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 處置景德,重蓮回京
季重蓮做下這個決定後,立馬在季家老宅裏掀起了軒然大波,反對的人比比皆是,甚至季老太太都親自到了她苑子裏勸說,可怎麽樣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心。
是,如今小田大夫已經確認她懷了雙生子,她不易馬車顛簸,但她可以改走水路,便宜上許多,也不怕將肚子給顛著了。
而且季重蓮還向季老太太保證,她會帶著小田大夫隨行在一側,直到生產前都由大夫給她保著胎,定是沒有大礙的。
眾人見季重蓮言語堅決,知道再無更改,這才作罷。
隻是季明惠說什麽也要同季重蓮一同上京去,也方便在她身邊照顧著。
石柔出嫁才兩個來月,也沒有那麽快懷上孩子,到時候等著季重蓮生產後季明惠再回轉丹陽也不遲。
已經錯過了第一次的機會,季明惠不想再錯過第二次,雖然季重蓮沒能做成她的兒媳婦,可在她眼中,那就跟她自己的女兒一般,照顧自己的女兒還需要什麽理由嗎?
季重蓮拗不過季明惠,隻得應了下來。
趁著這幾日眾人收拾整理箱籠的空檔,季重蓮還是決定先將景德與紅英的事情給了了,不然一直拖著也不是辦法。
季重蓮差了人到莊子上去將景德給叫來,不過兩天的功夫人便到了眼前。
景德隔著竹簾在外給季重蓮磕了頭,隻覺得心中忐忑不安,紅英已經好幾天沒歸家了,此刻他抬頭見著竹簾後露出的一截石青色棉布裙,還有那毛邊磨得有些破損的桃紅色繡鞋子,已經猜出那正是他的妻子紅英,心下更是惴惴,隻匍匐在地上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景德,還記得當初你要娶紅英時是怎麽說的?”
季重蓮沒有那麽多時間和景德繞彎,直切主題,隻是話音微冷,無端得讓人覺出一股威嚴和迫力。
“夫人,”景德隻覺得額頭冷汗涔涔而下,不住地給季重蓮磕頭,“是小的對不起紅英,夫人,小的也不想啊,可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小的不能讓景家絕了後啊!”
“絕後?”
季重蓮冷哼一聲,“我可記得大姑奶奶身邊的墨菊是嫁給了你的兄弟景安,如今墨菊可是已經帶了兩個大胖小子了,你們景家如何算是絕了後?”
“這……這……”
景德吱吱唔唔地說不出話來。
季重蓮冷笑一聲,“你當初說,你會一輩子對紅英好,可看看這才過了幾年,紅英為了你們這個家生生地被挫磨成了這般模樣,這就是你對我的承諾?!”
季重蓮說話之間,紅英便站在一旁,此刻她已經用袖子掩了嘴小聲地哭泣了起來,聽到人耳朵裏無不揪心。
琉璃給遞了張帕子過去,從前她還有些羨慕紅英,因為夫人是重情意的人,即使身邊的大丫環嫁了人還一直念著她們的好,想辦法給她們撐腰。
琉璃是看明白了,要想遇到如他們家大人這般好的男人那就如大海裏挑針,一個不慎還會被那針給戳瞎了眼睛,還不若呆在夫人身邊,不去給那些臭男人糟蹋,活得既有尊嚴又體麵。
想到這裏,琉璃暗暗下定了決心,將來就自梳留在夫人身邊,做一輩子的老媽媽她也心甘情願。
“夫人,您再給小的一次機會,小的一定會對紅英好的,”景德隻不斷地對季重蓮磕著頭,“翠花生下第一個兒子就抱在紅英跟前養著,說什麽也會為她養老送終的。”
翠花便是景德納的那莊戶人家的閨女,景德自己都還是賤籍的下人,竟然做了莊頭後就想著納妾了,季重蓮不由在心底嗤笑一聲。
見季重蓮沒有答話,景德便大著膽子向裏喝了一聲,“紅英,我知道你在裏麵,你說句話,隻要你願意回來,今後我便讓翠花在你跟前立規矩,生下的孩子也抱在你名下養著,讓娘對你好,再也不刁難你了!”
