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紅著眼眶不解的問:“為什麽?他不是你的老板嗎?為什麽你總讓我提防他?他這次派你到非洲出差是不是另有企圖?爸你是不是有什麽把柄捏在人家手裏?”

她敏感的神經還是覺出了點什麽。

曲東明麵色一滯,旋即鎮靜下來:“……沒有。爸就是和他共事多年,知道他的為人,所以才讓你小心這個人的。另外,不管冷家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參與。再愛冷非凡,也別做傷害自己的事。”

“……”雨荷半信半疑。

“答應爸爸。”曲東明很不放心的擰眉,向她要承諾。

雨荷疑惑極了,但為了讓父親寬心,她還是茫然應了聲:“哦。”

冷非凡即將大婚的消息,因為楊珍珠的大肆宣揚而傳的極快。

幾乎是第二天一早,洛城上流社會就全知道了。

西南富人區別墅裏的蘇家。

蘇淺溪一如既往坐在她的輪椅上,就這餐桌一邊看報紙一邊喝早茶。

蘇沉沉從樓上下來時,還一臉睡相。見到蘇淺溪,她也隻當沒看見,旁若無人的坐在她對麵,便向傭人叫了早餐。

沒有蘇鴻帆的飯桌上,一貫母女倆是沒話的。傭人們也深知這一點,所以麻利給蘇沉沉麵前布置了早餐,默然退了出去。

客廳的電視一直響著,權當調節餐廳壓抑的氣氛了。

隻是那裏忽然傳來一個報道:“……據最新消息,盛世集團最年輕的董事長兼總裁冷非凡先生不日即將大婚。迎娶的並不是盛傳已久的白家千金,而是先前被他當眾承認的一位曲姓小姐。”

蘇沉沉剛剛拿起湯匙,舀了一勺濃白的粥正要往嘴裏送,聞聲頓住,支在餐桌上的胳膊肘猛然滑了一下,粥灑了出來,擦著上等的甜白釉碗壁落到餐桌上。

嫋嫋的白氣上湧,蘇沉沉的眼裏漸漸暈染霧氣。

蘇淺溪坐在她對麵,不受半點影響的繼續翻她的報紙喝她的茶。

蘇沉沉原本還以為自己的失態會遭致她的幾句訓斥。

可是,沒有。

她忍不住掀目看一眼。當看到母親過分“事不關己”的表情時,她的心狠狠被刺痛了一下。像是比剛才那則報道,更令她心痛。

她重重的咬了咬牙,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重新舀了一勺白粥填進嘴裏。

電視裏的聲音依然在。女主播甜美的聲音裏顯然帶足了羨慕:“……隻是這位曲小姐隨後便被保護起來,各路記者現在從各個角度都挖不到她的詳細背景,不知道是何方人士?上輩子有沒有拯救過銀河係,這輩子有幸釣得如此純正的金龜婿。這位亞洲最大集團最年輕的總裁……”

飯桌上蘇沉沉食不知味的吞咽著白粥。臉上、眼裏複雜的恨意默默滾過。對麵端坐著的蘇淺溪像終於受不了電視裏阿諛奉承的祝福聲,她緩緩疊了報紙壓在手邊,蹙眉摘了眼睛遞給旁邊的傭人,順便吩咐:“電視關了吧,太吵。”

蘇沉沉半陰半陽的哼笑了聲,心裏更是百般不是滋味。換做任何別家的母親,在女兒多年的心上人被撬杠後,多少都會安慰兩句吧。

可蘇淺溪沒有。

骨子裏,她也

不會。孤傲的一生大部分時間,她都拿來恨了,哪裏還懂得什麽是“愛”。

就連母女母子間最基本、最常規的關心,她也不會了。或者說……不屑。

所以,淡淡的,她也隻是說:“算盤打的夠精啊?女兒變兒媳婦,到頭來還是一家人?”

蘇沉沉一愣:“什麽女兒變兒媳婦?”

她條件反射的以為她這不明不白的話,評論的是剛剛新聞裏說的事。

“沒什麽。”蘇淺溪狡黠的笑了下,眉眼不抬的邊吃飯邊吩咐對麵的女兒:“上午去把曲東明給我找來。”

“找他來做什麽?”蘇沉沉狐疑,轉而她又陰陽怪氣的揶揄她母親:“難不成你還想給他送份兒禮,恭喜他嫁女兒?”

蘇淺溪兀自冷冷一笑:“禮,當然要送。並且還是份兒大禮快去!”

“我可不去。別忘了,他警告過我:不讓我再靠近他女兒,否則就去告我惡意傷害,讓我去坐牢……”蘇沉沉想到當年的事,心中不免疑惑:“誒媽,你說曲東明也夠窩囊的啊。四年前,他明明知道我對曲雨荷下致幻劑、逼她墮胎,他怎麽就能忍呢?”

