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連環指的位置在亂石堆的中央,說是亂石堆,看著更像是一塊巨石碎成了幾十塊。經過長年累月的風吹日曬,這些碎石的邊緣已經變得光滑,但是當年整石碎開的紋路還能看出來。

蕭和尚見到了亂石堆之後,眼睛就瞪了起來,隨後脫口而出道:“石鎮——”

說了這兩個字之後,蕭和尚轉頭看了一眼吳連環,頓了一下之後,繼續說道:“這裏擺了石鎮你不早說?我就說上山之後,天眼怎麽就不好使了,什麽都感覺不到。還以為是我年紀大了,老天爺不想糟蹋東西,就把天眼收回去了。嚇得我昨晚上都沒睡好。”

他的話剛剛說完,黃然、蒙奇奇和張支言的臉上都出現了一絲尷尬的表情。看著他們這幾個人的表情,我心中暗叫一聲慚愧,原來上山之後目力和感知力下降並不是我的原因,敢情他們老幾位誰都沒跑了,隻是誰沒好意思說出來。

石鎮出現的時間和陰陽塚差不多,它的出現就是防止當時一些技術流的盜墓賊。當時有一些被道觀逐出來的下崗道人,除了在大街上給人算命、看相之外,幾乎沒有其他能吃飯的手藝。遇到淡季的時候,算命的沒有飯吃,餓死在卦攤上都是常有的事。

久而久之,這些下崗道人當中就出現了幾個歪才。他們運用當初在道觀裏麵學到的陰陽五行之術,加上一些列如羅盤之類的道具輔佐。經常能找到一些藏匿在深山老林當中的先朝古墓,最後就連除了有人看守的祖墳之外,當代的陵寢也被這些技術流的下崗道人挖掘了不少。就是為了防備這些人,才有了石鎮這樣邪門的東西。

石鎮說白了就是一塊被敲碎的大石頭,隻不過對這塊大石出處有些過分要求,這種大石在當時有一個特殊的名字——罪浸。

東西兩漢時期,斬殺犯人就已經要在特定的地點進行。除了特別的犯人要就地處決之外,一般都是在特定的時間將死囚押解到當地郡中,由郡守監斬。由於當時一次性斬殺的犯人實在太多,為了這些犯人死後的怨氣糾結在一起,給當地的百姓帶來無妄之災。每次斬殺犯人之前,都要趁著夜半無人之時,在刑場的地下埋上一塊由道士做法,來吸取犯人死後怨氣的巨石。

埋好巨石之後,再在巨石的正上方埋上木樁。上麵的木樁也是有講究的,一般會在木樁的四周刻上十七到深槽,以便讓犯人的鮮血順著這十七道血槽流到地下,滲到地下的巨石表麵。從接觸到犯人鮮血的那一刻起,巨石就有了一個新的名字——罪浸,取得是罪浸其中之意。

處決完犯人之後,罪浸不能馬上取出,還要埋在地下九年,再攢積九年的怨氣。等到九年之後,要在夜半無人的時候,由當初施法的道人(或同門)帶人將罪浸取出。道人就地開壇做法,不過並不是為了消除罪浸裏麵積攢的怨氣

,而是將這些怨氣封在大石當中,不得輕易泄出。做法完畢之後,由道人選址,將這罪浸大石或深埋於深山老林當中,或者就直接沉了江海。

也有的道人收了大戶人家的好處,將罪浸賣了換錢的也不在少數。這些大戶人家得了罪浸之後,會運到自家先人的陵寢附近,讓其被陽光暴曬九日,在第九天的午時用鐵錘將罪浸打碎,繼續任由被陽光暴曬。

被陽光暴曬之後,怨氣不能向上散去,隻能深入地表,進入地脈當中。因為有罪浸所鎮,這些怨氣隻能在地脈當中有限的範圍之內活動。但是怨氣所到的位置,無論是天眼,還是羅盤之類的東西,都會被屏蔽掉。這樣的陣法就叫石鎮了。石鎮誕生之後,有很多之前靠著探陰宅取寶的道人就徹底沒了活路,他們當中大部分人又回到了大街上擺攤算卦,也有人開始謀劃走一條更歪的路,這些人裏麵其中有一人的名字叫做張角……

一直到了東漢末年,受到了張角太平道起義的拖累。一些當時盛行的陣法術法都被明令廢除,石鎮這樣的陣法被看成是黃巾餘孽,沒有多久也就自然消亡了。

我們這幾個人當中,隻有孫胖子的麵色如常,看著好像沒有受到石鎮的影像。開始我還納悶,為什麽我們當中,就這胖子沒有受到影像。當我開口問他的時候,孫胖子的回答讓我大跌眼鏡:“天眼被屏蔽了?沒有啊,不是我說,在這裏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嘛,外麵能看到多遠,這山裏麵還是看的一樣遠。辣子,你別聽老蕭瞎說,他是年紀大了老花眼,這和天眼不天眼的沒關係。”

