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魚想從十二樓跳下去。?

當年怎麽就有勇氣偷他的種,如今沒勇氣把事實說出來。?

為了寶貝,她應該勇敢地站出來說明。拚死一搏,最多就是他不承認,她仍然做個單身母親,既當爸又當媽——那和現在沒多少區別,她沒有什麽損失。?

當然會失麵子。麵子?在她十年前謀他的**時,就沒有麵子可談了。?

懲罰自己的懦弱,拖著沉重的身子,瞪著黑眼圈,不乘電梯,咬牙從一樓爬到十二樓。然後幹脆爬到樓頂。看著沉睡在夜裏的都市,覺得自己孤單而渺小,真有要跳下去的渴望。?

探頭看了看下麵,十二樓真的挺高,遊泳池好像隻有巴掌大——死死地抓住手裏的鋼筋,免得自己一不小心真那麽幹。?

她看著他的車子開出了停車場,上了主幹車道。?

喬雲濤去接談婚論嫁的杜家千金。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逐漸清晰,心情更加鬱悶。?

富貴之人自有一股氣勢,一站到麵前就會讓人自慚形穢。十年前第一次見到喬雲濤是這樣的感覺,現在還是。有些人拚命一輩子,就是不如出身好。她大學畢業後也努力過啊,結果差點毀了自己。?

門當戶對,天生一對,該死的她認為這話特別有道理。?

覺得一身力氣抽空,連心都是空的。怎麽這天氣一點也不像六月,反而和冬天一樣的冷。她一定是生病了。?

“啊啊啊——”在天台上吼,吼得像說悄悄話。不服氣,憑什麽她想吼的時候,居然沒力氣吼。?

錢是王八蛋,花了再去賺;權是王八蛋,沒有怎麽辦?再吼。這是誰說的呢,真有意思,真貼切。?

真沒力氣了,才彎膝,靠著牆,拿起手機撥號,撥了又撥,但每次都隻撥了十位數——沒有膽把最後一位數撥出來。直撥到她眼睛酸澀,手指酸痛,?

折騰到半夜三點,江小魚終於完全累倒,在悶熱的天台上沉沉睡去,發出了淺淺的鼾聲。?

淩晨四點,她的手機響了起來。但她睡得正香。?

然後,上來一個修長的男子。正是喬雲濤。?

看著睡在地上的女人,喬雲濤加快了腳步。如果他沒在晚風中聽到樓頂的鈴聲,她真要在樓頂睡上一夜。?

看到她手機,輕輕拿起,也看到了上麵撥的十位數號碼。?

潔淨好看的臉上,飛快的閃過狐狸般狡猾的淡笑。以及,那種勝券在握的隱隱氣勢。?一床睡覺,偏偏不直接吃幹抹淨,並不是嫌棄她,而是因為另有所圖。?

伸出修長有力的手臂,把纖弱的人兒抱回房間。?

驚訝地發現,江小魚的母親還沒有睡,她等在客廳門口。白發淩亂,紅腫雙眼,好像哭過。?

把江小魚放到**,喬雲濤回到了客廳。田若蘭站起,悄悄地一拉他的衣襟。喬雲濤會意,一起到陽台。?

“你喜歡我家小魚是吧?”田若蘭直接問。心裏著急,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得結巴,喬雲濤聽著有點吃力。?

做女兒的沉得住氣,可憐的母親沉不住氣,終於找上了留宿女兒房間的男人。?

田若蘭心裏著急,等不及喬雲濤回答,早就哀求了:“喬先生,我一看就知道喬先生出身好。如果喬先生喜歡小魚。就趕緊把小魚娶回家吧!”?

喬雲濤揚起了眉。?

“小魚是個苦孩子。”田若蘭見他不說話,心底更慌,把話全端了出來,“我不是小魚的親生母親。那年小魚才三歲左右,她父母帶著她和兄弟過我們那裏做生意,結果小魚水土不服病倒,隻好天天托我照看。汛期漲大水,她父母和弟弟去了長江再也沒回來。我帶了小魚幾年就一個人生活了,身體不好,小魚這孩子一邊讀書一邊照顧我,一到寒暑假就去做苦力,掙錢上學。好不容易捱到大學畢業,誰知又懷了孕。孩子爸爸是誰都不知道,鄉裏鄉親的說得難聽,我們隻好離了那裏。小魚這孩子從小潔身自愛,一定是哪個男人逼誘才懷孕的。喬先生,你一定要看到小魚的好呀。”?

還有這碼事?喬雲濤不動聲色,等著田若蘭把話全挑清楚。?

“海岩是個好孩子。”田若蘭一個勁地抹眼淚,“喬先生,你一定要相信,小魚和海岩之間不是大家想的那樣。海岩結過婚,那姑娘也是外地的貧苦人家的孩子,那時懷孕有半年了,海岩偷偷地和愛人領了結婚證。結果被他娘知道,硬是逼著那姑娘從十樓上跳下來,一屍兩命。海岩那麽重情義的人,怎麽會馬上喜歡上小魚。隻是看著小魚和他愛人一樣苦命,幫了許多忙。小魚同情他,感激他,和他走得近。海岩他娘看不開,總是疑神疑鬼。一直在為難小魚。這兩三年來,海岩才有了想娶小魚的心思。但他尊重小魚,來我們家,都是睡客廳,和小魚一直清清白白。喬先生,你倒是說句話呀!”?

田若蘭可憐巴巴地看著喬雲濤,一心希望這個男人把女兒解救出來。?

“阿姨……”喬雲濤隻說了半句,又被田若蘭絮絮叨叨地搶了話頭:“海岩今年回來是不一樣了。可是我不怪他,小魚就算嘴裏說得再狠,心裏也不會怪他,海岩那孩子,心裏苦著。喬先生,這世上哪有比親眼看著愛人懷著未出生的孩子粉身碎骨更悲慘的呢。今年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海岩才會這樣。如果要小魚心裏完全沒有海岩這孩子,我家小魚就太沒心沒肺了。喬先生——”?

“阿姨,我明白。”摟著田若蘭瘦骨嶙峋的肩膀,敬意由然而生,這個病魔纏身的老人今晚肯定是一晚沒睡著,一直等機會找他說話,才會淩晨四點還守在門口。?

“喬先生——”田若蘭沒聽到個準音不放心,“小魚這孩子心思重,別看她表麵隨和,可真有事兒全壓在心頭。顧慮的事多,有想要的也不敢爭取。”?

“阿姨放心。”摟緊田若蘭的肩膀,給了田若蘭穩心的感覺。?

喬雲濤大步回房。?

“喬先生,等等——”田若蘭忽然喊住他,“喬先生,我想知道,你還有別的堂表弟兄嗎?”?

“哦?”喬雲濤疑惑地看著田若蘭。?

田若蘭在他那雙眼睛的凝神下變得怯懦了:“濤濤眼睛有點像你。我在想,會不會跟你們喬家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