景德不說這些還好,一說這些季重蓮的臉色更是沉得見底,語氣森然,“這麽說,若是我沒有為紅英出這個頭,你們一家人還不知道要怎麽挫磨她?”
“啊……不……”
景德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悔的想將舌頭都咬了,隻能對著季重蓮又是一陣猛磕頭,連額頭都給磕紅了。
季重蓮卻是沒有理會,隻轉頭看了一眼紅英,“這些年苦了你了,怎麽不早點寫信告訴我?”
“夫人,”紅英哭著給季重蓮跪下,“奴婢也是不想打擾了夫人,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奴婢以為忍忍就能過了……可是如今奴婢實在是不想再和他一起過了……”
“紅英,你想想咱們從前在一起的好日子,你想想我對你有多好!”
景德的聲音又在簾外響了起來,帶著一絲焦急和迫切,因為他知道季重蓮對於他們一家的信任都是源於對紅英的看重,若是紅英走了,那他們這一大家子怎麽辦?眼下翠花還懷著身孕……
“紅英,你怎麽說?”
季重蓮隻是看向紅英,就是要她的一個決斷,是快刀斬亂麻,還是藕斷絲連拖泥帶水。
“奴婢對他已是死了心,這一輩子就想安心地侍候夫人。”
紅英對著季重蓮磕了個頭,這才站起身來撩簾而出,看著跪在地上一臉驚惶的景德,她反倒是笑了。
眼前的男人曾經是怎麽對她體貼溫柔的,現在她看著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諷刺。
“你對翠花柔情蜜意的時候怎麽不想想咱們從前在一起的好日子?我被婆母挫磨的時候你怎麽從來都不站出來為我說句話?你可知道那寒冬臘月的井水有多涼,我的一雙手浸在盆子裏,我的心也被你給涼透了……”
紅英說完這話話,再也沒有看景德一眼,轉身便出了苑子。
“夫人,紅英姐姐不會有事吧?”
琉璃擔憂地問了一句,季重蓮看了她一眼,卻是笑了,“紅英是個堅強的女子,她如今已經想通了,便由得她一個人呆會吧!”
“那外麵的人……怎麽處置?”
琉璃甚至還能聽到竹簾外傳來景德低低的飲泣聲,她很是不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再說如今景德對紅英的好隻是建立在他要達到某種目的之時,若是這一茬過了,是不是又會故態萌發?而那時候他們已經回了上京城裏,又有誰能知道?
季重蓮想了想,才道:“既然他是仗著做了莊頭才敢納妾,如今我就奪了他莊頭的位置,讓他們母子都去做那粗使活計,我看那個翠花還吃不吃得消,還願意不願意為他生兒子?!”
翠花隻是尋常莊戶的女兒,還沒有到賣身為奴的地步,也算是良家子,如今自甘下賤地要給景德做妾,還不是看上他莊頭的位置,以為他能在莊上作威作福一輩子,可惜她打錯了主意!
琉璃想了想便笑開了懷,“這辦法解氣,夫人真是英明!”
“還由得他在外麵嚎什麽嚎,趕快讓人給拖下去,到時候與我新派的管事一起回莊子上去!”
