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安新,讓我們的人不要死戰,快跑,往後山跑,那裏有山石有密林,找地方掩護自己。”站在這光禿禿的山牆下,隻能給人當靶子。
她邊說邊拉著司茶和小丫頭妙藍,沒命地衝著不遠處的一片亂石叢跑去。
安新和封刀見狀,忙揮舞著手中刀劍擊擋箭矢,護著她們往那邊山石處跑。
她們這邊情況還好,也許是安新和封刀的武藝高些,反正無一人受傷,其他後麵跟過來的護衛就沒那麽幸運了,不時有人中箭。
大家都向她們這邊聚擾過來,一夥人在大石間跳躍,且戰且退。
黑衣人快速地圍了上來。
這樣當然不行,這裏雖然有石頭擋箭,但人家不但可以近攻,還可以遠射。
安新忽然一聲忽哨。
明玫一喜,忙問道:“怎麽?我們還有人?”
帶的護衛差不多都跟來了呀,還有兩個府衛在寺裏守著,叫來也幫不上什麽忙不是。明璐那裏倒不用擔心,留峰寺和尚眾多,且也有武僧,尋常歹徒在寺裏橫行隻會被捉鱉。
何況佛前行凶,罪孽會被加重的。反正人們信這個。
安新道:“沒有。隻是示警,沒準附近有江湖正義人士,會趕來援手也說不定。”
這是黑天教給他的。
明玫那點驚喜就消散了。哪兒那麽神呀,在這空無人煙的後山,也就驚動倆鳥雀罷了。
而那邊黑衣人,顯然對這胡哨聲感到不安,當頭的一個手勢,他們攻得更猛了。
眼見有兩名護衛已經倒下了,明玫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這夥兒人十分古怪,既不回答“來者何意”這樣的問題,也不接受任何停戰協議。
就是不停地殺過來。
妙藍小丫頭不過十歲,竟然眼睛瞪得溜圓,偶爾還趴著石縫悄悄往外張望一下,並不十分害怕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她對明玫道:“小姐,我們幹脆分頭跑。我跟司茶姐姐分別往左右跑,總能引開幾個壞人。小姐往後山跑,護衛都跟著小姐過去……。”
這正是明玫的意思,各自散開,能跑一個是一個。當然不是妙藍這樣的跑法,她一個小丫頭子去引壞人,去找死還快些。還有司茶,都不是她的丫頭了,還這麽讓人拿命上啊?不過不管是不是丫頭,誰都不能白白送死就對了。
明玫道:“分三撥,封刀安新跟我往後山走,其他人分別護著妙藍和司茶,往左右方向跑,進樹林,躲山洞,以躲避為主,不用盡力追殺或捉拿對方,最重要是把命保住。各自機靈些,快跑!”
一句了,她帶頭迅速往後山方向跑。封刀和安新當然緊隨其後,其他人也分別往不同的方向跑起來。
明玫隻管沒命地奔逃,反正有封刀和安新斷後。隻到跑不動了才發現,那些分散出去各個方向的黑衣人,又大多朝她這邊圍了過來,她這邊幾乎吸引了全部的黑衣人。
分出去的護衛都不是孬種,不可能三兩下被人幹掉,隻能說,這些人隻是衝著她來的。
不過他們似乎覺得她無路可走似的,大有圍而不攻的意思,封刀和安新都有中箭,不過令人驚奇的是,廢柴如她,除了氣喘如牛,竟然毫發無傷。
麵前攔路的大河,想必就是小沙彌說的那飄著白霧從不結冰的河了。她每次來留峰寺上香,都會到後山去逛,所以不管那小沙彌是不是壞人一份子,今天她都是在劫難逃。
她看著那河水,岸挺陡直,離水麵約有二三米高。如果那河水凍不死人的話,倒是個逃生的好路子。
她站在岸邊喘息,對方也停了下來。一圈的弓弩對準了他們三人,不時的颼颼放著冷箭。封刀擋在她身前,高大的身影幾乎把她罩得完整,而安新,似乎想要往左邊衝突探路,才走兩步,左臂上就又中了一箭。
明玫早就看明白了,這些人不打女人!
