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 重蓮養胎,王妃出手

燕王府是個三路五進的大宅子,左右兩路分別住著燕王的四位側妃及子女,剩下的便是侍妾和侍妾生的孩子,燕王子嗣眾多,聽說這宅子幾年間也是一再擴建了的。

中路自然是燕王與燕王妃的正屋,五間正房還帶著左右各兩間廂房,屋後還有三間鑲了十樣錦隔扇的抱廈,正房布置的富麗堂皇,門上掛著猩猩紅的杭綢簾子,這等布料尋常人家做衣服都舍不得用,順滑得猶如水銀泄地。

汪媽媽快步正在廡廊下,兩旁的丫環與仆婦低垂著頭侍立無聲,有丫環打起了簾子,汪媽媽腳步不停地鑽了進去,繞過堂屋裏擺放著的紫檁邊鏨銀琺琅的屏風,一眼便瞧見了西次間裏正斜臥在鑲楠木大炕上的燕王妃,炕桌上擺著窯汝的粉彩茶具,丫環正執了壺倒下清亮的茶湯。

燕王妃愜意地看著茶湯滾落在茶盞裏,滴水不漏。

汪媽媽笑著行了禮,左右看了一眼,屋裏侍立的幾個丫環便依次退了出去,悄無聲息。

汪媽媽小心翼翼地湊在燕王妃耳邊說了一句,“王妃,收到裴府報的喜訊,聽說裴太太有了。”

燕王妃剛剛抿了一口茶水,聞言臉色一變,手中的茶盞重重地頓在了炕桌上,濺了幾滴茶水在桌麵上,咬牙道:“雲綺的孩兒沒有福氣,沒想到她竟然還有了?!”

看著燕王妃鐵青的臉色,汪媽媽眼珠子一轉,“王妃,其實這也是個好事!”

“她懷了孩子,於我又是哪門子的好事?”燕王妃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看著汪媽媽,“我看你是老糊塗了!”

汪媽媽臉色一紅,卻也不敢說什麽,隻是小聲道:“這曆來女人有了孩子,那可都是要分房睡的,十月懷胎,裴大人身邊又沒個知心的人,王妃您看……”

燕王妃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似笑非笑地睨了汪媽媽一眼,“你是說……還是你這個老貨主意多!”

汪媽媽得了讚,先前的不快便扔在了一旁,繼續諂媚道:“隻是咱們出手也不能太打眼了,若是隻顧著裴大人那方,大家指不定會說咱們針對裴太太,但若是廣泛地撒網,就不會有這些風言風語了……”

“你說得對!”

燕王妃眼波一轉,沉吟道:“眼下王爺跟前得力的那些下屬咱們都應該顧及到,若是我為王爺籠絡住了這些將領,王爺也會誇我賢惠的!”

想來想去,這都是一個一石二鳥的好計策!

汪媽媽恭維道:“王妃英明!”

燕王妃說到這裏眼中已是隱有得色,“去,給我叫司徒耿來!”

汪媽媽退了下去,轉過身卻是微微鬆了口氣,又快步撩了簾子,吩咐廡廊下站立的一個小丫環去外院請了司徒耿來。

司徒耿是燕王府的長史,平日裏雖然隻聽燕王的吩咐辦事,但王妃若有事吩咐他辦,他自然也不敢耽擱的。

雖然如今四位側妃已是隱隱有與王妃抗衡之力,但在內院裏當家作主的還是王妃本人,至少王妃沒有犯過什麽大的錯誤,與燕王又是結發夫妻,雖然沒有為王爺誕下嫡子,但就目前來看王爺對王妃還是維持著表麵尊重的。

司徒耿到了正屋外,丫環向裏通報了一聲,汪媽媽便將他熱情地迎了進去,這讓司徒耿微微有些詫異。

要知道汪媽媽仗著是王妃的陪嫁媽媽,平日裏對誰都不假辭色,若非有王妃的親自吩咐,指怕也不會拿這副臉孔來麵對自己。

這讓司徒耿心中微微一凜,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就是不知道王妃這一次求的是什麽?!

