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重蓮探望,春蘭囂張
其實這件事情很簡單,也沒有季重蓮想像中的複雜,隻是大太太傷心了,讓她從自己嘴裏說出來更是難受,但聽到洪姨娘說著,大太太的眉角也不禁微微**,麵上顯出一股無奈的傷痛。
春蘭的孩子是順利地生了下來,可惜是個女兒,童家從來不缺女兒,自然就沒有那麽重視,但春蘭也是好手段,出了月子後又使勁渾身解數,恁是讓童經年在她那裏留宿了幾天,這下她又得寵了。
但與此同時,季芙蓉也傳出了喜訊,若是她能一舉得男,那便是童經年的嫡長子,這自然是大大的喜訊。
也因為這個原因,童經年對季芙蓉稍稍和顏悅色了幾分,一個月中也總有幾天留在她屋裏過,這自然便讓其他的姬妾心生不滿。
不知道是誰在童經年跟前挑唆了是非,說是季芙蓉之所以不願意親近他,是看不上他這個沒有功名的人,若不是得到東陽伯家的庇護,他根本什麽都不算。
童經年聽了自然心頭揣著怒火,與季芙蓉理論了一番,原本季芙蓉還是不想搭理的,可童經年越說越過分,她忍不住便將這幾年的委屈和怨憤都發泄了出來,兩夫妻大打出手,最後季芙蓉被童經年推倒,可那肚子恰恰撞在了桌角上,兩個月的孩子就這樣小產了。
季芙蓉痛不欲生,心中已經存了死念,任憑大太太怎麽樣勸說,她都絲毫不理會,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大太太很是後悔,但如今已經將女兒嫁過來了,結親不是結仇,這段姻緣怎麽著都要繼續下去,可若是季芙蓉真地沒了,那麽一切都是白搭。
這樣的情況下,大太太想到了遠在丹陽的季老太太,季芙蓉最聽老太太的話,若是她老人家來勸說,十有八九會聽進去的,大太太這才寫了信回去。
不過誰能想到季老太太的情況也是大不如前了,這來回奔波確實勉強,雖然大太太不太喜歡季重蓮,但想著從前她們姐妹關係也不錯,季重蓮這丫頭也是能說會道,指不定就能勸回季芙蓉。
如今,大太太也隻能這樣指望了。
“大姐姐如今身邊可隻有墨菊一個在照顧著?”
季重蓮轉頭看向大太太,自從香菊瘋了,春蘭抬了姨娘後,可再沒聽到季芙蓉屋裏添了人,明蘭又是配給了莊上的管事,如今也不能待在她的身邊了。
“那可不是,這丫頭倔著,我本來預備著再給她添兩個人,可她死活不要。”
大太太抹了抹眼淚,抬起赤紅的雙眼看向季重蓮,有氣無力地說道:“五丫頭,你可一定要好好勸勸你大姐姐,再見到她那副模樣,我真真都是不想活了!”
“太太可要保重身體。”
洪姨娘在一旁勸慰著,雖然她表情看著悲傷,但眼底卻是一片清明。
胡氏也跟著道:“大嫂莫要傷心了,如今我與重蓮來到上京城裏,便是代老太太來看大姑奶奶的,你放心吧!”
“那……我這就讓洪姨娘將住的地方給收拾出來,你們歇上一天,明兒個再去東陽伯府吧!”
大太太用絲帕沾了沾眼角,正要向洪姨娘吩咐幾句,季重蓮卻是站了起來,“大伯母,我想現在就去看看大姐姐!”
聽了洪姨娘的話,季重蓮已是心急萬分,人命關天,她如何還能再等?
“這……”
大太太猶豫了一下,目光轉向了胡氏,怎麽說胡氏如今也是季重蓮的嫡母,她說的話更作數。
哪知胡氏也站了起來,對大太太點頭道:“現在就去吧,總要先見到了大姑奶奶的麵,回去後才好向老太太交待。”
“母親……”
季重蓮的目光轉向了胡氏,存著幾分感激。
她與季芙蓉姐妹情深自不用說,胡氏畢竟嫁進季家不久,也犯不著這般上心,但眼下胡氏能這般支持自己,季重蓮心中也踏實不少。
“那好。”
季重蓮這般關心季芙蓉,大太太心裏自是沒有二話,隻聽她沉吟道:“我讓家裏的車夫送你們過去,再拿了我的名帖,等從童家回來後,我再親自為你們接風!”
