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海露彈得很投入,裏麵臉上會顯露出淡淡的笑容。今天我並不準備和她說太多的話,我要讓她慢慢適應,她在高興地彈著鋼琴,而我和杜威,風偉則在會客區的沙發上舒服地坐著,杜威也喜歡喝茶,他正忙著炫耀他的新茶具,給我們泡了一壺“西湖龍井”。我嚐了一口:“茶是好茶,就是這水不對。”風偉疑惑地問:“為什麽?挺好喝的。”杜威白了我一眼:“我可沒辦法給你去弄虎跑泉的水,有這茶喝你就偷著樂吧。”
一個小時後,小海露起身來到我們身邊,有點膽怯地說:“老師,是不是時間到了?”風偉呆住了,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海露主動說話。我笑著對她說:“沒事,海露,你要喜歡彈就繼續,你彈得很好聽,我們都在用心欣賞呢。”她高興地問:“真的?”我們都一起點了點頭,杜威說:“海露啊,以後你想彈琴的時候就來,不一定要朱老師帶你來的,你自己就可以來。九洲琴行的大門永遠都向你打開的。”海露看了看我,我笑著點了下頭,她才對杜威說:“謝謝叔叔。”然後又跑到了鋼琴前彈奏起來,我聽出了她彈的是《田園》。
大約快四點半,段海露才不舍地離開。她走沒多久,劉鈺就來了。劉鈺見到我的表情不太自然,我知道她一定擔心我會把我們昨天在QQ上的談話告訴杜威,我搖了下頭對她笑了笑說:“小劉,最近還好吧?好久沒見到你和杜威了,今天特意約你們一起吃頓飯。”她聽了我的話才鬆了口氣,她知道我這樣說就是在告訴她昨天她給我說的事情我並沒有告訴杜威。她叫了聲朱哥,然後我又把風偉介紹給她認識。她問我:“嫂子呢?怎麽不來啊?”我說:“一會下班了她帶上孩子直接去飯店。”我們在一起隨意地聊了些雜事,杜威說一會要去送下貨,送完就直接去飯店和我們會合,並提醒劉鈺一會記得幫他把門鎖好。留下了我們三人在琴行裏,我才正色地問劉鈺:“小劉,最近你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她看看風偉,我說沒事的,小風是我助手,不用瞞著他,說不定他還可以幫上忙。
她這才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上個月底,廳裏組織去內蒙考察,我們這個組去的是包頭市。一天我們在前往達拉特旗的路上,車子拋錨了,於是我們就下了車站在路旁等師傅修理。我們廳裏去的是三個人,除了我還有一個男同誌和一個女同誌,而內蒙古林業廳也有一位女同誌陪同著我們。我們在路邊很隨意地聊天,大家的興致很高,絲毫沒有受到車子拋錨的影響。”她說到這裏,慢慢地倒了杯茶,輕輕地呷了一口,那樣子象在喝酒。她接著說:“大約等了近半小時,師傅的車子修好了,招呼我們上車。當我正準備上車的時候卻被人撞了一下,我看了一眼撞我的人,她的裝束很奇怪,怎麽說呢?就象電視裏演的那些跳大神的人的裝扮。”我心裏暗笑,那就是大神,不過蒙古人叫她們叫薩滿祭司,薩滿在中國北方諸民族中的傳承由來已久,它從形成的時候起就是一種原始的民間崇拜和信仰的產物,它的傳承和傳播方式,是一種巫術行為,也可以稱之為薩滿巫術,薩滿信仰屬於中國巫文化係統,或者說它是中國巫文化的一種特殊表現形式。從嚴格意義上說,薩滿文化不是真正的宗教,但為了體現對民俗文化的尊重,我們把它歸類於“民俗宗教”。
我沒有打斷劉鈺的話,她繼續說道:“那是一個蒼老的女人。她的皮膚是層層的褶皺,仿佛是那枯萎的樹的皮,手上拿著一串念珠,念珠是用白骨串成,在她枯瘦的手上更顯得恐怖。她的眼神迷離而渾濁,她看著我,目光卻完全沒有任何的神采。她對我說了一串我聽不懂的話,然後圍著我又唱又跳,大約持續了三五分鍾她才搖著頭走開。”
“我以為隻是當地人的見到遠客的一種風俗,所以並不在意,隻是覺得這個女人的形象太嚇人罷了。可陪同我們的那個內蒙女同誌卻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仿佛是受到了什麽驚嚇,而那個蒙古族的司機師傅也失去了原來那敦厚的笑臉。我好象意識到了什麽,我問她們老女人究竟說了些什麽?她們告訴我說:‘大祭司說你身上有一個死亡詛咒,她說你招惹了天神,天神要懲罰你。還說不出三個月你一定會出事。’我聽了開始感覺是可笑,居然她們會相信這種神鬼傳說。反倒是我安慰她們說:‘沒事的,我的命長著呢。’雖然這樣,這次出行的心情都變了,大家都沒有了多少心思,草草結束了在達拉特旗的考察。”
