貴人就算死了也不關她的事。

雖說,袁貴人是她長春宮的人,可她越是得寵,她這心裏頭就越是不安。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身邊的奴才一翻身就當了自己的主子一樣,要怎麽膈應怎麽膈應。

“都不要吵了,袁貴人能得皇上看重那是她的福氣,本宮倒是希望,什麽時候你能和密貴人一樣,為皇上綿延子嗣。”皇貴妃一開口,就將坐在一邊悶聲看戲的王密蘅拉入了戰局中。

王密蘅在心裏暗罵一聲,臉上依舊帶著盈盈笑意:“娘娘說的是,後宮裏最重要的便是為皇上綿延子嗣,不管是誰,隻要能懷上皇嗣,嬪妾都替皇上高興。”

王密蘅這番官話想都不用想就順順當當地吐了出來,而且還說的不痛不癢,可聽在眾人的耳朵裏是怎麽聽怎麽覺得詭異。

這密貴人,不會是受了什麽刺激了吧,新歡舊愛,按理說不應該這麽溫情脈脈吧?

皇貴妃本想引起二人的衝突,可她的話說出口,卻像是打在一團棉花上,一點兒力道都沒有。她握著繡帕的手緊了緊,臉上依舊帶著一抹端莊的笑意。

“如此,本宮便也能少操些心了。”

袁貴人進宮許久,卻是頭一次嚐到這種得寵的滋味,以前,在這宮裏頭誰都知道她是一個影子般的存在,雖然是個小主,可在襄嬪的手底下活的連個有臉麵的宮女都不如。

可是現在,看著眾人或是羨慕或是嫉妒的目光,她第一次覺得,原來,她還可以這樣肆意的活著。

都說,來之不易的東西最是能擾亂人心,她現在就是如此。

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更多,隨之而來的,就是無盡的不安和害怕。

皇上雖然寵她,可那也僅僅是像玩物一樣的寵,沒有一絲的尊重。

袁貴人垂下頭來,透過鮮豔的衣裳她似乎能看見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

這幾夜到底是怎麽回事,隻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皇上對她,隻不過是一種最純粹的**,這**裏,甚至沒有一點兒的憐惜和疼愛。

她想要留住這種**,卻又怕自己隻能留住皇上的**。

若是,她能留住皇上的心,她就不會如此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