他們隻是要活捉她,並且似乎並不想傷她。但對安新和封刀就沒那麽客氣了,隻要他們離開她遠一點兒,就會一陣亂箭。
“你們會遊水嗎?”明玫低聲問道。
安新靠近過來,一邊揮舞著劍,一邊道:“屬下略通水性,以前在家門口淺池子裏遊過。隊長你呢?”
封刀:“我是旱鴨子……正好,你帶小小姐從河裏走,我斷後。”
安新默了一瞬,一劍削掉了自己臂上的箭身,然後吸了吸鼻子,就對封刀道:“屬下定全力以赴,隊長你自己多保重!”說完就要拉著明玫去跳河,一邊又對封刀道,“你也早點跳河,搏一搏,好歹比在上麵強。”
明玫看了看安新那插著斷箭的手臂,又看了看腿上肩上各中一箭的封刀。
安新手臂受傷了,帶她也許行,但帶封刀絕對不行的。可她和安新走了,封刀絕對得在這兒變篩子。
她會遊泳,泳技還不錯。雖然不知道這樣有些澎湃的河水中,拖不拖得動封刀,至少可以一試。
不過估記安新一個人也不會先走的。
明玫想著,也不多說,到了岸邊邊兒上忽然對安新道:“你還是背著我吧。”
安新一想也是,背著反而好遊些。於是錯身到明玫麵前,剛彎腰準備蹲下,明玫忽然在他後背上猛推了一把。安新往前一躥就掉了下去。
“安新,你自己快走。我會遊水。”
也不知道安新能不能聽得到,反正很快就撲通一聲落了水。
人影在奔流的河水中起起伏伏,很快遠去了。
封刀一直舞著刀護著他們身邊,見狀也是吃驚不小,“小小姐?”
“你跟我走,我會遊。跳水!”拉著封刀就跳了下去……
水還是很涼的,隻是沒有那麽冰罷了。兩個人起起伏伏順流而下,不知道漂了多遠,終於到了一處淺潭。明玫累壞了,而封刀,暈菜了,被一處水中暗礁撞到了腦袋。也正是因為這樣,明玫才能順利把他帶這麽遠。不然不會水的人到水裏之後胡亂掙紮使力,明玫還真弄不住他。
費了老大的勁,才把封刀拖上岸。明玫又是拍臉又是摁胸的正折騰著他,忽然水裏又傳來一陣聲響。
明玫回頭一看,一個黑衣人竟然遊水追了過來,也要在這裏上岸。
可能在水裏還戴著巾子覆麵會影響呼吸,那人倒沒有遮麵。
明玫一看,鼻高眼深,異邦人。
她連翻滾帶拖拉的才把封刀弄上岸,離岸邊很近,雖是草地,但冬日的枯草遮擋不了個什麽,那人很快就發現了他們。
明玫想了一下,幹脆迎了上去。那人一半身子還在水裏,見明玫往他麵前去,便盯著她不動。
“你們為什麽要抓我?”她挺和氣的問道。
那人顯然聽不懂,皺了皺眉看著她,眼睛四處掃著,看還有沒有別人。
明玫忽然朝他身後叫道:“封刀,這裏!”
那人下意識就扭過頭去。
明玫合身往上一撲,就把那人又壓進了水裏。
她早想明白了,那人人高馬大的,等他上了岸,她和封刀兩個人,沒有半分機會,但在水裏,卻不是完全拚力氣,或許她可以憑著水性逃脫也不一定。
結果,明玫發現,在水裏,那人也沒有好搞到哪裏去,頭先兒還仗著她躍下的一股衝勁兒把人壓在水裏,很快就沒有反手之力了,但好在兩人順流而下,很快遠離了那一片草地,封刀暫時無礙了。
總之,明玫最後也暈菜了。
再醒來的時候,在一輛普通的馬車上,旁邊躺著的,還有另外一個家夥:黃鶯。
明玫差點樂了。
……可憐的霍辰燁,這是招惹了誰呀。
黃鶯見明玫醒了過來,大張著嘴巴笑了起來:“少奶奶,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麵了吧。”
明玫看她一眼,她形容狼狽,頭發淩亂不堪,這樣子還笑那麽開心?
