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霍辰燁一夜未睡守在霍侯爺身邊,滿府裏各色郎中軍醫來往,拔了箭,上了藥,卻沒有一個人說對那箭上之毒有百分百把握的。

明玫很不好意思睡得挺實在,直到天亮才被司茶叫醒過去盛昌堂。

便看到滿臉焦慮的霍辰燁守在霍侯爺床頭,眼睛直盯著旁邊托盤上放著的箭。

霍辰靈站在霍侯夫人旁邊,見明玫進來就瞪了她一眼。而霍侯夫人坐在**,臉色蒼白,時不時用帕子揩淚。見明玫來遲也神色不滿,但想了想不好在病人床前訓斥,隻冷了冷臉就不看她了。

其他人也都神色肅穆。

大家都到了,霍侯爺兩兒三女和小兒媳婦兒秦氏,還有何姨娘和呂姨娘,明玫來得最晚,活該被瞪。可是她真才知道啊,雖然她知道霍辰燁出去找霍侯爺一夜未歸。

“公爹如何了?已然穩住了吧。”明玫問道。

霍辰燁看著她眼有哀痛,沒有答話。旁邊秦氏輕聲道:“公爹依然暈迷不醒。箭傷已經處理好,藥也剛服喂過了,隻是不知那箭上毒素有沒有去清。”

明玫衝秦氏點點頭,感謝她替她解圍,站到霍辰燁身邊輕輕道:“昨兒等你到深夜,後來撐不住睡過去了,誰知你回來也沒人知會怡心苑,竟不知道。”

霍辰燁微微點了點頭,他是沒有讓人夜裏去稟她,她早來也於事無補。其他人,大概也忙亂忘了吧。

大家沉悶著呆了好久,既無事作也不敢出聲或亂動,要麽低頭看不出神色,要麽一臉悲切的盯著霍侯爺看,隻大夫過一會兒便進來兩位查看一番。

很快東西兩府裏人都來了,屋裏越發擠多了人。一位頭發花白的大夫進來再一番查看,對霍辰燁道:“侯爺目前情況沒有再惡化,就算是穩定住了,解毒的事還需慢慢來,若到亥時前醒來,當無大礙。”

按情況推算,霍侯爺是亥時前中毒的,一個對食兒醒不過來,隻怕就凶多吉少了。

霍侯夫人聞言又哭起來。

霍辰燁點頭,說了聲“有勞金伯父多多費心。”

那金大夫點點頭,也不客氣,隻說:“我會盡力想法子。”

這金伯父是霍侯爺手下軍醫,對外傷藥毒類十分有研究,既如此說了,大家便隻能幹等著了。

明玫卻有些心下疑惑。

因為私怨敢這般招惹霍侯爺的人,應該不多。

而先帝晚年,據說斐家的兒子孫子就是這樣一個個被下黑手陰掉的,手段十分無恥。那時裴家雖然手握兵權雄據一方,卻也是徒呼奈何。

如今京城時有清算,老皇帝在學他老子給兒子清掃道路是不錯,可霍家雖然京城本支三家,旁支十三家,有能耐的不少,但兵權並不會有威脅。

如今霍辰燁賜了官卻未上任,並沒有手掌大權,霍侯爺手上的兵權又隨時可以上繳,也沒有尾大不掉之勢。聖上這樣又算哪般?要說兵權,霍家目前甚至沒有賀正宏手上有權。

所以聖上想打壓霍家倒有可能,象對唐家那樣,對老輩兒們打壓了,然後把唐玉琦留著讓將來新帝示恩提拔,畢竟將來新帝定然需要新臣。

但就這麽下重手要霍侯爺的命,蔽大於利吧?霍辰燁是太子親信,太子跟前行走的,這般不是逼得君臣反目嗎?

至於連霍辰燁也不留,把霍家連根拔起什麽的,似乎更是沒有必要吧?除非聖上真的象外麵傳說的那樣,已經糊塗昏饋到了不堪的地步。

胡亂想著,無論怎麽想,都覺得霍家不至於就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

她看一眼沉默的眾人,想起裴家就是被滅了男嗣的,瞧了一眼秦氏,決定先賣個人情再說。

“婆婆,媳婦兒聽說有些無妄之災,藥石與誠心俱不可少。並且聽說,少不更事的稚子祈禱最為靈驗。若此說法是真,婆婆看要不要安排人去城外廟裏上香祈禱一番呢?”