季重蓮這樣吩咐,琉璃自然領命而去,景德還沒有弄清楚狀況便被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拖攥了下去,他還想要嚎上兩句,一個婆子立馬脫下了腳底的臭襪子,不由分說地塞進了他的嘴裏,就是這襪子足足讓景德吐了好幾天,吃什麽吐什麽,等回到莊上時已經被折騰得不成人形。
當然這是後話,此處暫且掠過不提。
季重蓮沒有立刻讓景德回到莊子上,而是要找好了接手的管事再帶著他一起回去,就是怕這小子先回到莊子上起了心眼安排一番,如今這樣倒能讓他老子娘和翠花沒個準備,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季重蓮找的這個管事是季明惠推薦過來的,聽說是個退役了的軍戶,從前也經營過一間米糧鋪子,那一身蠻實的身形就讓所有人在他麵前都矮了一截,這人看著是粗獷,但腦袋卻是夠使,既能震得住人,也不怕被人騙。
既然是季明惠推薦過來的人,季重蓮自然是放心的,橫豎莊子上的出息隻要能自給自足,節下時再給府裏頭送上一些野味瓜果蔬菜什麽的,別的什麽她也不作強求。
離開丹陽前兩日,胡氏來找過季重蓮,一臉的欲言又止。
“您有什麽話不妨直說,若是我回了上京城裏,可就沒那麽便利了。”
季重蓮也覺著胡氏可憐,若是能在其他地方補償胡氏,她也是願意的。
其實依季重蓮心裏所想,跟著季明宣是沒有前途的,胡氏不若和離改嫁算了,但擱在胡氏那裏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這件事情季重蓮也不好提起。
但若是胡氏有這個意思,她倒是能牽個頭。
胡氏想了半晌,才猶豫道:“五姑奶奶,我也不瞞你,我娘家的弟弟今年也是要參加科考的,他自然沒有宇哥兒這般的天分,但咱們家就他一個獨子,也希望他能光宗耀祖,若是……”
後麵的話胡氏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隻是微微紅了臉,季重蓮便能猜到她的心思。
“您別急,若是咱們能照應一二,必定不會推辭,隻是若科考不上,好歹也做個婿吏,慢慢熬上幾年也能出頭了。”季重蓮笑著看向胡氏,“如此您可能安心?”
胡氏激動地站起了身,“那我就在這裏多謝五姑奶奶了。”
胡氏說著便要給季重蓮行禮,卻被她一把給拉住了,“咱們之間可不要這些,您這是要折了我和孩子們的壽啊!”
胡氏這才揚起了眉,無奈地笑道:“瞧你說的……回程的路上可要多注意些,雖說有小田大夫一路隨行,你自己也不能馬虎了。”
“我知道的。”
季重蓮笑著應下,握了胡氏的手將她看了又看,才猶豫道:“這輩子您真地就打算這樣過了?”
胡氏身子一顫,眸中似有幾許掙紮的神色,但轉而想到了什麽,便又釋然了,“五姑奶奶,你也知道我們家不算多富裕,當初能撐起這個家著實不易……好在妹妹也已經嫁人,不怕你笑話,那一千兩嫁妝銀子還是老太太給補貼的,若是弟弟的前程也有著落了,我這輩子還求什麽?季家人這樣待我,就是拿我這一生去報答,也是值的。”
季重蓮聽了這話神色有些黯然,隻握緊了胡氏的手道:“我就是覺著有些難過。”
“若你還念著我的好,今後就多帶孩子們回來看看我,看看老太太,我也就知足了。”
胡氏笑著拍了拍季重蓮的手,直到這一刻她才真地看開了。
其實胡氏也不是沒想過和季明宣和離改嫁,可依她這樣的家世又能嫁個什麽好人家?別家的填房未必有季家的填房好做。
上麵的婆婆不刁難,下麵前任留下的子女也對她挺好,即使嫁的男人不中用,她忍忍也就過了。
人這輩子圖個什麽,除了聲名,便是事業和家族興旺。
她不嫌棄季明宣的不育,在季家就存了好名聲,再依著季家的姻親關係給自己的弟弟謀個好前程振興了家業,就算這輩子下到了地下,她也對得起祖宗了。
胡氏能這樣想,季重蓮還能說什麽呢,這事便揭過不提了。
收拾好了行裝,還未過中秋節季重蓮一行便出發了,船上雖然沒有陸地這般顛簸,但搖晃得也讓人心驚。
季重蓮從前是不暈船的,也許這次是因為懷孕的關係體質發生了變化,走到半路她便開始暈吐,吐得昏天黑地,好在有小田大夫在一旁給她調理著,不過到了上京城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在渡口下了船後,還要改乘馬車回忠勇將軍府。
季重蓮這次回上京城裏並沒有提前告訴裴衍,所以回京時也沒有人來接他們,等馬車到了將軍府門口,守門的護衛見到了挺著大肚子的季重蓮,這才慌忙地向裏稟報了一聲。
可巧了,今日裴衍竟然是陪著皇上出了城,走得也不遠,但最早也要傍晚才能回府。
裴氏聽到這個消息時,正與馬氏母女圍坐在一起陪著裴母打葉子牌。
聽到丫環傳來的消息,裴氏已是擱了牌,驚喜地問道:“可真是弟妹回來了?”