孫胖子的話我琢磨了半天,才琢磨出味兒來。敢情這胖子的天眼弱到了這種程度,除非眼前站著一個活鬼,要不然的話,他八成什麽都看不到。就著眼神,可惜了他這腦子……

看明白了石鎮之後,蕭和尚皺著眉頭對吳連環說道:“我說那個姓刁的怎麽連陰陽塚都分不出來。不過這裏有石鎮你怎麽不早說?就這麽眼巴巴的看著我們像瞎子一樣到處亂撞嗎?一旦這裏再有什麽要人命的陣法,就看著我們閉著眼往前闖?”

吳連環陪著笑臉說道:“這不是還有我嗎?不是我自誇,我們吳家別的本事沒有,但是論起探墓來,我們有自己的法子。不向其他三家那樣,離開羅盤就玩不轉了。”

吳連環說話的時候,黃然正蹲在石鎮的前麵,眯縫著眼睛看向大石頭裂開的中心位置。等到吳連環說完之後,黃然才開口問道:“石鎮的中心位置就是墓穴入口,這樣的墓葬布局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吳先生,這個你是行家,這樣的布局有什麽講究嗎?”

吳連環轉回身來,嘬了嘬牙花子,說道:“所以說這裏邪性呢,好像這個鬥壓根就不怕被人倒。你們跟我去來一下,跟你們看點東西。”

說著吳連環將我們

帶到了石鎮旁邊白十來米遠的一處深坑旁邊,深坑裏麵滿是枯枝敗葉和積雪。就在我納悶吳連環這是什麽意思的時候,就見他在旁邊的鬆樹上折下來一根樹枝。將深坑裏麵的枯枝和積雪都掃到了一邊,露出來裏麵十幾具幹屍。

突然間看見這個,我們這些跟上來的人就都是一皺眉,孫胖子後退了一步,翻著白眼對吳連環說道:“老吳,看不出來啊。你倒是深藏不透,這些人都是你弄死的?把我們帶過來什麽意思,還想把我們哥兒幾個也填了坑?”

“孫局長,您別嚇唬我,我哪敢啊。”吳連環連忙擺手,頓了一下之後,他指著下麵的幹屍,繼續說道:“您仔細看看,這些粽子距離現在最早的也是民國時期的人了。那會還沒我……”

吳連環說話的時候,我已經看到在摞在最上麵的幾具幹屍上麵,還掛著已經破爛不堪的布片。其中有一具幹屍的腰上別著一把已經鏽跡斑斑的盒子炮,倒像是民國時代的風格。他們下麵幾具露出來的幹屍身上的衣服雖然都已經朽爛掉了,但是這幾具幹屍的腦後拖著一條長辮子,一看就知道是清朝時期留在這裏的倒黴鬼了。

再下麵的幹屍已經被深坑裏麵的積水凍住,隱約能看到這些幹屍身上腐敗了大半,已經看不出來都是什麽時期的人了。

我在觀察坑中幹屍的時候,聽到吳連環對著蕭和尚、黃然他們說道:“當初我過來的時候,看到墓穴入口正對著石鎮,就沒敢從那裏麵走,圍著這裏轉了一圈之後,在墓穴的後麵發現了一個‘後門’。本來以為又找到了一條路,沒想到進去之後,裏麵都是粽子。現在看著是爛的差不多了,當時這些粽子除了被風幹之外,身上的衣服看能看出來當時的樣式。最裏麵的粽子一腦門的小辮,身上的服飾都是元代時期的風格。這個粽子身上帶著信箋,上麵寫得也都是元時期的文字。可惜那信箋已經風化了,一碰就成灰了。”

說到這裏,吳連環的臉色變了一下。好像是回憶起來裏麵‘後門’中的情景,還有些不寒而栗。頓了一下之後,他繼續說道:“那裏麵擺了迷魂陣,進去了就出不來。說句不要臉的話,這也就是我吧,用了家傳的法子,好容易才從裏麵跑了出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被孫胖子打斷:“然後你就良心發現,又回去把這些哥兒們帶出來。擺在這裏曬太陽?嗬嗬,老吳,有什麽話一次性說出來。倒鬥你是行家,說瞎話我讓你倆。”

吳連環尷尬的點了點頭,看著孫胖子說道:“孫局長,這個也瞞不住您。裏麵的粽子死後,魂魄都聚在那裏麵。您也知道,我家傳手藝裏麵,有不外漏陽氣的法子。我就是裝成死人,和這些粽子的魂魄打成一片,在找到出來的路。在裏麵的時候,我對著粽子發過毒誓,要把他們的屍首都帶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