“有勞大嫂了。”
胡氏客氣地行了禮,又取了大太太的名帖,這才帶著季重蓮轉身而去。
直到聽不見外間的動靜了,大太太這才一撩毯子坐了起來,眉目間哪還見剛才的虛弱憔悴之姿,雖然麵色仍然有些青黃,但整個人卻是極有精神。
洪姨娘在一旁看著,即使知道大太太是裝樣子,目光卻也不由閃了閃。
大太太瞥了洪姨娘一眼,“你先下去,讓崔媽媽來。”
“是。”
洪姨娘行禮退下,不多會崔媽媽便轉了進來,這老婆子不想和季重蓮打照麵才故意躲了開去,從前在丹陽時她可沒少被這位五姑娘修整,心裏雖說不是存了十二分的恨意,但到底也是有怨有仇的。
若不是季重蓮的打壓,她也不會跟著大太太回到上京城裏,他們一家子更不會少了那些撈油水的活計,這都是季重蓮害的。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古今皆同。
“這次五丫頭來勸,你說有多大的把握?”
大太太的目光轉向了崔媽媽,眸中仍然盛著一抹擔憂。
季芙蓉是她的女兒她自然也是關心的,但也許是因為母女倆之間早生了嫌隙,如今女兒對她根本是不怎麽搭理,她到童家去已是頻頻觸黴頭,卻半點不見起色,再這樣下去,若是季芙蓉真沒了,那季、童兩家的親戚關係也就到頭了。
想到從前她付出的一切,甚至還賠上了自己的女兒才能維係的這份姻親,絕不能就此毀了。
這事大太太也與季明德商量過,兩夫妻觀點一致,這個時候季家的根基與臂膀不能動搖,如今就要季芙蓉敞開心扉,原諒童經年的這次過失,總歸他們還年輕,將來還會有孩子,不能因為一次意外就徹底斷了這夫妻的情分。
可笑大太太早已經主觀臆斷地將季芙蓉的落胎歸結為過失和意外,卻終究沒有深想自己女兒心中痛的到底是什麽。
做為一個母親,大太太確實是失敗的,隻是她自己意識不到罷了。
如今她勸不動季芙蓉,便想借助季重蓮的手,若是真能挽回這個女兒,也不枉她這般的苦心孤詣一番。
“老奴也不知道,不過既然五姑娘都來了,咱們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崔媽媽雙手交疊在身前,隻目光低垂著,一副恭敬的模樣。
大太太歎了一聲,良久,才吐出一口氣來,她能做的都做了,如今也隻能看季芙蓉的命了。
“你見著那胡氏沒有?”
大太太瞥了崔媽媽一眼,她立刻知機地上前接過大太太伸出的手將她扶了起來,倆人緩緩轉進了內室。
“太太是說那位新來的四太太?”
崔媽媽笑了笑,隻是那笑容透著幾分不屑,“老奴剛才晃眼瞄了瞄,果然是小門小房出來的,能給太太當上妯娌,那可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大太太輕哼一聲,“雖然門戶是小了些,可行動規矩還是全的,可見老太太沒少費心思。”
從前大太太還是敬重季老太太的,可自從季芙蓉的婚事上兩人意見有了分歧後,這婆媳關係便越走越遠了,如今更是因為季芙蓉的不幸婚姻而拉大了這個裂縫。
大太太不願意見到老太太那一張怨懟的臉,老太太雖然沒有說,但她總覺得那目光無時無刻地不在指責著她,她受不了,所以才趕到了上京城裏。
原本以為能就近看顧著女兒,卻沒想到弄成了如今的局麵,大太太有些恍然,難道她真地做錯了嗎?
“老奴說句不中聽的話,老太太這是糊塗了,從前她是多麽倚重太太,自從五姑娘管家之後,老太太對她言聽計從,老奴想著……五姑娘指不定在老太太跟前上了多少眼藥,這才讓她與太太生了嫌隙……”
崔媽媽原本是想勸著大太太幾分,可勸著勸著便演變成對季重蓮的怨恨了,她說出這番話來自覺失言,可回頭瞧見大太太卻是一臉深思的模樣,心中不由暗喜,看來她是找對了突破口。
大太太早就對季重蓮心生不滿了,隻她一個小輩大太太也不好與她計較,可想著自己從前與季老太太那般親厚的婆媳關係,怎麽就不知不覺地疏遠了去,說不定就是季重蓮在中間做了怪!
