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沉沉撥的是個道兒上混的人的號碼。交代他找兩個手腳利索的人,這兩天幫她搞定一個人。

具體的沒說,說人找好了再聯絡她。然後就匆忙掛機了。

蘇大小姐長到二十五歲,平日裏撐死也就是飛揚跋扈目中無人而已,殺人越貨這種事還是頭一次做,所以心裏還是很害怕的。

掛了電話她默默抱緊自己蹲到地上。有一瞬間的後悔,但想想冷非凡,想想自己從十三歲就開始的瘋狂追隨……十二年了,就算是顆石頭也該焐熱了,但冷非凡始終對她冷冷淡淡。尤其曲雨荷出現後,更是對她退避三舍。這讓她受不了,簡直讓她嫉妒至死。

人,一旦陷入過分嫉妒中,就很難再用理智思考問題。蘇沉沉這一刻就是這樣,理智對於她來說就是她通往冷非凡身邊的絆腳石。她不需要!

所以深吸了口氣,她站起身來,望向外麵的茫茫黑夜。冷非凡的各種表情在她眼前輪轉了個遍。她不由的笑了。笑出眼淚。

為這樣一個男人,她認為無論做什麽都不過分,都是值得的……

蘇淺溪換完衣服後,重新做回到輪椅上。她這才注意到自己腳上竟還穿著高跟鞋。

似乎……這與她坐輪椅的身體狀況極不相符。

她看著,越看越覺得這高跟鞋礙眼,伸手抓起一隻惡狠狠扔向麵前的穿衣鏡。

竟然有半條小腿被她一同拽下來扔了出去……

原來是條假腿。二十五年前的那場車禍,她損失了這半條腿。她以為自己當時的丈夫蘇浩東……也就是現在被她軟禁的曲東明,會看在她已經殘疾的份兒上,留下來,即使不愛。

可是沒有,曲東明寧願被宣布意外死亡,寧願從此被人當成死人來祭奠,也一定要離開蘇家。這讓蘇淺溪直接就瘋了。

一直瘋了這麽多年。

蓄意報複。她一直籌劃了這二十五年。

一定要以最殘忍的方式報複曲東明、報複讓曲東明鬼迷心竅非走不可的女人。

報複!報複!

穿衣鏡上,以受力點為中心裂出一團隨意的花紋。

蘇淺溪就隔著這樣猙獰的花紋看著自己的臉、自己缺失了小腿的半條腿、以及自己坐著的輪椅……漸漸的她咬牙切齒,又陡然轉笑!

這笑聲陰鶩可怖,立刻引得窗外已經棲息下的飛鳥聞聲四散。

夜,深沉而安靜。鳥兒高飛振翅的聲響令她不爽極了。她緩緩轉頭,看一眼,惡狠狠自言自語:“想飛?門兒都沒有……老鍾……”旋即她扯著嗓子朝門外喊了傭人。

一秒鍾都不敢耽擱,門外進來一個戰戰兢兢的仆婦。

“太太,老鍾……老鍾,他孫子生病,被家人叫回去了。他有向大少爺請假……”

蘇淺溪並不關心這些,老鍾不再,她需要辦的事兒卻必須辦到。

“去把外麵樹上的鳥窩給我捅下來,鳥統統給我抓回來,一個不留都給我摔死!”她滿身戾氣的說。

仆婦嚇壞了,臉色一瞬間刷白下來,目瞪口呆的不知道該怎麽領命……

冷非凡似乎在有意躲避什麽,從會所出來就一直在打電話。像是在和誰閑聊,講的是雨荷聽不懂的法文。

以前和她在一起時,他從不這樣。連工作的電話都很少接,更何況是與人閑聊。

搞的雨荷想找他談談今天的事也總找不到機會開口。

回到家,他更是鮮少有的沒有管她,下了車就自顧進了別墅。雨荷從車裏下來,看著他突然冷漠的背影,心裏百般不是滋味。

自己,似乎並沒做錯什麽?

難道是因為顧彥青和她說的悄悄話,她沒一五一十告訴他,引起他的懷疑,從而和顧彥青過不去的嗎?

可是,不應該啊。

就算他突然小心眼兒,顧彥青也不是在公眾場合非要和他頂著來的主兒。兩人都是大風大浪裏經曆過的人,怎麽會在那麽多人的麵前,絲毫不知道控製自己呢?