那丫環謹慎地看了裴母一眼,這才對裴氏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裴母有些不高興地噘起了嘴,“不是說她還要在丹陽養胎嗎,這急急地趕回來做什麽?若是讓我的孫兒有什麽損傷,看我饒不過她!”
裴母心裏對季重蓮有些怨尤,怎麽的回個娘家也不順道來彭澤看看她,這才多遠的路程?她到了上京城後才知道季重蓮正在丹陽,心裏這口氣怎麽也順不了。
裴氏淡淡地抿了抿唇,隻是站起身道:“母親,既然弟妹回來了,我就去迎上一迎,您與姨母稍候。”說罷也不等裴母說什麽,轉身便向外而去。
馬氏意味不明地嘖嘖兩聲,一雙吊角眼微微眯了眯,壓低了嗓音道:“姐姐,你這對兒女到底是不是給抱錯了,怎麽個個都和你不對盤?”
“不對盤怎麽了?”
裴母瞪了馬氏一眼,梗起了脖子,“再不對盤我也是他們的母親,他們若是敢對我有半分不孝敬,你看別人戳不戳他們的脊梁骨?!”
馬氏掩袖笑了笑,很是不以為然,她們母女住在將軍府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可是親眼見了裴家姐弟的作派,裴母從前在她麵前吹噓了那麽多,就沒有一句是實在的。
不過不管裴母如何說得不靠譜,這顆大樹她們卻是一定要傍上的。
想到這裏,馬氏不禁對女兒江月燕使了個眼色。
江月燕會意,挪過了板凳靠近了裴母幾分,竟是挽著裴母的胳膊撒起了嬌,“姨母,表哥表嫂若是不孝敬您,不是還有我嗎?月燕會一直對姨母好,一輩子孝順姨母!”
裴母看了看江月燕姣好的麵容,心氣這才順了順,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還是你有孝心,如今季氏回了府,我正好讓她將這事給辦了,你與阿衍本來就是青梅竹馬,若不是命運蹉跎你又怎麽會嫁與了他人?好在如今老天有眼,我怎麽著也要讓阿衍納了你做二房!”
江月燕心中一喜,麵上卻是泛上了一抹羞赧,隻柔聲道:“月燕都聽姨母的!”
江月燕知道依她如今的身份想要做裴衍的平妻是不可能的,但若是能做個二房,那地位怎麽著也比妾室來得高,再說婆婆還是她姨母,這關係哪有不好處的道理。
將來隻要討得了裴母的歡心,她的前程必是一片錦繡。
馬氏勾起了唇角,暗暗地對江月燕翹起了大拇指,他們江家早就落敗了,這幾年都是靠著在親戚家打秋風過活,好不容易新帝初登,他們才知道裴衍竟然封了正二品的忠勇將軍,這才想起來抱裴母的大腿,好說歹說將這份曾經的親戚關係給重新圓上了。
馬氏是知道她這個姐姐的脾性的,平時看著是沒什麽,但關鍵的時候性子卻有點左,但你若什麽都順著她,讓她舒了心,到時候還不是任由她們牽著鼻子走。
隻要江月燕能夠做上將軍府的二房,今後他們家的富貴榮華便有保障了。
又到12。12,姑娘們花錢悠著點啊,但票票是可以投的,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