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午飯擺在唐老太太的正堂裏。
一家子也沒有外人,唐老太太領唐家二位小姐和賀家母女一桌坐著,外加唐玉琦這個小男子,三個舅媽分立唐老太太和賀大太太身側,丫頭們在各位小姐少爺身邊站定,撂袖子舉箸準備著開吃了。
忽然門外傳來輕輕一聲嬌笑,接著一個少女的軟軟聲音悠悠傳來:“細楊姐姐好。”門外一個女子答應一聲,一邊撩簾往裏通傳道:“楚姑娘過來了。”
大家便都頓住。唐二舅母就和唐三舅母臉上的笑容便都濃了些,然後迅速收了。二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一起去看唐大舅母。唐大舅母並不回應,隻臉上的笑意淡了些,隻將視線投在唐老太太身上。唐老太太眉色不動地看向門口。
大家心裏都說著同一句話:又來了?
注意注意,請將這句話用不同的語氣說出好笑,興災樂禍,惱怒以及厭煩等不同的情緒來。
卷簾處一陣香風吹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走了進來。
這少女身著嫣紅色襖裙,秋香色斜襟比甲,淺紫鑲領,披著件純白狐毛無袖披肩,身段十分的窈窕。進得門來對著桌子方向臉上含笑微一福身,嬌聲道:“惜惜聽說姑太太來了,不曾見得,才趕來一見。不想卻來遲了,望姑太太勿怪惜惜才好。”那聲音糯糯軟軟,又有些飄飄忽忽,聽得人嗓子眼兒直癢癢。
賀明珠看向那楚惜惜,見她臉色凍得發白,薄棉冬裝完全掩不住她的香肩瘦瘦,纖腰楚楚。此時微福著身子,眼光落在身前兩步的位置,一段凝脂般白晰的脖頸掩在幾縷亂發和絨絨狐毛下,很是迷人。然後隨著慢慢起身的動作,頭也隨著慢慢地抬起,一張臉含嬌帶笑地掃了眾人一眼。
一時間賀明玫直覺得,啊,她看到我了看到我了,她想跟我訴說什麽呢訴說什麽呢?真的,這就叫明眸善睞,也隻有這樣的才配叫明眸善睞吧。
那起落的速度,那福身的彌度,一切都恰到好處,一舉一動都透出無限的綽約風姿來,帶著說不出的動人韻味兒。賀明玫看了看自己捂的圓乎乎的身子,覺得自己無論如何是福不出半絲這樣的神韻來的,何況自己根本不敢象她那麽薄衣上陣。真的,古代這冬季,太他媽冷了。真心覺得美麗凍人的楚小姐十分勇敢。
屋裏有一瞬的安靜,大家似乎都被那種美震住了。
然後才聽見賀大太太平緩的慢了這麽至少二拍的聲音:“是楚姑娘啊,這樣冷的天,難為姑娘親自過來一趟。”心裏猶想著:你媽,我跟你很熟啊。我連你媽都不熟好不好。(好吧別當真,這顯然是什麽無良的貨瞎自腦補的)
然後便轉頭對著賀明玫道:“這位是你四舅母娘家的外甥女兒,你楚家姨媽家的女兒,家在長興縣那邊,原比你大些,該稱楚姐姐。”又對著那楚惜惜道:“這是你七妹妹。”
賀明玫才明白原來別人都是認識的,原來楚姑娘真是在看著她。她忙站起身來,叫了聲:“楚姐姐好。”
楚惜惜臉上親切地笑著,好象對著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從手上取下個細細的三股絞絲兒金鐲子戴在賀明玫手上,然後拉了她的手道:“七妹妹原來是個這樣標致的人兒呢,可惜今天才見到。”
賀明玫收了禮,眯著眼笑:“楚姐姐才是美人兒呢,我剛才直以為是畫裏走出來的人兒呢。”
幾位小姐便湊趣的笑一笑。三小姐賀明珠第一次張口:“正是呢。楚家出來的姑娘都很貌美。”
唐老太太問道:“你姨媽可好些?”