大太太越想越覺著不對,她怎麽還讓季重蓮幫著去勸季芙蓉,若是越幫越忙,她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不行,我要去童家看看!”
大太太當機立斷地站起了身來,麵色間泛著一抹凝重,“胡氏我倒是還摸不透,但五丫頭的性子我卻是了解幾分,若是真讓她胡亂地跟芙兒說了什麽,到時候要後悔都沒地去!”
“是,老奴立馬讓人準備車駕去!”
崔媽媽低下了頭去,眸中泛過一抹得意之色,她收拾不了季重蓮,自然有人代她去出了這口惡氣。
不過季重蓮恁好運了,就算窩在丹陽那小地方,還有四品大官上門提親,崔媽媽想著就咬牙,若是真讓季重蓮嫁了過去,今後這小妮子的地位可就水漲船高,自己便再也望塵莫及了。
所以,如今在上京城裏能討回一分利息算一分,過了這村可就再沒這店了。
到了東陽伯家,胡氏讓自己的丫環阿籮遞上了大太太的名帖,那門房還愛理不理的,神情裏透著幾分不屑,手懶洋洋的一指便讓他們自個去後巷裏,那裏有個角門通向三房。
大太太派來的車夫仿若已經習慣了這般,一拉疆繩便調轉了車頭向著後巷駛去。
胡氏臉色有些不好,目光卻是轉向了季重蓮,沉聲道:“看來三房在東陽伯家的地位本就不怎麽樣,大姑奶奶嫁進去真是苦了她。”
“上京城裏的權貴都是這般,連個門房也是眼高於頂,母親習慣就好,不要往心裏去。”
季重蓮淡淡地說道,不管在東陽伯家是否受到禮遇,這都不是她關心的問題,她隻想早一步見到季芙蓉。
胡氏眉頭抖了抖,卻是壓下了那股心氣,若是真與一個門房計較,倒顯得她沒有氣度。
胡家從前雖然在丹陽還有幾分臉麵,但到底不是官場中人,亦非權貴,如今到了上京城裏,她也覺著凡事都好像低了人一等,就算是大太太對她也是一樣,那客套裏藏著疏離和冷淡,她如何察覺不出來?
胡氏心頭一陣苦笑,能攀上季家這門親事是她想也想不到的,若是將來弟弟出仕有望那也是一份依仗,所以和大房的關係不能弄僵了,甚至這次來到上京城裏,她還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討好大太太,那一份給大房的厚禮她也已經備下,隻是先前還沒有機會呈上罷了。
還有季重蓮也是,嫁給裴衍這個四品武官,她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每個人都不是胡氏能夠得罪的,所以她亦發小心翼翼謹慎做人。
從角門進了去,也沒有小轎侍候在一旁,季重蓮與胡氏找了個識路的丫環,又塞了些碎銀子,這才將她們領到了季芙蓉的住處。
東陽伯家的三房也算是嫡出,隻是三房老爺不爭氣,從年輕時便隻會遛鳥玩樂,閑適了一輩子,若是不依仗著父兄,想來如今他們連一片遮沿擋瓦的地方都沒有。
做為三房唯一的嫡子,童經年自然是繼承了乃父的風範,就季重蓮來看,這父子倆都是一對草包,整得三房烏煙瘴氣的,那些姨娘妾室自然就想著辦法做怪。
丫環帶著季重蓮她們找到了墨菊,這才一溜煙地退走了。
墨菊手中正端著個紅木描花的托盤,托盤上是剛熬好的藥,藥碗上還冒著一陣熱氣,她驚訝地看向季重蓮,眸子瞬間便紅了,趕忙上前行禮,嗓音卻是有些哽咽,“五姑娘,您來了就好……”
季重蓮一把扶起了墨菊,這才轉身介紹了胡氏,“這是我父親新娶的四太太。”
墨菊一驚,趕忙抹掉了眼淚,又給胡氏行了禮,胡氏親切地扶起了她,溫聲道:“不用多理,先帶咱們去看看大姑奶奶再說。”
“是。”
墨菊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胡氏一眼,這個四太太倒是年輕,人也看著溫和,倒像是好相處的人。
這樣的思緒也隻是在墨菊腦中一閃而過,她已經引著季重蓮與胡氏往季芙蓉的正屋而去。
三房該是在東陽伯府的西南麵單獨辟了塊地方,苑子的格局分明,正屋落中在中間,住著三房的老爺和太太,背後才是季芙蓉與童經年的居所,然後左右兩邊零散地分布著童經年兩父子的姬妾及子女的住所,豈是一個亂字了得。
這一路走來,季重蓮已經見得園子裏、走廊邊倚著描紅著綠的各色女子,環肥燕瘦各種風韻皆有,真正是讓人歎為觀止。
胡氏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隻是季重蓮沒說什麽,她也不好點破,隻能目不斜視地一路向前,若不是她們當真繞著東陽伯府的角門進的這裏,乍一看她還以為自己是走進了哪家秦樓楚館呢。
三房的男人也真是太荒唐了,胡氏抿了抿唇,若她是季芙蓉這日子還真沒法過下去,哪個女人受得了?