霍侯夫人抹著淚的手就頓住不動了,挺直了身子看向霍辰燁,問道:“燁哥兒你看?”

秦氏聽了也是身子一震。少不更事的稚子,侯府裏可不就她的寶哥兒麽。

她馬上想起之前唐家出事兒時,說唐家兩個幼子被賀家女著人擄去的傳言來。妙的是後來唐家立功之後,兩個幼子安然低調回歸,而唐家也再未提被擄子之事來。還正相反,聽說大嫂嫁時,唐家世子夫人送的可是厚禮。

莫非大嫂這意思,是要將寶哥兒送出去以防萬一?

若霍家有難,象霍侯爺這樣的,她自然不怕誰會揣著壞心眼加害寶哥兒什麽的。因為放在家裏身邊就不見得安全,何況現在就懷孕生子也來不及,定然要保霍家子嗣。

她看向明玫,明玫卻見霍侯夫人看著霍辰燁,她便也看著霍辰燁。

霍辰燁看了看明玫,回霍侯夫人道:“在家祈福也是一樣。”

明玫便鬆了口氣似的,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秦氏看著,知道自己想的沒錯,心裏便對明玫產生幾分感激來。雖然自己和她交往不多,但所謂同舟共濟,顧全大局,這大嫂至少是有些大家風範的。

不過聽世子的意思,是說不用那般刻意去避,家裏還是安全的,心裏便也鬆了口氣。

她很想衝明玫笑一笑表示一下感激的心情,但明玫聽了霍辰燁的話後根本沒有朝她看過來,也就是說,人家並不是衝她才想送寶哥兒出去的,也根本沒有邀功的意思。

但秦氏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表示一下,正好看到有丫頭提著熱水壺要去換桌上的那個,她便移步上前接了,將水壺放到了桌上,然後便站在明玫身邊,緊挨著明玫。

明玫見她這麽親近地靠過來,便知道秦氏是來示好的。她狀似無意地看她一眼,秦氏就對她綻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明玫矜持地衝她點了點頭。

倒是旁邊丫頭,見二少奶奶接了水壺,便在一旁等著,結果見二少奶奶隻把熱水壺放下,卻沒有把原來冷掉的水壺換下來,隻好自己又跑過來取,心裏很覺得這二少奶奶幫人不幫不到底,很多此一舉。

沒多久,賀正宏親自來了,查看了霍侯爺身上傷勢,跟霍辰燁去了書房說話。

“人已經逮到了一個,混在招風酒樓裏,侯爺出城前曾去酒樓吃了酒,馬就是在那兒被下了藥的。此賊人招供不似作偽,卻也說他隻負責給馬下藥,旁的接應並不知道。”霍侯爺道。

“父親身邊的兩個小廝都是得用的人,說父親的馬忽然狂奔,他們死追不上,一個沿路留下記號,一個打馬回來報信兒。我覺得事有蹊蹺,當時就派人圍了山頭,沒有發現有人出入。”

“隻怕他們不敢久留,得手之後迅速撤出來了。我得信兒後也連夜派人四下追查近百裏,沒有發現可疑人士,很可能他們傷了人並沒有外逃,反而混在清早的人群中進了城。”賀正宏道。

隻要進了城,他們就飛不了。“那小二人在我那兒,你看是我們自己處置還是報給聖上?”

霍辰燁道:“報給聖上自然是要報的,隻是不用這麽快。”出手反應太快了,怕聖上忌諱。

和他想到一處去了。賀正宏點頭,目露讚許,他原本十分擔心霍侯爺橫遭此禍,霍辰燁會沉不住氣。

“你沒請太醫?”剛才他在霍侯爺那裏沒看到熟悉的太醫麵孔。不信任太醫,就有疑心聖上之嫌。

“第一時間就請了孫李周吳四位太醫,他們輪番看診,都說不識得此毒。不過幾個人斟酌出來的藥方倒和金醫士的差不太多。”霍辰燁道。

賀正宏點頭。孫太醫是太醫院院判,李太醫也是太醫院的老人了。若有些久遠的秘聞,他們很可能聽聞一二。而周吳太醫卻相對年輕,吳太醫更是醫藥世家子弟新被推薦進太醫院不久,未必就已經被同化得那麽快。