“快請司徒大人坐下!”

燕王妃此刻已是坐正了身子,汪媽媽趕忙搬了個錦凳過來,司徒耿謙讓了一番,還是側身坐了一半的位置,這才對王妃拱了拱手,“不知王妃傳喚下官,有什麽吩咐?”

“是這樣的,”燕王妃淺笑盈盈,右手不以為意地撫著左手上豔紅的丹蔻,話語輕柔,“我想為王爺的得力下屬們物色一些侍妾,讓他們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一方麵是為王爺籠絡住他們,另一方麵若是他們有什麽動向,這些侍妾自然會向咱們通報一二,起到兩方麵的作用。”

燕王妃抬頭望向司徒耿,正色道:“但這人選方麵便要細致地挑選了,不知道司徒大人可有什麽好的推薦?”

司徒耿微微一怔,有些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燕王的主意,還是王妃單方麵的想法?

軍營中的將領們過半是成了親的,當然單身的也有,有些府中是自家太太在主持中饋,有些是隨意納了個小妾暫管著家,這樣突兀地給別人府中送個侍妾過去,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司徒耿突然就想到了裴太太,聽說裴太太剛查出有了身孕……他不著痕跡地掃了燕王妃一眼,怎麽都覺得這其中透著蹊蹺。

燕王妃因為簡雲綺的關係會記恨裴太太,這他不難理解,如今說是給各府送侍妾過去,會不會有隱隱針對裴太太的意思,這倒真不好說了。

司徒耿老謀深算,這些利害關係也隻是在腦中過了過,麵上卻是不顯,仍然恭敬地回道:“據下官所知,教坊裏又新添了一批罪官的家眷及奴婢,其中不乏懂規矩識禮數的,出身教養自然也高於世井的女子,若是從中挑選一些,應該是可行的!”

“教坊的女子?我怎麽沒有想到,那倒真是好!”

燕王妃撫掌一笑,顯然是對司徒耿的建議很感興趣。

就像裴衍的太太季重蓮,她到底是出身丹陽季家,是書香門第的清貴之家,若是挑些世井的女子,這些眼高於頂的將領們又怎麽看得上眼?

教坊的女子雖然沒了奴籍,但當初一個二個還不是被家人捧在手心裏的掌上明珠,她隻要好好**一番,許她們一個前程,還怕她們不為己所用嗎?

“司徒耿,你今日就去挑些人回來,我再讓汪媽媽好生**一番,等規矩熟知了再送到各位大人府中去,就說是我賜給他們的侍妾!”

燕王妃越想越得意,見司徒耿恭敬地應了一聲轉身要走,又叮囑了一句,“這事你先不要稟報給王爺知道,待事成之後我自然會與他說道,若是王爺誇獎,少不得我要記上你一功!”

司徒耿拱手一禮道:“下官謝王妃抬愛!”

一轉出正屋,司徒耿的臉色就沉了下來,燕王妃這事可真不好辦!

想到裴太太還曾差人給他送過兩瓶藥酒,雖然來人沒有說什麽,但司徒耿怎麽不知道裴太太的用意,又是在簡雲綺與護衛事發的當天。

那一次的事情,裴衍與東方透自己便把錯漏給圓範了,他著實沒有出什麽力。

司徒耿想,或許這次燕王妃送侍妾這事他可以提前給裴太太報個信,禮尚往來,若是燕王妃真有什麽圖謀,裴太太那方也可以早作準備。

這段日子以來,季重蓮倒是真地體驗了一番什麽叫不識人間愁滋味,懷孕的人被保護得太好了,若是裴衍希望,她甚至可以不知道今日外麵的天到底是下雨還是出太陽。

當然,這都緣於季重蓮有一次下台階時不小心滑了一跤,身下有些見紅,大夫勒令她前三個月都必須在床榻上靜養著,一直到胎向穩定,她才能踏出房門。

裴衍嚴格執行了大夫的要求,隻要一有時間就守在季重蓮跟前,要麽和她說話逗趣排解煩悶,要麽幫她揉揉肩膀捶捶小腿,殷勤小意無微不至。

身邊的丫環也十二個時辰密切地注意著她的動向,絕對不讓她有半點逾矩的動作。

這樣的日子煩悶而又枯躁,好在也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了,想著腹中的孩子,季重蓮咬咬牙也就過了。