楚惜惜道:“姨媽還是老樣子,這會兒子正在**躺著呢。”
唐老太太便道:“嗯,這最冷的天能維持著不加重就是好事,待天暖起來也就隨著好起來了。”
幾個媳婦和楚惜惜都附合道:“正是呢。”
然後唐老太太又問那邊可吃了不曾,聽楚惜惜說還不曾,便立刻叫丫頭撿些細軟易克化的菜食準備幾樣送過去四房院裏,交待丫頭在那裏伺侯著等唐四太太吃了飯再回來。
然後唐老太太對楚惜惜道:“雖說姑太太不常來,但到底是自家人,兩府裏隔的又不遠。這大冷的天,府裏年小些的兄弟姊妹們便都不曾叫過來見客......惜惜既然來了,便留在這裏一起吃吧。”
唐老太太雖然語言緩慢溫和,亦沒有半分不滿的神色,但賀明玫卻總覺得那些話有些小小的棉裏藏針的峰芒,她是否是要表露這麽二個意思呢:親姨媽病著躺著沒吃飯呢,你過來這邊了,好吧,我叫丫環去伺侯吃飯;府裏親的子侄兒還都不曾叫來見客呢,你來了......
唐老太太兩側,分別坐著的是賀大太太和唐玉琦,因唐玉琦剛剛搬出內院不久,又深得唐老太太喜歡,這麽偶爾一次同桌吃飯,當然陪她身邊了,也不算亂了長幼規矩。
其它小姐們左右兩側按次序排列,賀明玫座位就排在最後離唐老太太最遠的地方。
誰知此時唐老太太對楚惜惜說完話,也不等楚惜惜開口說些什麽,便緊接著徑直對和楚惜惜見完禮尚站著的賀明玫招手道:“玫兒過來,坐外祖母身邊來。”
賀明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啊,真真兒的啊。從來不曾有人這麽肉麻地喚過她。還“玫兒”?連“明玫”都不曾有人喚過。人老成妖啊成妖啊這是。
顧不得牙酸,硬著頭皮走過去,唐老太太拉了賀明玫的手一陣摩挲,透著無限親近,直到有人在唐老太太和賀大太太母女之間加了椅子餐具,賀明玫很有些頭發直豎地坐下了,除了掛上一臉嬌笑,她不知道該做什麽。
她到底造了什麽孽了,要坐在這二位中間啊,還讓不讓人下咽了。
便在丫頭擺東西的當兒,那邊楚惜惜在唐老太太話音落了後也是嬌笑著對道:“嫌天冷不讓小的們來拜見姑太太是老太太的體恤,惜兒知道了卻不來請個安,便是惜兒的不知禮了。”說著又對老太太留飯道了謝。看丫頭帶著她要往賀明玫原坐的位子上走,她便站著不肯動,瞧著唐老太太撒著嬌道:“老太太隻喜歡玫兒,便不喜歡惜兒了不成?惜兒也想坐老太太身邊沾沾老太太的福氣呢。”
說著盈盈地看著唐老太太笑,滿臉的嬌嗔不依。
那模樣,那語調,比抱腿撒嬌的貓還讓人不忍拒絕。樣貌好,果然一舉一動皆養眼也皆是利器呀。
賀明玫瞄了她一眼,卻忽然覺得,呃,這女子怎麽說呢,美則美矣,唉,恐怕也隻剩美鳥。
她看似說話得體,卻一竿子把唐府那一堆沒來見客的小主子們全撂了,現在又這樣撒嬌,嘖嘖——她好歹的,是掛了個便宜外孫女的名號的,賀大太太親自領了來的。不看僧麵看佛麵,人唐老太太自然給自己女兒長臉,你又算是哪棵蔥啊喂。庶子媳婦兒的娘家表姐家的女兒,你爭的個什麽寵嘛。
唐老太太的另一邊,坐著的是唐家大房大少唐玉琦。她要坐老太太身邊,便是要插人家祖孫中間嘍。賀明玫看了唐玉琦一眼,隻見這位四表哥隻顧著交待丫頭伺侯他的狗呢,對旁邊的人並未在意的樣子。
唐老太太看著楚惜惜道:“你如何能比。玫兒以前身子不好,不大出門走動,這是第一次來外祖家裏。哪象你們,”說著點了點對麵坐著的各位小姐們,“個個都是我看厭了的。”
四位小姐便都笑著不依,隻說小七得臉了,她們都是沒人疼的,老太太偏心太過了,一時倒有些熱鬧,倒把楚惜惜給涼在了一邊。
楚惜惜夾塞兒無果,便笑笑回位子上坐下,終於正式開吃。
一餐飯吃的無聲無息。賀明玫總覺得除了安靜,還有些隱隱的壓抑。雖然寢不言食不語,但大家不語的也太嚴肅了一點兒吧。
放了餐具,漱了口,賀明玫趁著丫頭進進出出的忙亂間不由細看起這楚姑娘來。隻見她臉上略施脂粉,此時一張瓜子臉白裏帶上了抹紅,如煙細眉下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正象,嗯,正象已經跳上唐玉琦膝頭的塔塔的眼睛。不隻眼睛,整個臉都跟塔塔很象,有那麽點兒狐狸家族的味道。
賀明玫不由看了眼對麵坐著的唐玉琦,讓女子我見猶憐的女子,滿屋子最會被吸引的,大概就是他這隻吧。卻隻見唐玉琦正無所事事地撫塔塔的長毛,見賀明玫看過來,他立馬問道:“怎麽?現在就去園子裏麽?”