總之都是得皇帝器重的太醫。可若皇帝行隱私之事,卻不可能讓這麽多人俱知曉。有誰表現異常,比較之下就更容易發現端倪。

“不過此事卻不象是聖上所為。”賀正宏道。早朝時此事上報上去,聖上和太子都相當震驚,已交給賀正宏全力緝拿人犯。

霍辰燁也點頭。

金醫士醫術靠譜,霍侯爺過午便醒了,隻是人卻十分虛弱,囁囁幾聲便又睡去,後來也多在昏睡當中,但到底是沒有性命之虞了,大家總算都略略鬆了口氣。

排了班輪值侍疾,其他人各自回去休息。明玫讓霍辰燁也先回院去休息:“世子後麵要處理的事情定然還多,要稍微休息下保持頭腦清醒才好行事。”

各方人手都已經安排出去,他隻需要靜心等信兒就好了。霍辰燁點頭,和明玫一起回了怡心苑。

累是有,但卻睡不著,霍辰燁躺在**,把這件事兒前後又想了一遍,看明玫也沒睡著,想起來明玫提議送寶哥兒出門的事兒來,就拉她過去,安慰道:“別擔心,霍家沒理由象唐家那樣被打壓,這次的事兒也是意外,很快會查出事因的。”

明玫多少有些同意這種說法,但還是有些不安地問道:“雖說我們成親時有過一番鬧騰,你真覺得聖上會信麽?”

成親這一檔子事兒,她被打造成個委屈求全低聲下氣地受氣包形象。可總體來說霍賀唐三家的互動,到底還是跟小兒打架似的,太幼稚了些。

會不會反而弄巧成拙,讓聖上心裏不滿。

霍辰燁道:“聖上和太子,隻信了我和唐玉琦真有嫌隙。”

霍辰燁那時十分不願攪亂自己的親事,拿私事兒出來說讓明玫麵上無光,更讓他覺得十分別扭。男人的事兒,盡可另想辦法解決,拿女人說事兒算什麽。

但嶽父說,太子大有重用霍辰燁和唐玉琦之意,如今官職也分授一南一北。聖上絕不可能讓將來有可能的兩方武將重臣間關係牢不可破。

而少年郎從小的情誼,因了女人破裂很能讓人信服。兩男爭一女的把戲,真戲真作,可信度極高。

加上現在的霍賀聯姻也讓人頭疼,拿親事兒說事兒也很合適。——至於霍賀兩家因此產生的私怨什麽的,聖上自然是不信的。

想想霍侯爺和賀正宏相交多少年了,哪會為幾番小爭吵,連個實質性的休離啊什麽都沒有就結怨,這不可能。

可不信也得這般鬧法。

“聖上隻會覺得霍賀兩家的把戲演得十分拙劣可笑,但可笑卻放心。武將就該這樣,戰場上攻防犀利遊刃有餘,政事上應對不敏漏洞百出。象裴家唐家曾經的那樣,麵對聖上的逼壓不動聲色布置,這才是聖上忌憚的。”賀正宏幾十年不倒的天子近臣,對聖上是十分了解的。

“何況爹爹已經上了辭表了,聖上沒有必要這時候再對爹爹動手段……總之我會很快查清楚的。”

就要告別軍營了,霍侯爺心裏十分舍不得那鐵打的營盤,最近跑西山大營越發勤了些。前幾天霍辰燁也陪著他一同去感受那些兵營雄風好幾次。

若要對付霍家,還不如對付他霍辰燁來得有用。

霍辰燁想著,卻不欲給明玫提起,怕她擔心。想了想也睡不著,就起身來,準備再去盛昌堂看一看父親情況,然後去書房處理事情等消息去。

臨走俯身想親一親明玫,忽然又頓住了。明玫見了,幹脆將臉湊了過來,被霍辰燁捧住了臉:“我給爹爹吸過身上毒,也不知道有沒有殘留一些,這兩天我先感覺一下,你先別碰我。”他指了指自己嘴唇。

成她碰他了?明玫很嚴肅:“哎喲美男,姐若忍不住怎麽解?”