當燕王府送來兩個侍妾時,季重蓮已經熬過了懷孕的前三個月,正是她可以下地出門的日子,太陽光照在臉上,都讓她覺得特別地明媚。

林桃卻是在身後嘀咕了一聲,“燕王妃這是打的什麽主意,王府裏侍妾多就不說了,她這是想著法子破壞別人的家庭幸福,真不知道安的什麽心!”

采秋如今已作婦人打扮,穿了一身天水藍如意紋妝花比甲,往那裏一站,頗有幾分管事媳婦的威嚴,聽了林桃的話,她在一旁沒有作聲,隻是目光轉向了季重蓮,扶了她的手臂,小心叮囑道:“太太注意腳下的石階,可別再崴了腳!”

季重蓮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卻是扶住了采秋的手臂,慢慢地向前走著。

林桃又追上來幾步,不死心地問道:“太太,朱管事已是派人來問了,這兩個侍妾應該如何安置?”

季重蓮頓了頓,笑容淺淺,一手撫在了自己已經有些顯懷的小腹上,輕聲道:“我懷著孩子,聽不得那些鶯鶯燕燕在耳邊轉悠,采秋將她們給安置在東邊偏苑吧,那裏離正屋遠,也就不吵了!”

既然是燕王府賞賜的侍妾,他們自然是不敢推辭的,如今把人妥善地安置了,又沒有攆出府去,不就是多兩個吃閑飯的,裴府還養得起,就是燕王妃知道了也不能說她的不是。

前段日子司徒耿便托人來報過信了,而且這事季重蓮還專門跟裴衍提起過,兩夫妻口徑一致對外,侍妾可以幫燕王妃養著,但裴衍絕對不能沾染半分,不說他本就沒有那個心,就是季重蓮也不會答應。

采秋笑著應了一聲,又道:“東方大人的宅子裏聽說也送去了兩個美貌的侍妾。”

季重蓮勾唇一笑,“他那裏本就清靜,如今倒是可以熱鬧一番了。”

不管燕王妃如何處心積慮,顯然季重蓮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照樣該吃吃,該睡睡。

眼下三個月的時間一過,裴衍已經強烈要求從書房搬回正屋,與她同住。

季重蓮在燈下看著裴衍卷著被子一臉堅定的模樣,倏地便笑出聲來,“不是有規矩說懷孕後夫妻要分房睡嗎?你母親可還特意來信叮囑過的。”

裴衍順手將被子塞進了林桃懷裏,動作利落地脫鞋上榻,小心翼翼地圈了季重蓮在懷中,“蓮兒,咱們可分開快兩個月了,我想死你了!”

裴衍說著話那曖昧的熱氣便噴在了季重蓮的臉上,林桃在床榻上鋪好了被子,紅著臉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季重蓮偏頭在裴衍臉上親了一口,笑眯眯地道:“我也想你!”

“那咱們今晚就睡在一起吧,我保證不動手動腳,不傷了寶寶!”

裴衍趁勢又在季重蓮臉上親了幾下,她柔嫩的麵頰帶著股清香,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一手便透過衣襟握住了她的豐盈。

自從懷孕以後,季重蓮的胸圍漲了不少,她知道這是在為哺乳做準備,雖然大戶人家都要請奶娘,但她的孩子她準備自己奶大,這樣才會覺得親。

季重蓮明顯感覺到裴衍的身體變化,卻又忍不住拒絕他的熱情,一個正常的男人是有這方麵的需求,她如何能讓他一直壓抑下去。

“你……是不是很想?”