蘇淺溪舒心一笑,得意了良久,最終意味不明的冒了兩個字:“當然。”

蘇沉沉精致的臉蛋陡然一木:“……”

但她旋即想到:曲東明那個人看上去就是窩窩囊囊的老實人,活該被人欺負。所以也不過多猜測,低頭沒滋沒味的繼續吃飯。

而蘇淺溪得意的是他當然不敢追究,也沒資格追究。因為你才是他的親生女兒,可他卻並沒有對你盡一天做父親的義務。即使出於“愧疚”,他也不能追究。

但是這話,她陰損的並沒有說出口,而是話鋒一轉,直接說:“我保證,你這次去請他,他還會乖乖的來。”

“……”蘇沉沉半信半疑,卻還是去了。

曲東明果然乖乖的來了。

這令蘇沉沉心裏更加疑竇叢生。所以把曲東明帶到母親書房後,她在出來關門時“精明”的留了條門縫,偷偷趴在門上偷聽。

書房太大,或者是二人之間對話的聲音太低,她半天一個字也沒聽清,卻隻見曲東明一身過於簡樸的衣著,神情複雜的站在母親對麵。

母親不知道說了什麽,他漸漸情緒激動起來,卻強逼自己忍著,怒而不言。憋得自己臉色通紅。

這個側麵令蘇沉沉猛然覺得好麵熟。

這個男人,除了四年前他突兀出現在家裏跟她們母女要女兒之外,她是在哪裏還見過嗎?

他神情痛苦的時候、忍怒的時候、還有充滿仇恨的瞪著蘇淺溪的時候……都讓她覺得好熟悉。

蘇沉沉不由的翻身靠到牆壁上仔細想。

感覺對於這個男人的記憶就在腦子裏的某處,可硬是想不起來這份熟悉從哪裏開始。

忽然,聽到母親高聲喊:“蘇沉沉進來。”

她心下一驚:原來母親知道她在外麵。來不及多想,穩了穩心神推門而入。

蘇淺溪並不追究她的偷聽行為,隻似笑非笑對她說:“幫我送送這位曲先生。”

曲東明原本怒著的一張臉,更是驚訝。他好

像不敢看自己的,隻咬牙切齒盯著母親,半晌不動身。

蘇沉沉充滿探究的打量了他好幾遍,才冷淡的開口:“曲先生,請吧。”

曲東明聞聲,臉上的怒氣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可疑的愧色和難以形容的怨懟。

他最終也沒看蘇沉沉一眼,隻低著頭,一言不發離開了蘇家。

出大門時,曲東明猶豫著停下來。

蘇沉沉關大門的動作也鬼使神差的頓住。她還沒來得及為自己對這個男人過分有耐心的舉動而驚訝,隻見曲東明轉身,似乎還對她淺笑了一下,說:“蘇小姐的生日快到了吧?祝你生日快樂……開心、幸福。”

說完,轉身就走。

蘇沉沉半天愣怔。

回過神時,曲東明已經走遠。可是,莫名其妙的,她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好感動。

因為這些最質樸、最簡單的話嗎?

她不知道。這些話她之前從未聽過。

一向鐵石心腸的自己竟然心軟。蘇沉沉回過味兒來之後,頓時鄙視自己。

她於是狠狠朝曲東明的背影剜了一眼,扔了句:“有病!”

這時,曲東明的身側快速經過一輛豪車。他沉思著,並沒有側目。反而是車裏開車的人隔著墨鏡探究的看了他一眼。

車子緩緩停在別墅門口,蘇鴻帆下車問還站在門口的妹妹:“那人誰呀?”

“誰知道哪裏來的神經病。”蘇沉沉說完,鄙夷的一轉身,回了別墅。

應酬了一夜的蘇鴻帆此時抬目,半是疲倦半是探究的凝望著就要消失在路盡頭的曲東明的背影。

思量了半天,最終也沒能想起什麽,隻好跟著妹妹進了別墅。

冷非凡這兩天並不輕鬆。

婚訊正式公布後,四麵八方原本蠢蠢欲動的壓力,瞬間氣勢洶洶的壓過來。

楊珍珠急於娶孫媳婦,但也想看看曆練多年後孫子的能力,所以絲毫沒有藏著掖著,把婚禮的所有細節都公布給了媒體。

楚蘭馨懷揣著“女兒即將重回身邊”的期待,雖然也倍感壓力,但承受起來卻也激動、幸福的無語言表。

白家。

比起被冷非凡拋棄,白鴿卻並沒有被拋棄後傷心、痛苦或者恨的感覺,這令她鬱悶不已。偏偏身邊黏了個名叫“沈時光”的狗皮膏藥,怎麽趕都趕不走。所以媒體狂轟亂炸下來的“盛世總裁大婚,新娘不是白家大小姐”的新聞,並未對她造成多大影響。

無非為了避風頭不方便出門了而已。這倒便宜了那枚“狗皮膏藥”,可以和她整天相處在一起。

而白家父母這邊眼看事情已然成了事實,再糾纏倒顯得自己沒風度,所以本著“隻要女兒無恙,什麽都好商量”的原則,大度的並沒有過分為難盛世。

隻是為了疏解一下他們在這件事上的情緒,高姿態的隻派了個任職集團副總的族親前來和冷非凡接洽。

洽談在雙方愉快的氛圍裏結束。

下午四點,白氏集團的副總起身告別,冷非凡客氣又周到的起身同他握手告別。那位副總一握他的手便吃驚的說:“冷總不舒服嗎?手上這麽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