一語引起眾多的目光,連喝著消食茶的唐老太太都放了杯子:“要做什麽去呢?”
唐玉琦笑道:“祖母,上午孫兒替姐姐們待客,約了七表妹去園子裏看綠萼呢。趁著這會兒剛吃完飯身上熱乎,便現在去吧,不然等下她怕冷懶得動了,回頭沒準倒賴我失信於人了。”
唐老太太笑的一臉慈祥,道:“可不是胡說。懶得動就懶得動,外祖家的綠萼還能跑了不成,總能看的,如何就賴了你去。”
唐玉琦道:“祖母,你不知道,這丫頭......這丫頭十分想看綠萼。”
這更是假話了,賀家別的沒有,偏綠萼是有的,那片梅林雖沒有唐家的大而繁多,但京城有梅林的人家也不算太多呢。
唐老太太卻並不點破,隻道:“如此,你們自去玩吧,我和我們家姑太太是要一起歇會兒子的。”細細吩咐一眾人等伺候著。
唐二小姐唐玉婉是唐大太太親生的,與賀明珠一樣都是金尊玉貴的身份,平時也最為要好。此時又遇其中一位人生如此重大的事情剛敲定,直有事關未來的許多話題還要細細地聊,她二人都表示不去,理由呢不需要交待,總之你們好好玩吧,她們先行撤了。
唐三小姐唐玉萍是唐家二房的庶出,她的生母桂姨娘是府裏的家生子,賀明璐的姨娘也是唐府裏出去的,二人就象共有一個娘家一樣,十分的親近,時常互通些有無的消息。上午這二位小姐加上桂姨娘已經就京城裏的許多門當戶對基礎上再往上靠靠的人家,撿知道的一一細細分析討論了一番,可惜沒有形成什麽可行性報告。
當然,等下有時間還是繼續討論的好,誰要去逛梅林那麽幼稚。
並且這其中,就有一個讓賀明璐聽著十分動心的,恨不得將那人行事細細打聽清楚,長相細細問個明白最好能畫出個影像來才好。害羞是顧不得了,庶女不為自己多打算,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何況眼見的,她的事兒逼到臨頭了。
於是賀明璐掩袖打了個嗬欠,朝唐玉萍一使眼色,唐玉萍心領神會,道:“二妹妹也犯困了呢,我也困了,正好我帶你去我那邊午睡會兒去吧。竟是沒有弟弟妹妹們的精神頭好,你們自去玩吧。”然後別了大家,拉著賀明璐走了。
這邊楚惜惜早走過來,拉了賀明玫的手,巧笑嫣然道:“我與妹妹一見如故,十分想和妹妹多親近親近。便陪妹妹一起走動走動吧。”
賀明玫嘿嘿笑著道好,忙低身去抱塔塔躲開她的親昵拉扯。越發覺得這美人兒太過膩味。她若跟著,怎麽好想法把唐少爺摔倒在地呢。還有,看她時不時手捏著那抹藍帕子掩口輕咳的樣子,再跑去雪地裏滾滾真的沒問題麽?
那邊楚惜惜便淺笑著對唐玉琦道:“正好我新做了一首梅花的詩,等下詠來,請琦哥哥品評指正一番。”
唐玉琦奇道:“楚姑娘竟會做詩?”