季重蓮轉頭看向裴衍,她微微咬著唇畔臉色緋紅,燭光下,那雙清亮的眸子如盈了一汪碧泉,透著嫵媚的波光。

“不想!”

裴衍隻是一怔,隨即便猛地搖頭,他強自咽下了一口唾沫,也不顧自己脖子上的青筋都繃直了。

看著裴衍這樣忍耐的模樣,季重蓮隻覺得心中一暖,伸出了雙手,纖纖玉指在燈光下流轉著瑩瑩玉粉的光暈,裴衍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卻不解其中之意。

季重蓮嗔了他一眼,羞澀道:“要不我用手幫你?”

“你怎麽不早說?!”

裴衍立馬眼睛一亮,轉身趿鞋下榻,迫不及待地抱了季重蓮便往淨房而去,“憋了那麽久,你相公我也能有解放的一天了!”

“口是心非的家夥!”

季重蓮一指點在裴衍額頭,卻是依在他肩頭無聲地笑了起來。

解決了裴衍的需求,夜裏睡在一起,他便老實了許多,隻是那手怎麽著也要放在季重蓮的胸口上才睡得著,對於這一點她也很無奈。

過了幾天,裴衍興衝衝地回了府,遣退了季重蓮身邊的所有丫環,抱著她就不鬆手。

“這是怎麽了?小心壓到孩子!”

季重蓮滿臉詫異,還以為裴衍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商量,可看他這激動的模樣,莫不是遇到了什麽好事?

裴衍這才微微移開了些,薄唇點在季重蓮的嘴角,笑道:“今兒個我碰到楊大夫,與他小酌了幾杯。”

楊大夫是梁城的名醫,專擅婦科及兒科,那次季重蓮見了紅便是他給看的病。

季重蓮樂嗬嗬地笑著,“喔,他可是又囑咐了你什麽,還是說起我這胎是男是女了?”

裴衍認真地想了想,才道:“你才懷孕四個月,月份太淺看不出來,估摸著要六個月才能知道是男是女。”

說著,又將季重蓮擁緊了一分,卻小心翼翼地沒有箍著她的腹部,低聲耳語道:“我還向楊大夫請教了,若是懷孕時想與妻子同房怎麽辦……”

“你……”

季重蓮驚訝地轉頭瞪了他一眼,臉頰倏地一紅到底,“這些話你怎麽問得出口?”

“有什麽問不出口的,”裴衍一臉地不以為意,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楊大夫一把年紀又是過來人,他見咱們夫妻恩愛,自然就傳授了幾招,說這樣不會傷了孩子……”

裴衍說著還憑空擺弄了幾個姿勢,讓季重蓮哭笑不得,“你也不怕楊大夫笑話你,今後我可怎麽敢讓他再看病,羞死人了!”

裴衍笑著圈住季重蓮,輕哄道:“夫妻**那是天經地義的,有什麽可羞惱的,再說在楊大夫眼中,你就是他的一個病人,你放心吧,再見你時他絕對不會有異樣的。”

雖然這樣說著,可季重蓮還是覺得有些尷尬,可看著裴衍興致勃勃的模樣,她又不忍心掃了他的興,隻得叮囑道:“那些動作可不能都用,一次隻能用一種,當心傷著了孩子,我和你沒完!”

“知道了!”

裴衍涎湊了過來,一臉討好地笑,“隻要蓮兒滿意了,我怎麽著也行!”

倆夫妻正在笑鬧之間,便聽到屋外一陣喧嘩,隱隱傳來女子的哭鬧聲,裴衍的麵色一下便沉了下來現出幾分冷峻之色,季重蓮便推開了他,理了理衣襟,高聲喚道:“外麵是怎麽回事?”

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之後,是梁芬撩了簾子進來回報,“太太,是東偏苑裏的兩個侍妾,她們吵著說要見大人,林桃帶著兩個小丫環正在那裏攔著!”

季重蓮冷笑一聲,到底是燕王妃送過來的,這就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