“見到我就這麽高興?”明玫道。好歹現在成了難兄難弟了,沒準還需要通力合作一下想法逃出去呢,態度還是友好些吧。
“那當然,你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少奶奶,現如今,也終於淪落到和我同樣的田地了,能不高興麽。”黃鶯道。
明玫不出聲,她仔細聽著周圍的聲音,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竟然別的什麽聲音也聽不到。
隻此一輛馬車,也就會隻有一個趕車的人,了不起三兩個人吧。他們竟然不堵上她們的嘴?
“你為什麽不大聲呼救?”明玫問道。那麽閑跟她打招呼說閑話。
黃鶯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那兩個人超厲害的,他們說了,這裏鬼都叫不出來一隻。並且,膽敢聲音大,就割了舌頭,先奸後殺。”
明玫打個寒顫。尼瑪。
她很識時務地默默閉嘴。人家既然敢不堵上她們嘴,敢用這麽破的一輛馬車裝她們,大概就是有把握的。
封刀不知道醒來沒有,安新應該逃出去了吧。明玫想著,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衣服是換上的幹淨的,不過靯子仍濕達達的穿在腳上,一陣一陣地發涼。
待遇還算不錯。明玫放了一點點心。
她四處看了看,沒有車窗,隻有前麵車把頭位置有個小小的洞,大約是對方觀察監視用的。車門從外麵緊鎖著,隻是那門縫有點兒大,冷風颼颼的往裏鑽。
明玫慢慢蹭著身子,一點點往車門的位置移過去,腳挨到車門了,她試著把鞋子蹭掉,然後用腳使勁把鞋子往那車門縫外推。
那麽塞了一會兒,沒想到還真給塞出去了。
她腳上是自己的鞋子,那材質作工,任誰見了也知不是平常人家的東西。還有襪子,那襪子也是上好麵料,尋常人家舍不得穿到那看不見的地方去。
反正這麽隔一段丟一件出去,護衛們會找到她吧?
“那些人是北辰人,綁了咱倆,想引世子過來救,好趁機滅了世子爺呢。”黃鶯道,“我聽到他們說話,說等一下就要將我們分開,裝在不同的馬車上,走不同的路。”
黃鶯說著,語氣裏有壓抑不住的興奮,“你猜,我和你同處危險之中,他會先救誰?”
他當然指的是霍辰燁。
不過這麽老套的玩法還要玩?明玫翻眼,“先救你好了。”
“肯定先救我!怎麽,你不服氣?”黃鶯斜眼看向她。
“你還是這麽自信?佩服。”明玫道,默默算計著時間,好方便知道行進了多少路程。
“少說風涼話,你等著瞧好了。”黃鶯道,神色間有著誌得必得的堅毅。
“我知道他喜歡你,比喜歡我多。可你隻是他兒時的執念罷了,他隻是一時糊塗看不清自己的真心。並且他心裏明白,我喜歡他比你喜歡他多。我付出的真心比你多,我付出的代價也比你多……到時候,你就知道,誰才是他心裏最重要的人。”
這女人自己的執念也一點兒不淺呢,那樣子,若人家不先去救她,她會去死嗎?
明玫默默腹誹:可憐的,你付出的啥都多,就是收獲不多。你願意付出,就在那兒默默付出到死就好子,出什麽妖蛾子啊。你一邊付出,一邊不甘不平憤憤然,你是有多自虐啊。
“何況,他就算不想跟我成親,就算我什麽也不是,可我就是對他有救命之恩!他這樣的男人,欠了就是欠了,他不會不認。哪怕是為著這個,他也會先來救我。”黃鶯道,“別以為你了解他,我才是最了解他的人,你什麽都不懂。”
這句話倒還有點兒靠譜,不讓人覺得她是瘋顛了。
不過明玫無心跟她唧歪這些,隻問道:“黃鶯,你是怎麽逃出來的?又怎麽落在他們手裏?”
他們不會也那麽大陣仗去捉她吧。
明玫隻是認真詢問,方便做些推斷,誰知這一句話又踩中了黃鶯的尾巴,她立時惱了,惡狠狠地瞪著她,道:“你管我怎麽逃出來的!”