“呀,這不是五姑娘?”
不遠處的廊下傳來一個女聲,季重蓮微微停下了腳步,轉頭望去,見著廊下正有個女子要跨上台階,她穿著一條煙水紅的鳳尾長裙,腰身豐滿,皮膚白皙,描眉畫唇一臉精致的妝容,看著有些眼熟,但一時之間卻讓人想不起來。
胡氏也微微眯眼掃了過去,墨菊停下了腳步,眼神有些恨恨的,不由退後兩步輕聲道:“那是從前跟著咱們奶奶的春蘭,如今的蘭姨娘。”
季重蓮恍然大悟,就是那個才為童經年生了女兒的春蘭?
怪不得瞧著有幾分眼熟,從前的春蘭還是個擁有著濃厚鄉土氣息的小姑娘,如今到了上京城裏,搖身一變竟成了花姿招展的妾室姨娘,這人生的際遇倒當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春蘭搖著團扇緩緩走近,卻沒有向季重蓮見禮,隻是眼角一挑,笑道:“果真是五姑娘啊,五姑娘是來看咱們奶奶的吧?”
“不知道這位是……”
春蘭的目光轉向了胡氏,略帶著些挑剔地將她從上看到了下,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這是季家四太太,”墨菊壓下了心中的怒火,咬牙道:“若是蘭姨娘沒什麽事,四太太與五姑娘還要去看望咱們奶奶,就不多陪了!”
“哎喲,墨菊姐姐,你慌什麽呀?”
春蘭卻是理也沒理,眸中的笑容更加得意了,目光瞄了一眼墨菊手中的托盤,微諷道:“大夫不是說了,奶奶再吃什麽藥也沒有效,這心病還需心藥醫,就算你給她什麽人參燕窩,那掉下的肉也再補不回來了!”
“你放肆!”
季重蓮眯了眼,眸中閃過一絲冷光,毫無征兆地跨前一步,一個耳光便扇到了春蘭的臉上。
“啪”地一聲,整個園子一下安靜了!
春蘭不可置信地捂住了發疼的半邊臉,錯愕地瞪向了季重蓮,這可不是在季宅,季重蓮竟然敢打她?!
站在春蘭身後的丫環秀兒也是一臉彪悍的模樣,見著自己主子受欺負了,立馬想要站出來,這時站在季重蓮身後的林桃也躥了出來,雙眼凶狠地瞪了回去,若是那丫環敢上前來,她鐵定打得她滿地找牙。
“你……”
春蘭的眸子一下便泛了紅,驚詫的目光中又透著一絲懼意,咬牙切齒地看向了季重蓮,“五姑娘,這可不是在季家,東陽伯府還輪不到你放肆!”
季重蓮吹了吹略有些紅腫的手掌,她隻使了七分的力道,可打在自己的掌心也是很疼的,所以打人也是項技術活,她自問還掌控不好。
此刻聽到春蘭這樣說,季重蓮隻是輕蔑地一笑,“我教訓季家的奴婢,還用得著看童家臉色嗎?”
胡氏站在一旁愣了一會兒,片刻後唇邊也是浮現了一絲笑意。
墨菊卻像是猛然醒悟過來一般,眸中爆射出一抹驚喜,隨後恭敬道:“五姑娘說得對,蘭姨娘如今的賣身契還捏在咱們奶奶手中,雖然她抬了姨娘,可不還是季家的半個奴婢?!”