雨荷想不通,緊蹙著眉頭,呆立車邊不走。

齊鑫站在架勢室旁,默默清了清嗓子,催她:“太太……”

雨荷緩緩轉頭,求救般看著齊鑫。齊鑫無可奈何聳肩、攤手。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雨荷深歎一聲,有氣無力的走了。齊鑫這才把車泊進院中,停好,換了一輛自己慣常開的低調奧迪,回去了。

出了聽香水榭,他給雨荷發了條微信:“總裁或許有總裁的道理,別多心,也別多問。”另外為了讓她高興,他說了在療養院裏奶奶的近況。

奶奶執意不肯搬出來和她同住,雨荷也擔心她猛然住進這種階層的家裏會不習慣,所以也不強求。

雨荷看著奶奶精心打理的小院兒,心情漸漸輕鬆了些。但也因此更加掛念父親。

進門換鞋的時候,她調出了莫如雲的電話號碼。猶猶豫豫的,下不了決心。恰在此時,冷非凡從書房出來。

他已換上一身淺灰色的家居服。寬鬆合體,更顯得他瀟灑帥氣,尤其他一陣風似得從樓上下來的樣子,倒顯得更像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

冷非凡直接進廚房。雨荷忍不住,跟過去堵在廚房門口問:“今天你怎麽回事?”

就想知道和顧彥青像是約好了似得,小孩子脾氣發作、並且都不收斂,這樣丟人現眼的到底為什麽。

冷非凡背對著她,沒聽見似得,不理人。

雨荷默默咬牙,這是又耍的哪門子小孩子脾氣?他的不理不睬直接導致她火冒三丈,把齊鑫的建議完全丟到腦後,所以氣呼呼的進來偏就站到他麵前,又問:“先前都好好的,為什麽要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給彼此下不來台?”

冷非凡終於看著她了,卻是眉目冷清:“曲雨荷,別招我。趁我還能忍得住的時候,滾回你自己的房間去!”

“……”雨荷直接傻了。他有多久不曾這麽跟她說過話?

不對,一定是有什麽事。他今天在載她去會所之前還甜蜜的去她辦公室接她下班,給她辦公室同事買下午茶,幫她撐場麵……

他一定有什麽事瞞著自己。

雨荷疑惑極了。委屈又不解的盯

著冷非凡的眼睛。

他一開始還可以和她對視,但當看見她眼裏漸漸升騰起來的霧氣時,心,一下子被酸到。連忙錯開眼神。

假戲做到這份兒上,他已然很辛苦。況且她還懷著孕,到底要忍下多少心疼,才能這樣出口傷她?

冷非凡默默咬牙,顧彥青這個計劃簡直太損了。等於變相挑撥他們夫妻關係。

可是,他們也的確也需要一個正當的理由把她孤獨的置於風暴中心,好讓蓄謀對她不利的人以為時機到了。

隻要那些人動了,他們才好有的放矢。

要不然她總活在惶惶之中。像今晚這樣,對方一個小小的設計,她都迫不及待往裏鑽,怎麽成?

想到這些,冷非凡逼自己硬下心來,冷然轉身雙手插在褲袋,走了。

隻是走出去幾步忽然意識到什麽,又重新回到廚房,端了自己剛才拿進來的水杯。可是,直到他重新回到書房才發現:竟忘了倒水!

冷非凡重重放了被子,雙手煩躁的攏著自己的頭發:真想抽自己!

雨荷的腳步聲這時在門外響起。他迫不及待就走到門口,想給她開門。手搭在門把手上,忍了忍,還是沒往下摁。

腳步聲在他門前停下。冷非凡雙目緊閉,痛苦的揪緊眉頭。很期待她敲門,也好怕她敲門。

開不開,在這一刻,對於他來說,是個難以下決定的事。冷非凡頭一次覺得,假裝對她發脾氣,比真的對她發火更讓他傷心傷肺。

敲門聲最終沒有響起,取而代之的是曲雨荷失魂落魄的調轉腳步回她自己房間的腳步聲。

冷非凡解脫又失望的一下子跌靠到門口的牆壁上。

除了揪心,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感覺……

一直待在書房,冷非凡一刻不停的工作。差不多把未來一周的工作都壓縮在這幾個小時裏來完成。讓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工作中,以為這樣可以不去想隔壁受了委屈的人到底有沒有哭、有沒有蜷在房間的一角害怕到發抖、是不是在怨他,後悔答應嫁給他……

煎熬到後半夜兩點多,冷非凡實在繃不住,煩躁的合了文件,起身去了她的房間。

他的小寶沒有縮在牆角,卻是蜷在**,像隻受傷的小獸,安靜、無助的蜷在那裏。好在,她睡著了。

他走近,幫她掖了掖被角。睡著的人敏感的睜開眼睛,冷非凡的手火速收回來,卻還是被她捕捉到。

“非凡。”她怯生生叫他。

冷非凡逼自己筆直的轉身,不做任何停留向外走。

雨荷這次翻身下床再沒有猶豫,赤著腳跑過來從後麵抱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因為顧彥青和我說的悄悄話,你覺得我沒有實話告訴你?”

她問。姿態已經放的足夠低。

冷非凡受不了,心疼的默默咬牙。忍了忍,他還是冷硬的問:“這麽說,你的確騙了我?”

雨荷環著他腰的手緊張的收了收,搖頭:“我可以告訴你全部,從此再也不騙你,任何事都不騙。求你別這樣,我好難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