她被綁得粽子似的,隻有嘴巴能動了,她就偏了偏腦袋,狠狠朝著明玫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可惜人躺在地上,吞吐並不利索,自己嘴巴邊便沾上長長的唾沫絲。
明玫隻有手腕和腳腕處綁著繩子,不過她不想踢她,惡心地往旁邊移了移。
黃鶯自己感覺不到,或者感覺到了她也沒手去擦,仍叫囂道:“我怎麽落人手裏的又要你管嗎?我願意!”說著,她挑眉看著明玫,一副鬥雞似的挑釁樣子。
她願意?明玫嚇一跳。被弄成這德性了還說願意,難道瘋了不成。
“這件事兒,真是你願意的?”明玫問道,對方可是北辰人啊,“難道是你自己將自己置於險境,就為了讓霍辰燁來救你?”這女人不是還上過戰場嗎?這麽拎不清敵我關係?
“不行麽?我就要他選,我就看他選誰!你怕了嗎?你就等著瞧吧!”黃鶯道。她始終不信,自己在霍辰燁心裏,會份量那麽輕。
“你不是口口聲聲對霍辰燁情深一片麽,那你還這麽害他?”
“害他?我哪有害他?我隻是看他先救誰而已。我總得知道,我付出了那麽多之後,當我有生命危險的時候,那些付出有沒有回報。”
“你這樣,可想過被他知道後,會落個什麽下場?”
“我付出的,我要拿回來而已,那是我該得的。至於下場,你以為我真在乎什麽壽終正寢?我隻是不想象現在這樣過得淒慘而已。我們明明相愛,他為什麽選你不選我?他隻是被世俗蒙蔽了雙眼,我現在隻是幫他看清自己的心……。”
明玫聽她說付出的要拿回來,忽然就想笑。
話說最難消受美人恩,吃了人家的,得給人家吐出來。原來人人如此,臉長得美也不能打折。
不過她也真惱了,這死女人玩遊戲,奶奶的又捎帶上她,好想捏死她呀。
“黃鶯,你總說你救了他,他該感恩,可你救他是你自己願意的不是嗎?有人逼你救他?你不救,他有自己的護衛會去救。他們更救得心甘情願不求回報。你救了求回報了,你的救命之恩便不值錢。
所以黃鶯,你不該怪誰,都是你自找的。你找上他,然後被辜負,有什麽好怨?我是被他找上的,我都不能怨不能悔,你又算個什麽東西。
知道你為什麽落得淒慘嗎,因為你從來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你從來都高估你自己,卻不知道其實自己什麽都不是。”絕逼的一點兒都不同情她了。
還有,不管先救誰,他最後都會選我。從前就是啊,他不要你卻娶我,他已經選過了,你裝瘋賣傻掩耳盜鈴有什麽用!
再說你想跟他,還真不配!”
尼瑪的,愛死哪兒死哪兒去吧。
很快,明玫被換上了另一輛馬車。這輛馬車看起來普普通通,裏內卻非常豪華。明玫被鬆了綁送上馬車,裏麵有個俊美的男人正靠在榻上眯著。看到明玫上來,這男人忽然露齒一笑,雪白的牙齒一閃,他說:“女人,終於又見麵了。”
呃?
明玫呆愣的表情讓男人昂起了下巴,他冷冷地注視著她片刻,道:“你不記得我了?”
“我該,記得你嗎?”明玫問道。
男人忽然惱了,一把揪過明玫,就扒拉她的衣服。
說實話單說女色,怎麽看也是黃鶯更可口些,那些人對黃鶯都規規矩矩的,沒想到會挑她下手。這是什麽口味呀。
明玫嚇了一跳之後,伏身就想去咬他的手。卻見他手停在她的頸上,並沒有更進一步往下扒她衣服,那冷涼的手指輕輕摩梭著她的肩膀,道:“我的印記。我的女人,敢不記得我了?”
啊???
肩膀上,那個牙印,一直怎麽用藥都消除不掉。
某些片段飛速回到腦子裏:扳指,雞血。
明玫驚疑不定地打量著男人。
男人見明玫終於想起來了,就鬆開她,身子又往後一靠,十分冷豔高貴地道:“我叫阿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