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霸王世子

本朝有定製,皇帝為真龍天子,袍製服飾中均以各種龍紋為飾,而皇帝以下的各路藩王世子則以莽紋為飾,這種服飾若是穿在百姓身上那便是違禁,按輕重大小是要處以各種懲罰的。

所以,那個能夠穿莽紋服飾的少年應該不是藩王便是世子,怪不得口氣如此牛逼!

季重蓮已經知道他們姐弟惹上了一個不小的麻煩,可歎她在季家處處謹慎,沒想到在外竟然惹上了這等霸王。

可如今不想惹已經惹上了,就他們姐弟剛才臨時變臉突然襲擊那一手,怕是那少年對他們的懲罰已經從砍手的級別上升到了另外一個層次,接下來不會就是砍腦袋了吧?

季重蓮思緒飛轉,腦袋也不停歇,不論如何,能保一個是一個,所以她極快地對著一旁的季崇宇叮囑道:“能跑多遠是多遠,不要管我,若是你再不聽我的,姐就直接撞樹上去!”

季重蓮想過了,眼下看這個時辰,季家的仆從早已經起了身,怕是收拾整理一番就要起程了,他們姐弟隻要掩人耳目,順利地摸回去,到時候季家的人一走,這少年又哪裏知道他們誰是誰?

這或許便能躲過一遭,也隻有這個機會了。

季崇宇臉色蒼白,跑得呼呼喘氣,可看著季重蓮鄭重決然的神情,他還是咬牙應下了,悶著頭狠狠地向山下衝去,速度竟然比剛才快了不少。

季重蓮稍稍落後幾步,摸出腰間的石子,一邊跑著一邊對著那飛快襲來的黑色身影發射著彈弓。

這彈弓是季崇宇的心愛之物,季重蓮一直知道他隨身帶著,隻是沒有機會用而已,這小子的彈弓技術怕是還比不上她的。

當年在村子裏,她是一射一個準,連過路的小鳥都能打得下來,豈是一個準字了得,連村長家的淘氣小子都甘拜下風,如今不過重拾活計罷了。

季重蓮邊跑邊射,起初隻是練練手,那石子竟然也能險險地擦著李照的衣角,卻被他忽略而過,見不得台麵的彈弓罷了,他還看不上眼,更何況還是一個小姑娘射的,那力道能有幾分。

李照自覺遊刃有餘地在石子中穿梭而過,臉上竟然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眸中也泛起一抹興味的光芒,若不是這姐弟倆先犯了他的忌諱,再出手傷人,說不定他最後也能放過他們。

不過眼下說什麽都晚了!

季重蓮起初的那幾發石子不過是投石問路罷了,眼下覺得僵硬的手指已經靈活了起來,倆人的距離也緩緩拉近,她微微眯了眼,撚出腰間一顆最大的石子來,側身,瞄準!

就是現在!

十成的力道夾雜著一塊成人拇指大的石塊飛快地向李照的腿部疾射而去!

“哎喲!”

李照原本還是能隨意地躲開石子,甚至還帶著一絲戲弄之意,哪裏想到季重蓮這次射石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他意識到達之時,人正要閃開,那膝蓋上卻是重重挨了一擊,痛得他跪倒在地,因著是下坡之勢,身體又止不住向前滾了幾轉,樹枝劃破了衣衫,泥濘糊了滿身,直到他的肩膀重重地撞在了一塊大石上才止住了下山的衝勢。

李照呲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濃眉深擰,他撞在石塊上的那手臂應該是脫臼了!

季重蓮回身已經見不著李照的人影,她心中一喜,腳步也不停,瘋了一般向著山下衝,追著季崇宇的步伐而去。

當李照終於回過氣來,忍著手臂與膝蓋的雙重疼痛勉強站起身來一望,四下裏哪還有季重蓮姐弟的身影?!

李照恨得咬牙,一掌拍在青石塊上,若不是他要一人前來拜祭,眼下說什麽也能找到幫手攔住那對姐弟,如今他走回寺廟中,再命人查清那姐弟的身份,也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了。

不管如何,李照與季重蓮姐弟的仇算是結下了,若是不能找到他們,他便枉為嶺南王世子!

當李照終於一瘸一拐到回到寺廟的廂房裏時,季家的車隊早已經起程了。

季重蓮拍了拍胸脯坐在車裏鋪著棉褥的軟榻上,依然有些驚魂未定的感覺,出發之前她好似聽季紫薇說了嶺南王世子回京朝賀太後壽辰之事,昨夜也是歇在了靈隱寺,小姑娘激動的話語中隱隱含著一絲期盼,卻被季芙蓉冷冷地鄙視了一把。

他們家如今這樣的情況,不要說嶺南王世子了,就算一般官宦人家要看上也不容易,季紫薇心中再有暢想,也不過是白日做夢罷了。

季重蓮卻是沒有發表任何言論,低垂了目光,將羽緞鬥篷又拉緊了一些,盡量地遮掩住自己沾了泥沙的鞋麵,小心翼翼地上了馬車。

季重蓮回來得太急了些,衣服來不及換,隻能罩了個鬥篷,季崇宇已經先行被服侍著上了馬車,見著碧元扶了季重蓮上馬車,眼睛立馬一亮,忙焦急地上前,剛想開口問,卻被季重蓮一個眼神給止住了,遂又退了回去,隻是眸中的憂慮已被寬心所取代,這一次好在是有驚無險。

季重蓮卻不像季崇宇這般寬慰,惹到了嶺南王世子,還不知道今後會有個什麽變數,如今看來,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別人不知道他們姐弟清晨出去拜祭,碧元與紅英自然是知曉的,此刻車上已經放了他們姐弟的兩套衣服,隻要換上即可,髒汙的衣服隻有到時候再清洗了,隻要回到季家的隊伍裏,謹慎一些,想要掩人耳目還是不難的。

再說李照回到寺廟後立馬便吩咐人去查季重蓮姐弟,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再加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昨夜裏歇在寺廟裏的總共就那幾家人,就算今兒個已經各奔東西了,但隻要細細查問,應該是不難找到。

可李照從排除掉另兩家人,再將目光匯集到季家時想要一路追擊時,季家的車隊早已經越過了冀州府,到達了豫州。

太後的壽辰將至,李照若是再趕到豫州甚至是丹陽,必定是來不及了,他隻能咬牙放棄,可這筆帳他卻是記下了。

不過就是一個被罷了官遣返祖藉的人家,到時候查明是不是那一對姐弟,他想要捏死他們還不就跟捏死一隻螞蟻這般容易。

想到這一點,李照麵上的陰鬱之色終究是緩緩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