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上眼藥
王密蘅看著秋梅拿繡帕包起來的那塊碎布,不明所以。
“小主,奴婢拿火燒了好多次,這裏卻是怎麽也燒不著。”秋梅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眼睛裏夾雜著一絲恐慌和擔憂。
她之前覺得小主是不是多心了,現在卻是半點兒都不疑心了。若不是沾了什麽古怪的東西,怎麽會好幾次都點不著?
聽到這話,王密蘅先是一怔,隨即眸光裏閃過一抹凝重,她的目光在碎布上停留了很久,然後對秋梅吩咐道:“你去太醫院一趟,將此物偷偷交給周太醫。”
既然有了線索,那便能根據這線索找出些有用的信息了。
王密蘅並沒有因為剛才周太醫的“愚鈍”而心生不滿。很多時候有些真相隻有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才能找到。
秋梅微微點頭,行了個禮,轉身就朝殿外走去。
王密蘅坐在軟榻上,拿起桌子上的一隻手鐲慢慢地把玩起來,這是一隻上好的羊脂玉鐲,通體透亮,散發著瑩潤的光澤。
她閉著眼睛漫不經心地將手鐲在手腕上套上,拿下,十幾次之後,睜開眼睛,叫了聲“秋蘭”,從軟榻上站起身來。
乾清宮
李德全見到緩步而來的王密蘅,眼睛裏先是劃過一抹驚訝,緊接著便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恭敬地行了個禮:“奴才給小主請安。”
不怪他驚訝,實在是這位主子平日裏低調的很,除了皇上召見,整日整日的都窩在自己宮裏,他伺候了皇上這麽些年,後宮裏什麽樣的主子沒見過,也就這位,讓他捉摸不透了。
李德全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宮女手中拎著的食盒,臉上堆著笑意說道:“小主您稍等片刻,奴才這就為您通傳。”
皇上雖然好幾日都沒召見過這位主子了,可憑著他對皇上的了解,他若是讓人就在殿外這麽站著,到時候吃虧的會是他自個兒。
“有勞公公了。”王密蘅微微頷首,也許是這幾日泡了溫泉的緣故,整個人都給人一種格外舒服的感覺。
進了殿內,李德全幾步走到龍案前,小聲地開口:“皇上,密貴人來給皇上請安,正在殿外候著呢。”
康熙批閱奏折的手微微地頓了頓,隻是道:“她怎麽來了?”
李德全看著坐在龍案後的康熙眼睛裏閃過一抹驚訝,心裏揣測著皇上這是怎麽了,難不成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密主子已經失了恩寵?
“奴才瞧著跟著密主子的宮女手裏拿著食盒,想來是做了些點心想讓皇上嚐嚐。”猜不透康熙的意思,李德全回話的時候明顯多了幾分小心。
聽到李德全的話,康熙抬起頭來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隨口問道:“她給了你多大的好處,值得你這麽上心?”
康熙的話音剛落,李德全一個激靈,兩腿一軟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嘴裏隻告罪道:“奴才不敢,奴才隻想著盡心服侍皇上。”
良久,都沒有聽到頭頂有什麽動靜。
李德全抬起頭來偷偷地看了康熙一眼,見他臉上並沒有動怒的神色,這才大著膽子接著說道:“皇上,密主子如今有孕,實在是不宜久站啊。”
他的話音剛落,康熙便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能讓你另眼相待,她倒是有這個本事。”
這句話說出口,李德全垂著頭實在是不敢接了。他雖然服侍了皇上這麽些年,可正因為這樣,才把皇上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有些話說一次就夠了,說的多了,難免有越抹越黑的嫌疑。到那個時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也會引得皇上動怒。那樣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愣著做什麽,還不快請進來。”康熙放下手裏的茶盞,聲音裏透出一絲明顯的快意。
李德全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一溜煙兒地朝殿外跑去,這都是什麽事兒啊,皇上這是想見呢還是不想見?
李德全很是不解,怎麽一碰上這密主子的事情,皇上就不按常理出招呢?想著皇上聲音裏那少見的輕鬆,他心裏邊一下子就驚濤駭浪起來,皇上這,明顯的是在矯情啊!
走出殿外,李德全堆著笑意對迎上來的王密蘅說道:“小主快些進去吧,別讓皇上等急了。”
聽到這話,王密蘅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什麽叫別讓皇上等急了,明明站在這裏被罰站的是她好不好?
王密蘅對著李德全微微頷首,心裏邊卻著實鬱悶了一把。
她接過秋蘭手中的食盒,若有所思地看了李德全一眼,這才邁步向殿內走去。
王密蘅走後,李德全看著她的背影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這小主方才的眼神,怎麽和皇上如出一轍?甚至連那眼睛裏的味道都讓他產生一種錯覺。
好像站在他麵前的,不是別人,而是皇上。
李德全對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眼睛朝正殿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光裏閃過幾分異樣的目光。
“臣妾給皇上請安。”王密蘅緩步走進殿中,依著禮節屈膝一福,柔聲說道。
“起來吧,你甚少過來見朕,可是有什麽事情想要求朕?”康熙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若無其事地看著手中的奏折。
那神態,那口氣,好像他能賞臉見她一麵是天大的恩典一樣。
好吧,實際情況也許真和這差不多,誰讓她是康熙的小老婆呢?