結果被抱在懷裏好一頓揉搓。

。。

這段時間聖上身體越發不濟了,但對京城實權人物的清算打壓仍然抓得很緊。並且最近聖上破格提拔了一個人,就是斷指賈謹。

這家夥自從咬出了唐家,被聖上私下召見過一次之後,雖然最後唐家並沒有怎麽樣,但他卻得了聖上的誇讚,讓他從中看到了一線曙光。

後來賈謹便借著清算這股西風,揣測聖上心思,想法四處收集高門大戶人家的隱私把柄。然後又想法走通了皇帝身邊內侍的路子,把自己收集到的,或真憑實據或道聽途說的東西遞到聖前去。

據說前些天聖上忽然抄了嚴家,就是根據這貨的情報。並且當天不但派了羽林郎,還指派了賈謹和一個內侍同去監理。

這是賈謹第一次被委以重任,於是簡家被抄得十分徹底,歸罪也很徹底,連幾個月大的嬰兒都沒有放過,合家入了獄。有言辭不恭的嚴家人俱被當場誅殺,賈謹親自持劍動手。

之後大概聖上喜賈謹手夠狠,很適合當刀。賈謹當然自己也明白,自己的機會來自哪裏,所以他下手更是毫不留情,接著又帶隊抄了沈家。

而老皇帝對他,似乎也真的恩寵了起來,雖然沒有授予什麽官位,但天子寵臣,也是個不得了的存在呢。

而原本常伴君側的賀正宏,卻退了一射之地,在官場行走時便低調了許多。

當然,賀正宏能從一介白身混到如今橫行京城,靠的並不是隻會玩小兒把戲。

隻是裴家已除,雖有少量散兵尚沒肅清,但大湯已無兵患壓力。加上京城太平,沒有了裴家時不時弄一些刺殺皇子毒殺娘娘之類的大手筆惡性恐怖事件,便是有小打小鬧刑事案件也驚擾不了聖架。

皇上不知是不怕死了還是心安了,便不十分倚重京衛指揮司了呢。並且最近還提起說要給他安排個副手呢。

嗬,副手,他當初就是聖上提拔的安排給唐老侯爺的副手,架空了唐老侯爺至今的。

霍侯爺遇險後,霍辰燁第一時間知會了賀正宏,於是便有些備好的小動作迅速發作起來。

就在霍侯爺中箭的當天一大早,聖上收到西南傳來的消息,二皇子的某個兒子,就是皇孫,據說深怪當初二皇子遇刺乃聖上保護不力所致,事後也一直沒有合理的撫慰措施,加上他覺得自己才是嫡子嫡孫,實打實的正統,聖上舍嫡立庶十分昏庸……

總之理由挺多,小家夥十多歲的年紀,竟然就舉了反旗。

並且他拋卻養尊處優的王府,帶著二皇子府私兵藏兵入山,學六皇子養私兵的招數,不斷搶劫地方,並招兵買馬中,還順勢整合了裴家逃躥出去的遊兵散勇,聽說跟西羌也有瓜葛。

在西南連下三城,卻戰而不守,把城裏殺戮洗劫一空就跑,或隱於民間,或匿於山林,玩遊擊戰術,讓西南軍連影都尋不見。

西南軍找人不著,反倒因自己在明處,被動挨打十分嚴重,如今西南各城,日常連城門都不肯大開了。

聖上聞聽,氣得摔了案上的聖山黃玉鎮紙。其實他也摔不碎,老朽之身已經無力摔碎了。

京兆尹早間奏曰:“最近似有大批乞丐和各色匠人藝人或及流民等湧入城中,各大城門守將都說入城人數過多,臣覺得不可不警惕。”

聖上聞言大怒,反責問京兆尹早幹什麽去了,接著又責問五城兵馬司可有管好京內治安,最後點著賀正宏的名字說讓京衛指揮司快幹正事。

再然後,退朝。才去禦書房坐下,霍侯爺被箭襲事件傳來。

老皇帝陡然又是一驚。怎麽才覺得天下太平沒幾天,這赤果果的血腥事件又近在眼前了?莫非當初裴家在時,時不時搞起的暗殺活動又要興起了?

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在京城攪動的腥風血雨了。反正自己攪的都正常,控製外的就要死了死了的。老皇帝臉色難看半天,最後咬牙切齒就倆字兒:“嚴查。”

於是氣勢洶洶新一輪嚴打迅速拉開,京裏京外。

京衛指揮司正大光明派兵將出外勤,聯合當地勢力,一氣查出京城二百裏去。不但各地滯留的來曆不明人士,連碰巧路過的都倒了黴,收押許多人。

而京城內,當日京城四門緊閉,五城兵馬司帶隊打黃掃非,把各種樓子和商鋪裏外來人口撂子一遍。然後京兆尹來了第二茬,連民宅兒都翻騰一遍。最後賀正宏親自帶京衛指揮司的人上街,大批兵丁潮水般席卷過大街小巷,連狗洞都不放過。