季重蓮讚許地看了墨菊一眼,林桃卻是在一旁捂唇笑了。
春蘭的臉色一時間血色褪盡,貝齒緊咬著雙唇,眸中閃過一絲不甘及怨憤。
沒錯,她的賣身契如今還捏在季芙蓉手中,當年若不是她想著更好的前程,也不會真地賣身跟著做了陪嫁丫環,如今她等到了這一天,但卻沒想到曾經通往美好前程的跳板竟然成為了如今掣肘她的利器。
春蘭那時才醒悟過來,怪不得主母都要帶上幾個貌美的陪嫁丫環,就是想靠著她們籠絡住男主人的心,但又捏著丫環的賣身契,讓她們永遠不能背叛!
可她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想要回去已是不能。
為了拿回那張賣身契,春蘭可沒少在童經年跟前挑唆,就連季芙蓉小產這事,也是她跟著另一個元姨娘一塊做成的事。
元姨娘生了童經年的庶長女,春蘭自己也生的是女兒,可眼下季芙蓉卻懷孕了,她們原以為這位主母是不能生的,原來卻並非如此,一時之間兩個女人都有些慌了,若是季芙蓉真地生下了嫡子,那麽以後在童家的地位便更加穩固,她們怎麽能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一個在童經年耳邊吹起了枕頭風,一個極盡挑唆之能事,最終讓童經年與季芙蓉大吵了一架,這才失手釀成了小產的事實。
因著這事,季芙蓉心如死灰,就連大太太來勸了幾回都沒有絲毫起色,春蘭就不信隻憑季重蓮與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四太太就能讓她重新活過來?!
“好了,好狗不擋道,蘭姨娘讓讓吧!”
墨菊吐了一口長氣,直到這一刻,她才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要知道童經年寵信春蘭的時候,這女人可沒少給她們使絆子,從前季芙蓉是見春蘭有了身子不與她計較,可沒想到對方卻是變本加厲,如今更是落井下石,其意惡毒,其心可誅。
可是礙於春蘭半個主子的身份,墨菊從來都是敢怒不敢言,今日季重蓮的到來讓她出了這一口惡氣,心裏別提有多暢快了。
胡氏笑了笑,跟著墨菊繼續往前而行。
隻季重蓮在路過春蘭身旁時微微頓了一下,清冷的嗓音不帶一絲感情,“做好你姨娘的本份就行,若是下次再讓我知道你以下犯上,詛咒主母,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相信這種背主的奴婢,就算東陽伯童家也不敢留下的。”
說完這話,季重蓮沒再停留地舉步離去,林桃在走過春蘭邊上時也是冷冷地哼一聲,揚起了下頜,那神情是極至不屑。
秀兒眼中都要噴出了火,剛想上去教訓林桃,卻被春蘭一手攔住了,她看著季重蓮離去的方向,唇角不由泛上了一抹冷笑,她就看著季家姐妹怎麽得意,季芙蓉的死隻是早晚的問題,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原本還是心思單純的一個村姑,看過了城市的繁華,經曆了高門大族裏的妻妾爭鬥,自然再不可能維持那單一的本心,如今的春蘭早已經不複當初,她不僅僅是要為自己爭,還要為她的女兒搏一個錦繡前程!
“姨娘,您看咱們如今還要不要……”
秀兒湊近了春蘭,想向她討個主意,如今季家都來了人,她們手中的事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暫時先緩緩。”
春蘭的眼角微微下垂,以至於這張原本描畫的很精致的臉龐無端地透出一股陰沉來。
“那……不會被她們發現吧?”
秀兒突然有些緊張了起來,因為她想起剛才季重蓮淡淡地一瞥,目光如古井一般幽深冷冽,卻又含著犀利的警告,她直覺這位季五姑娘是個不簡單的人物,想想便讓人有些心慌。
“沒用的東西!”
春蘭斥責了秀兒一聲,轉頭四處張望了一陣,這才壓低了嗓音道:“那種東西……從前大太太都發現不了,如今五姑娘更是無從知曉,隻要暫緩緩……就算咱們不繼續下藥,季芙蓉注定也難逃一截!”
“是。”
秀兒趕忙低下了頭,一臉心悅誠服的模樣。
其實她的心裏卻也忍不住打顫,季芙蓉怎麽說也是蘭姨娘從前的主子,她下手卻沒有半分留情,外人隻知道她家奶奶因為小產後積鬱成結身子慢慢地消弱下去,連大夫都看不出半點病症,卻不知那是蘭姨娘下的一種慢性毒藥,每天摻在膳食裏,隻需要一點點便能讓人茶飯不思日漸消瘦,最終便能取了那人的性命。
不過在這個家裏,不爭便不能活,蘭姨娘這樣做也隻是為了自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眼下秀兒也漸漸地堅信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