楚惜惜掩口笑,嬌聲道:“琦哥哥也忒小看人了些,惜兒也是讀過些書的。”然後撫琴般的這手輕輕點撥著那手的手指慢慢數起來。
唐玉琦目光追隨著塔塔,道:“楚姑娘真厲害,可惜我卻不會做詩。”然後轉身道,“塔塔,走了。”
那邊唐大太太過來拉了楚惜惜的手,憐惜地道:“你身子弱,伺侯你姨母也受了累,這會兒子還不快歇會兒。聽說往常在你姨母屋裏也是要歇午覺的,若一日破了例,半晌可是要頭痛的。”說著便叫丫環服侍著去楚惜惜午睡去了。
二人一狗和眾多丫環婆子一路到了園子的月亮門處,唐玉琦忽然順手從門矮沿上抓了一把雪往賀明玫脖子裏扔。賀明玫不防,被冰的一聲大叫,身子不由的哆索了好幾下,腳下被什麽一絆,直直倒了下去。把唐玉琦嚇了一跳,忙走近蹲下身子去扶她,冷不防倒被她塞了一大把雪在脖子裏,也被冰的一聲大叫。賀明玫卻已翻身跑開,那速度,竟也挺滑溜。
唐玉琦很意外地邊掏脖子裏的雪,一邊道:“好啊你,給我等著。”一語未了,隻見賀明玫已經戴上了鬥篷的帽子,雙手捧雪不停地灑過來。
唐玉琦的披風沒有帽子啊,光頭光腦十分方便欺負啊,一把就灑個滿頭滿臉。
唐玉琦這邊早有丫頭婆子跑上來,嚇的什麽似的,圍成了人牆,有人忙拿著巾子什麽的去擦。賀明玫看著唐玉琦直笑,看著挺威一表哥,其實還是個吃奶娃娃呢。
不知道為什麽,唐玉琦看了她的笑有些臉紅,大聲地喝退了丫頭婆子們,“都不許過來。到那邊站著去。”他指著月亮門邊的路麵。他要親自收拾她。
一吩咐完便迅速躥過去。
賀明玫早停了腳,站住在一株低矮花樹邊上,笑看著他,等他走到樹下,迅速一拉頭頂的一處花枝猛抖,樹下的唐玉琦正正中招被抖了滿頭滿身。他大叫一聲,不顧自己周身的雪,衝過去把賀明玫撲倒在地,一胳膊橫摁著她兩肩膀不準動身,一手不停地扒拉著雪往她身上蓋,動作迅速象個刨地的狗熊。
賀明玫一看,這分明是要用雪活埋她啊。左右掙脫不開,看他腋下空門大開,想了想便兩手一起進攻,一手抓著他胳膊,一手直搗此處。
這唐五少竟然真是個極怕癢的,被這麽隔衣搔著,竟然也笑的花枝亂顫渾身無力,他放開賀明玫,自己在雪地裏一個翻滾躲開她的五陰撓癢爪。賀明玫趁機迅速起身,那邊唐玉琦也已爬了起來,稍喘口氣,便又衝了過來。
這下直接以一敵二一個大爪子扣了她亂舞亂招的雙手舉過頭頂,然後用腳輕輕一絆。
賀明玫哪裏拗得過人家的力度,於是被人家稍一絆便乖乖摔倒,隻是深深覺得,他娘的,誰能告訴她這是個什麽姿勢呢,為毛和某些兒童不宜的場境很象呢?
真的,賀明玫不純良地幾乎立刻把影視中這種姿態下,那苦逼被壓的那個掙紮與不掙紮的影像過了一遍。掙紮中那人會如蛇般輕輕蠕動著身體,透出無限的**與勾引來。不掙紮的貨們,那軀體靜靜橫陳中訴求的期待與迎合呼之欲出。賀明玫深深囧了,為自己可能出現的某種傻逼樣。
身子剛一著地,她口中便一聲驚呼:“塔塔!”
