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王虎咚的踏在兩人中間，張開雙臂道：“大師兄，現在墨師兄是山穀之主，你要殺他須得先過我這關。”

師羽凝視著王虎，忽然道：“你也跟我走，我保證你能做惡來，做典韋，比跟著墨師弟混日子好百倍。如何？”

王虎搖頭道：“我不想做別人，隻想做好自己。”

師羽冷哼道：“沒出息，那就別怪我無情了。”

王虎一聲不吭的轉了轉手腕，做出防禦的姿勢。師羽見他沒有兵刃便將墜霞劍還鞘，說道：“我不占你的便宜，來吧。”

說罷身形一晃，鬼魅般出現在王虎身後。

王虎頓時感到脖頸上冒出絲絲涼氣，以掌作刀回身便斬。當人的身體強大一定程度，幾乎每塊骨頭、肌肉都能成為武器。王虎的手刀便是如此，有著開碑裂石之力。

可令人震驚的事發生了，王虎眼睜睜看著這手掌從師羽身上穿過，卻輕飄飄的仿佛隻砍中空氣。而師羽則仍在原地冷冷的注視著他。他揉了揉眼睛道：“這是怎麽回事……”

師羽哼了一聲：“你跟著墨麟真是廢掉了，這麽長時間毫無長進。想當初你若與我近身到一尺還有些許勝算，如今卻是癡人說夢。”

王虎渾然不知所以。然而正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墨麟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

王虎的確打空了，確切的說是打在殘影上。

當他揮掌時，師羽以迅疾無倫的速度避開，然後立即返回原處，所以在旁人眼中就好像從未動過一般。

墨麟之所以能看破，並不是因為眼力好，而是因為見過。當年在漢王朱高煦府上，師羽戲耍巴圖魯時用的便是這招。

現在若幹年過去了，師羽的武功經過淬煉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顯然已經遠遠超出王虎一大截兒。

即使是墨麟也不得不承認師羽是個天才，而且是最努力的那種。

他記得山穀中秋池暴漲，大雨傾盆時，總能遠遠望見師羽站在河邊練劍。等到冬天滴水成冰的時節，眾人躲在屋子裏烤火取暖，師羽卻跑到山下的冰洞裏加倍苦練。

日複一日，歲歲如此。

而這隻是他生活的一部分。當他決定讀書時，那真是任旁邊山呼海嘯，他都充耳不聞。連沈鑒都感慨：就憑這份兒定力，師羽就能領袖群倫。

墨麟真覺得冥冥之中有一隻手，無時不刻提著師羽的精氣神，讓他永遠生機勃勃鬥誌高昂。

而反觀王虎，雖然也算得上天才，卻顯然沒那麽努力。

因此他今日必敗。

墨麟不禁失聲喊道：“師弟小心，那是他的影子！”

王虎一愣，立即明白話中含義不禁又驚又怕。雙拳片刻不停，流星般擊出。

他的拳頭鼓**勁風，吹得衣袖風帆般漲起。韓不疑四人不禁暗暗心驚道：方才王師弟果然手下留情，否則我等早被他一拳打死了……

可王虎雖看起來占據上風，心中卻愈發不安。因為他根本不敢停，一旦停下就會被抓到破綻，隻有在一片亂拳中才能感覺到些許安全。

然而人力終有盡時，這種打法不可能長久。

更何況他忘了，自己麵對的是師羽。

果然，師羽冷笑一聲。忽然鬼魅般出手，搭住王虎的左拳往外一帶。

這下並沒用多大力，隻是普普通通一扭，然而勁兒用對了四兩也能撥動千斤。

王虎隻覺得肌肉和神經同時被扭斷，“啊”的慘叫一聲跪倒在地。再看手臂，一條怪蛇般的淤痕從手腕延伸到肘部。

“你敗了。”師羽昂首從王虎身旁經過，甚至都不瞧他一眼。

然而王虎低聲道：“等等……還沒有！”說罷用腰帶縛住左臂，強忍劇痛站起來。

師羽略感驚訝的打量著他：“王師弟，你的武功雖然不見長進，勇氣卻十分可嘉。”

說罷目光炯炯的直視他：“現在起我會把你當成真正的對手，小心了！”

王虎疼得汗如雨下，咬牙道：“誰……誰要你放水來的！”

師羽嗯了一聲，猱身而上。

王虎知道自己不能久戰，便奮力擊出右拳，以期一錘定音。

以他的神力，這一拳犀象可破，不可能有人敢直攖其鋒。然而出乎眾人意料，師羽站定腳步運勁於臂，竟是要與王虎對拳。

隻有墨麟觀察到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師羽盡量擠壓著指骨，讓手攥得特別緊。與此同時中指微微凸起，拳頭變成了錐形。

當巨石砸向鋼錐，結果往往兩敗俱傷。可若巨石上布滿裂痕，那又另當別論了。

指縫、關節，這些脆弱的地方就是王虎的“裂痕”。

隻見雙拳即將相撞，師羽的拳頭卻輕輕一轉，順著王虎食指的骨縫隙頂進去，人們幾乎能聽見碎裂之聲。王虎在刹那間如同肉山般倒下，右手如同篩糠抖個不停。

他痛苦的呻吟，眾人無不心驚膽戰。

然而不出片刻，他再度掙紮著站起：“別急……我還能打。”

師羽臉上的震驚一覽無餘。

他鄭重的低下頭，施禮道：“王師弟，先前我說你是惡來、典韋之徒，大錯特錯！你如此頑強，可拜上將軍。”

可他又歎氣道：“但正因為如此，我不得不殺了你，實在是遺憾。”

王虎還想說些什麽，這時墨麟卻拍了拍他：“師弟，你受苦了，接下來換我保護你。”

他說話聲音並不大，然而平靜中透出堅定。王虎恍惚間仿佛看見一道銅牆鐵壁，不禁愕然。

師羽卻莞爾：“你怎麽保護別人？就憑袖子裏藏的幾個小玩意嗎？”

墨麟沉默著將袖麵至肩膀，露出他的廬山真麵目。

原來他雙臂上各懸掛著一副精巧的支架，隻要動動手指便能將各類武器傳到手中。那上麵有火銃、刀子，還有各色奇奇怪怪的東西。

墨麟解開掛鉤，任它們落在地上。

師羽冷笑道：“你莫不是放棄抵抗了？”

墨麟搖頭道：“不，恰恰相反。”說罷拿出貼肉綁住的一樣東西：“我想做個交易。”手中赫然是個漆黑的龜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