我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這之後,劉鈺一定有著更不平凡的經曆,否則單憑那些話,還不足以讓這樣一個樂觀向上的人變得如此驚恐而脆弱。
我點了支煙,就這樣看著她,她的內心很不安,好象在擔心和害怕什麽。風偉臉上的表情也很複雜,我知道他一定體驗到了劉鈺的內心感受。
劉鈺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說道:“回到貴陽,整天的忙於工作我漸漸地把這事給忘記了。大約一周前的一個晚上,我從惡夢中驚醒,那個夢太真實,真實到我幾乎可以完整的記住裏麵的所有情節,就象親身經曆過一樣的深刻。”人對夢境的記憶,大多是不完整的,因為夢裏事件發生的跳躍性很大,常常會缺少很多的細節。我微笑著說:“說說你的夢吧。”她又喝了口茶:“我夢到自己起床,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早上八點四十,我心裏一驚,遲到了。趕洗漱後出了門,往廳裏跑去。你知道我所住的地方離林業廳並不遠,也就是十幾二十分鍾的路程。到了街上,我發現居然今天的人很多,就象周末一樣,我掏出手機一看,日曆是顯示的是九月二十六號。”今天才九月十一號,她的夢明顯超前了,就說明什麽呢?提示?預言?和那個詛咒有關嗎?劉鈺繼續訴說她的夢境:“當看到日曆上的日期,我驚呆了,因為我清醒的知道昨天是什麽日子,我拚命地向廳裏跑去,我想找到一個熟人,問明白這是怎麽回事,想問清楚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這時我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個身影,那個老女人的身影,還是那身裝扮,她飛快地跑到我的麵前,拉著我就跑,這時我聽到‘嘭’的一聲,我剛才站立的地方掉下來一台冰箱,如果她不拉開我,我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後果。等我回頭的時候,老女人已經不見了。我甚至懷疑她是否真的出現過,但我的手上卻留下了她死命拉住我時的勒痕,並且一直都沒有消褪。這時,我驚醒過來,發現居然是一個夢,但當我看到了我的手,我被嚇壞了,手上有著一道清晰可見的勒痕,如果說是夢,那手上的勒痕又是怎麽來的呢?”說到這裏,她把手伸到我們麵前,果然有一道淡紫色的痕印。風偉沒有說話,他的臉色隱隱發白,看來這個事情也讓他心裏感覺到了恐懼,特別是她一直在用心地感受劉鈺的心理活動,那種感同身受與劉鈺的體驗一般無二。我問劉鈺:“如果我沒說錯的話,最近這一周來幾乎每個晚上你都會重複地陷入這個夢境裏麵吧?”她點點頭,她說:“所以我真的好害怕,怎麽會這樣。那個詛咒會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她,對於薩滿文化,我知道得並不多,雖然是巫術,但畢竟它已經成為一種文化體係,和儺文化一樣構成了我國傳統巫文化的係統。他們除了也信奉佛教的一些仙佛外,也擁有自己的神祗,據說,一個真正的“薩滿祭司”是可以通神靈鬼怪的。如果真是這樣,劉鈺所遇到的事情倒不足為怪,隻是這個預言會是真的嗎?現在距離九月二十六日還有半個月時間,我們能做的隻有等待。也許到九月二十六號那天,這個謎團便能解開了。
我勸慰她道:“沒事的,就算真是一個預言,那它也是善意的,它在預警,讓你有準備。現在我們就等二十六號的到來吧,別怕,到時候我們會陪著你,你一定不會出事的。”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幫劉鈺鎖了琴行的門,然後打個車向預訂的飯店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