唐玉琦玩的興起,半彎著腰正準備故技重演徹底把她雪葬掉呢,被她叫聲嚇到,以為她身下壓到了塔塔,當下手腕用力身子後仰猛地把賀明玫往身前一扯。
賀明玫手腕痛得咧嘴,深深覺得如果她不是穿得太厚人太笨重,大概會被這貨扯的象風箏一樣飛上天去。趁著這手勁兒,她本人也全力使勁朝前一撲,兩股力道往一塊兒使,唐玉琦一個不防,上身後仰的厲害,偏雪地紮根不穩腳往前滑,就這麽著,啊哈,那貨被她撲倒了。
反身農奴把歌唱啊把歌唱,瞬間翻身得解放啊得解放。賀明玫揚天長笑:唐五少,你被本小姐摔倒了喲喲~~
唐玉琦早就知道這賀小七定要使詐的,隻沒想到才二個回合便完敗,當下以身塗地,倒乖乖躺著放棄了抵抗。看了看騎在他身上笑的姿意張揚的女子,那笑臉,竟比他見過的所有花兒朵兒都好看,讓他有一瞬的恍神。
那邊月亮門前的甬道上,被丫環抱在懷裏的塔塔,適時的汪汪了兩聲。
唐玉琦回過神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做出副認命又無奈地苦笑表情來,隻眼睛裏亮晶晶的。看著那囂張中的丫頭,向塔塔默默致哀:此女善詐,你自求多福吧。
勝負已定,賀明玫便再也無心玩這你灑灑我灑灑的遊戲了。真的,那顆老心,被剛才那動作弄的十分想歪歪。正到需要有人鋪被暖床做綺夢年紀的半大小子唐玉琦貌似還沒什麽呢,她倒想多了有的沒的了,於是暗自唾棄了自己好幾把。又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這個年紀的小蘿莉,應該沒有什麽授受不親的講究吧,以這貨十三歲才剛剛搬到外院還不時往內院滿屋子女人的地方跑來推算。
不過呢,此款少爺長得玉樹臨風,相貌英挺,又是高門嫡子,身尊玉貴,還十分的易撲倒,個性還算寬和厚道好拿捏,呃,至少不爆燥......如果因此要給她安個什麽名份的話,怎麽算她都不吃虧。(唐玉琦:你想得美。)
當然,她隻是庶女,低門,但無論如何,賀大太太是絕不可能把自己塞進她娘家做妾的,妾的娘家不算親戚,她打不起自己的臉。
這麽想著,賀明玫倒也想開了。男女大防什麽的,她十分的沒經驗,一時興起之下很難拿捏那個分寸,何況她也真不知道有沒有過界。反正長輩們同意在一起玩的時候且隨意,長輩們不許了,乖乖聽話就好。
總之吧,不打雪仗了,倒正經要去看那傳說中的花樹了。二人並肩在雪地上踢踢踏踏,賀明玫不想踩雪,隻淘氣地跟在唐玉琦身後,揪著他的披風下擺一步一趨地踩著他的腳印走。唐玉琦扭頭看見,笑著放小了步子。指令跟著服侍的諸位繞道遠行,離他們的腳印三丈以外。
過了幾片各色花圃,繞過一座假山,穿過幾叢枯竹,走進一座遠看是茅草屋進去發現是帶後門的茅草屋的小棚子,然後穿堂入院,出了院子,是一片湖,走過湖上的木質棧道圓拱小橋翹角亭子,站在湖心島上,就看到對麵同樣小橋棧道曲徑通幽處是幾排白發三千丈的雪柳掩映著的大片燦若雲霞的紅梅林。
唐玉琦指著那邊問道:“看到了嗎?”
賀明玫點頭,看著那邊:“很美......紅梅烘襯著雪柳......”
唐玉琦哈哈大笑:“過去嗎?”
賀明玫搖頭:“我要在這裏先遠觀。”
唐玉琦點頭,解了披風,往亭裏的木凳上一鋪:“坐會兒吧小東西,走累沒有。”
賀明玫下意識地搖頭。不過看著很舒適的樣子噢,不累也坐會兒。
忽然那邊沿湖小道上兩個少女急急走過。當頭的少女一身亮麗的玫紅衣裙,身披一件純白滾毛邊的披風。步履有些匆匆,行動間帶起的風讓披風如雲海雪浪般翻湧鼓動,很有些飄飄欲仙的樣子。可不是楚惜惜主仆又是誰。
“哇!”賀明玫感歎,轉向唐玉琦,“我們走的是近道還是繞遠了?”
“近道。”唐玉琦道。
“那竟然還有人比我們先到了呢。”賀明玫指著那邊到。這女子飛毛腿啊,這麽有限的時間,要睡午覺,哪怕是做樣子,要走遠路,要整裝理容換衣裳。哇,哇。
真的,值得給她哇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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