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瘋狂了
三百萬兩白銀去修築道路,這是大明還未有過的事,想當年朱棣遷都北京,可謂是當時最浩大的工程,這紫禁城的修建,還有許多城市的規劃,所耗費的銀錢也不過兩百餘萬兩,這還是經過十幾年的不斷修葺才漸漸成型,可是現在柳乘風所提出的這項大工程,所糜費的數字竟然不比遷都要少,不過正如柳乘風所說,所糜費的銀錢,朝廷出小頭,他出大頭,就算有人想反對,也是無從下嘴。
柳乘風得了朱佑樘的允諾,微微一笑,道:“陛下,要修築這條馳道若是按部就班地修築,隻怕沒有七年八年的功夫也別想修築完工,所以為了加快進城,微臣倒是有個主意,倒不如先進行規劃勘測之後再分命各府各縣的官員在自己的境內分期開工,如此就可以大大地縮減工期,爭取在兩年之內,大部分的路段都可以完成。隻是若如此做,就免不得要和沿途的各家知府、知縣打交道,朝廷得有個人出來掌總,否則下頭的人未必會買賬。微臣既然要出這個錢,能否懇請陛下讓微臣來督監工程的進度?”
修築這麽一條道路,這算是弘治朝最大的一次工程了,瑣碎的事可是不少,測量、決定線路,招募人手,采取何種辦法修築,涉及到了方方麵麵的問題,是必須得有個人出來主持這大局,否則下頭這麽多人,誰肯買你的帳?
柳乘風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人家出了大頭,總不能把他撇開,朱佑樘亦是微微一笑,看著柳乘風,淡淡地道:“柳愛卿說的也有道理,隻是朕對你另有任用,不如就由你選出個人選來吧。”
君臣二人一唱一和,讓這滿朝的文武都目瞪口呆,到現在為止,很多人還沒回過神來,就在不久之前,他們還以為自己大獲全勝,讓皇上做出了妥協,可是現在……
若是反對廉州開海,那就是不遵守祖宗製度,你不遵守祖製,難道還要強求皇上遵守?到時候皇上肯定是要開海的,屆時又該用什麽理由來反對?
可要是支持廉州開海,那麽所謂的朝廷禁海就等於成了擺設,這滿天下都是片板不得下海,可唯獨廉州可以出海,可以造船,所謂的禁海又有什麽意義?
不過話說回來,廉州不過是一個府,滿打滿算也不過是十個縣,隻有四個縣瀕臨大海,能造港口的地方最多也就一兩處,這麽點兒地方,對江南世家的影響總比全麵開海要好一些,既然如此,現在也隻能默許這個事實了。
“隻是便宜了這個柳乘風……”不少人心裏恨恨地想著。
柳乘風卻無視這些人心裏的腹誹,笑嗬嗬地道:“陛下,微臣以為,壽寧侯、建昌伯二人可擔當這個重任。”
把壽寧侯和建昌伯搬出來,也是柳乘風左右權衡的結果,要想總覽修築道路的大局,首先就是要有一定的權柄,否則怎麽壓得住下頭那麽多府縣的官員?又怎麽可能壓得住工部的官員?張鶴齡兄弟雖然無官無職,卻算是大明朝最響當當的外戚,誰敢欺瞞到他們的頭上,那就是太歲頭上動土。碰到這兩位大爺,誰都要掂量掂量後果。
除此之外,張家兄弟畢竟是柳乘風的合夥人,這二人雖然貪婪,可是他們也不是蠢蛋,這條道路將來是張家掙錢的根本,雖然三百萬兩銀錢很是誘人,可就算是要貪墨,至多也不過能貪墨幾十來萬而已,可是相比起來,若是這條路修得好了,柳乘風已經承諾,張家三兩年就可以收回這些銀錢,所以根本沒有貪墨的必要。
孰輕孰重,想必張家兄弟還是分得清,他們現在的錦衣玉食是柳乘風給的,想發財靠打一個工程的主意有什麽用?有柳乘風在,還怕他們會吃虧?
再者,搬出這一對兄弟,能強化宮中對修築道路的支持,尤其是張皇後,自己的兄弟如今也算能做事了,心裏當然高興,誰願意自家的兄弟是廢物?因此若是將來修築道路時出現什麽風言風語,有張皇後在朱佑樘耳邊時不時吹一吹枕邊風,這宮中的支持就更加牢靠了。
朱佑樘聽到柳乘風推薦了自己的這一對大舅子,倒是愕然了一下,張家兄弟在朱佑樘心裏是那種混吃等死的紈絝印象,現在將這偌大的工程交給他們去總攬,似乎有些不妥。隻是柳乘風既然堂而皇之地提出來,若是他不應允,難免在張皇後那邊不好交代,便點頭道:“一切隨你吧,好了,修築道路的事,該議的也議了,朝廷也不隻是修築一條路的事,諸卿還有什麽要奏的嗎?”