“皇上好久都不去臣妾宮裏了,臣妾想見皇上,隻能自己過來了。”王密蘅非常清楚,什麽樣的語調能引起康熙的興趣。
康熙拿起毛筆來批閱著手中的奏折,全然無視了王密蘅聲音裏的“脈脈含情”。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她就不信她這麽高的聲音他會沒聽到。
王密蘅在心裏邊暗暗叫苦,這才幾天沒見麵呢,他就把她當空氣了。
“皇上公務繁忙,臣妾給您做了些紅豆糕,您不妨嚐嚐。”王密蘅上前幾步,將食盒裏的一碟子點心放到龍案上,裝作沒有看見他正在忙碌,體貼的說道。
都說一回生兩回熟,她被這麽晾著也不是一兩次了,總結了過往的經驗,對付這樣的情況,隻有一句話,那便是:
山不過來我過去。
隨著她的動作,一陣香甜的味道撲麵而來,康熙的眼睛眯了眯,抬起頭來似笑非笑地問道:“朕什麽時候說過朕餓了?”
他這話一出,王密蘅就知道,這男人已經上道了。
她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說道:“皇上不是說過,這種東西就是不餓也能拿來當零嘴吃的嗎?”
康熙皺了皺眉:“朕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王密蘅柔柔弱弱地回道:“皇上您忘了,您不是吩咐過臣妾不要成日裏惦記著這些零嘴。這零嘴的意思,不就是......”
王密蘅的話剛說完,康熙就不由得滿頭黑線,他的目光落在站在麵前的女人身上,盡管知道這女人向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可他真的很想知道,她的這些膽量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他這幾日,也沒怎麽寵著她啊?最多就是到她的宮裏坐坐,用一兩次膳而已啊!
許是康熙的眼神格外的“糾結”,王密蘅被他看得渾身都不自在,心裏頭毛毛的,好半天才低低地說道:“皇上,您要是不承認就當您沒說過,興許......興許是臣妾聽錯了也是有的......”
話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低,可大殿中就她和康熙兩個人,這句話自然就一絲不差地落到了康熙的耳朵裏。
康熙看著麵前的女人微微隆起的肚子,腦子裏第一次出現一種擔憂:“有這樣一個不著調的母親,孩子生出來得是什麽樣兒啊?”
王密蘅看著康熙並沒有動怒,嘴角一點一點地綻出一抹笑容。
康熙拍了拍大腿,王密蘅習慣性地坐了上去,順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她一直都覺得,康熙的這個癖好實在是讓人無語的很。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多寵她呢?
其實,在他眼裏這動作也隻不過是一種情趣罷了。說的直白些,就是一種調/情的手段。
隻可惜,現在她有了身孕,康熙很顯然是沒辦法繼續下去了。
但這並不意味著,連帶著他的那條毒舌也能放過她。
“說吧,可是闖什麽禍了?”
“哪能呢?”王密蘅磨了磨牙,恨不得給他一個白眼,“都說了是臣妾想皇上了,所以過來看看。”
“好好說話”康熙挑了挑眉,臉上明顯的寫著不信兩個大字。
“其實,臣妾主要是給皇上送些點心,順帶著想請教皇上一個問題。”王密蘅很識趣地從碟子裏拿了一塊紅豆糕遞到了他的麵前。
康熙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她立馬就很上道地送到了他的嘴邊。
康熙就著她的手指咬了一口,嘴角多了幾分不懷好意的笑容。
“剩下的,就賞給密兒吧。”
王密蘅幹笑了一下,作為一個有那麽一丁點兒潔癖的女人,她真的有些嫌棄康熙的口水。
而且,他是故意的,故意那樣咬的是不?
康熙的麵色淡然,順手就要拿起桌上的一本奏折,那意思,明顯是要“送客”了。
雖然知道康熙隻是裝樣子,可王密蘅還是很沒骨氣地將那半塊兒沾著口水的紅豆糕當著他的麵吃了下去。
“有什麽想請教的,說給朕聽聽。”康熙的眼睛裏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對著坐在他腿上的王密蘅隨意地問道。
好吧,雖然這男人很欠揍,可他這句問話實在是頗得她心意。
“方才臣妾去了一趟長春宮,袁姐姐說想和臣妾交好,臣妾實在不知怎麽回應呢?”王密蘅語氣裏多了幾分撒嬌的味道,好像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求著康熙出手相救一樣。
“袁貴人可有得罪過密兒?”康熙很大方地表示出自己對這件事情的在意。
“怎麽會,臣妾又和袁姐姐又不熟。”王密蘅反駁了一句,低著頭小聲嘀咕了一句:“不過,皇上這些日子可都陪著袁姐姐了,都快把臣妾給忘了。”
王密蘅身子本就嬌小,這樣倚靠在康熙的懷中,頗有一種小鳥依人的味道,身上一陣陣誘人的清香沁入鼻間。
“密兒什麽時候也學會薰香了?”康熙對王密蘅甚少出現的醋意格外的受用。
“怎麽會?”王密蘅眼睛裏閃過一抹驚訝,抬起胳膊來在袖子上嗅了嗅,悶悶地說道:“許是方才在袁姐姐那裏沾上的香氣,皇上不說,臣妾都沒在意呢,不過,這味道還真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