各方抓的人都不老少,各種大刑伺候,最後審出來各種犯事兒的自然很多。可那些人下手紅白不忌,冤死鬼也不老少,可歎哪座廟裏又沒有冤死鬼呢。

不過三日,找到了放箭之人。七個,高手。

會說京話,稍有外地口音,身有功夫,以髒亂差的走卒形象隱匿於民宅之中。當然不是組團,是各奔東西形。

其中一個便是被賀正宏那隊人抓到的。結果賀正宏看出不對才要用刑,那人就咬破牙糟裏的毒囊自盡了。

賀正宏冷笑:死不足惜。

接著順著死藤,把各人生前從進京到被抓中接觸過的人逐個審,最後圈定了此藤一早買包子時,和他同站在包子鋪前略客套了兩句的人身上……

同時把所有在押人犯重新排查,單獨過堂的第一個動作便是行牙醫工作:卸下巴,檢查牙齒。用此法篩選出來三個……

大刑之下,其中一個死士並沒有那麽死。因為不但要揍死他,還要揍死對他有過窩藏救命之恩的某樓小姐。

紅顏知已情深似深什麽的話就不說了,但所謂死士,不就大多是重義氣的麽,因為“某某你救了老子一命,從此老子這條命就是你的了”之類的,可惜一命不能二許,此死士把命賣給了前恩人,後恩人就無以為報了。

於是此死士思前想後,覺得自己對前恩人鞍前馬後已經出力不少了,而後者,實在無以為報。於是痛快招了。

如何布局,如何截人一一講明。連圍上霍侯爺時各人的位置都很明白。

然後再審其他各人,旁敲側擊完成了互相印證。

賀正宏和霍辰燁對照馬蹄印,時辰,霍辰燁中箭時間,傷口形狀深淺,箭頭來勢,等等,一一契合,可以結案。

其實對方來路很簡單,老裴家死士,所找乃霍辰燁這廝。——當初西南滅裴之戰,這貨帶兵圍了主帳,滅了大部分主將。好幾位裴家人直接死於他的刀下。

隻是裴家軍逃出去的忠心之士改頭換麵的多,潰不成軍。縱有沒死絕的死士卻也無裴家人指揮,好不容易有人義憤組織了幾個人進京,探得兩父子時常去往西山大營,於是便來了這麽一出。

可惜霍辰燁沒有作陪,而霍侯爺騎的馬又過烈過猛,竟然中藥狂燥之下,奔騰得他們這些圍著的人也追趕不上,才讓霍侯爺草草中了那麽一箭而已。而這些人追著馬蹄印而去的時候,霍侯爺早就半途躍下馬翻騰翻騰到遠處藏匿起來了。

這幫人尋了一番無果,被馬帶著在山裏奔行許久,後來想到正主兒還沒顯身,還得保存實力再戰,便及時撤回了京,準備尋機再戰……

當然最後由京兆尹大人以書麵形式,給此次嚴打做了總結報告。在疑犯的下拉菜單中,便不是七個人,而是兩百多人了(開玩笑,那些查出來的各種犯罪動機及事實,以及其他疑似人員被屈打成招和致死的人頭數,總要有個交待吧)。而行刺目標,也由霍家父子改為了所有參與過西南滅裴軍事行動的功臣良將身上……

然後賀正宏則向老皇帝口述了很多緝凶過程中的細節,全以實情相告。當然,他絕不會拆京兆尹大人的台,賊子的人數目標什麽的,三方聯合嚴打嘛,他大部分負責“打”的部分,其他不用太清楚。

致此,此番行動正式結束,卻在老皇帝心裏留下了些恐怖的種子,想到若不是手下人得力,隻怕朝廷要損不少有用良將。更重要的是,裴家還有多少未知的餘孽在蹦達呢,新的反賊老的亂黨會不會哪天暗殺到皇宮裏來,象從前那樣呢。

賈謹之流,隻會奉旨去扁那些聽話的臣子,一端一窩很好使。但那些未知的危險,還是賀正宏這樣的臣子在身邊才心裏踏實呀。

之後京城一番安撫民心,然後外鬆內緊。而賀正宏,又被時常召在老皇帝身邊了。

此次緝凶,霍辰燁雖未露麵,但他的心腹人手自然少不了參與其中。

細細排查中,還在京城一客棧見到了一個霍辰燁的得用舊人來。——丫頭扇兒。

據說這丫頭剛剛回京,還沒來入及回霍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