………………
朝議的消息已經飛快地傳出宮去,這一下子,整個京師嘩然了,其實大家一開始也以為是百官們獲得了勝利,陛下承認了錯處,就差下罪己詔了,結果今個兒清早整件事卻是倒了個個兒,廉州居然開海了,而且皇上已經親口應允,將要糜費銀錢三百萬修築一條道路,從南通州直去廉州。
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廉州將和江南連成一片,京師的商賈若是想去廉州可以先走運河至南通州,再由南通州沿馳道去廉州。據說這馳道,廉州侯早就曾提出過,所謂馳道的標準,要求道路有三丈寬,路麵光滑如鏡,便是遇到陰雨的天氣也不會致使道路的泥濘。這就是說,這一條道路雖然比不過南北運河,可是縱然廉州和江南相距千裏,所糜費的運輸開支也會降至最低限度,而貨物到了廉州就可以揚帆出海,或者直取陸路進入南洋,那麽……
聚寶樓已經瘋了,掛著最新貨物價格的牌子幾乎是每隔一炷香就換一次,各種貨物的價格節節攀高,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絲綢已經漲了一成,足足漲了一成,這才兩個時辰功夫不到,失陪……諸位失陪……”
一個個商賈看到這價格的暴漲,眼睛都紅了。
貨物的價格之所以如此暴漲,說來也是簡單,如此利好的消息,但凡眼界高一點兒的人都明白,將來大量的貨物都將隨著廉州開海,大量地運出國門,整個大明的物資勢必會度過一段拮據的時間。也就是說,到了那時候,許多地方的貨物都會斷供,因此有不少的大商賈已經開始囤積貨物了,大量的生鐵、絲綢、瓷器甚至是糧食,隻要有多少,他們就收多少,價格就是漲多少,也瘋狂地吃進。
其實就算不考慮開海的因素,單單即將進行的大工程所糜費的生鐵、糧食隻怕也不在少數,到時候朝廷至少征募數十萬人開工,無數人燒製磚土,要吃喝拉撒,這是一筆多大的生意?
現在先將貨物吃進,未雨綢繆,可以預見的是,未來三年之內,這些貨物是絕不可能下跌的。
於是……商賈們都瘋了,整個聚寶樓到處都是嘶啞的聲音和熱鍋螞蟻一般找人洽商的商賈。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來:“生絲,收購生絲,有多少要多少,一擔十三兩七錢銀子,比最新的時價高三錢銀子,欲售者從速!”
……
中小商賈們沉不住氣,大商賈們此時也有點兒手忙腳亂了,這消息來得太突然,一開始的時候,一點兒風聲都沒有,此時的他們當然也有點兒毛躁了,這一個消息足以導致整個商界重新洗牌,不知多少商賈可以抓住機會一躍成為巨富,錯過了這個機會,到時候是要追悔莫及的。
靠著聚寶樓的是一處別院,別院裏亭台樓閣隱在林木之中,在這裏,乃是聚寶樓的休閑之所,不過尋常的商賈花銷不起這裏的,一般進出的都是大商賈,不過更有一些巨富索性在這裏租住了一個房子,直接搬來這裏住下,好隨時掌握最新的商業消息,隨時與人交易。
東廂的庭院邊兒是一個小屋子,屋子緊靠著閣樓,這兒已經被一個京師的大商賈包下了,每月的租金是兩千兩銀子,兩千兩銀子是什麽概念?有這麽一筆錢,在京師也能建起一座宅子來,可是偏偏這些不起眼的屋子,不少人為了租住,幾乎是打破了頭才搶來的,對這種大商賈來說,兩千兩銀子不算錢,那無處不在的商機,比這點兒錢有用得多,若是運氣好,一個月談成幾次交易,隨隨便便也能掙來紋銀上萬,如此算下來,兩千兩還真不算多。
住在這屋子裏的是恒源貨行的大東家,東家姓楊,名文,楊文的祖籍是蘇州人,從前是在蘇州做買賣,現在卻是舉家搬來了京師,不過他的生意做得很大,在蘇州,他擁有桑田上萬畝,更擁有紡織的作坊七八座,雇傭的織工超過兩千多人,除此之外,他還涉及到了茶肆、酒樓、成衣相關的不少生意,憑著這些,他輕而易舉地拿下了聚寶樓的金牌會員,為了生意方便,他每個月幾乎有二十天都住在這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