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唱罷我登場
“萬海!”門房老王第一個發現了萬海和靜蘭,他從門內衝出來,卻局促地一個勁兒搓手。
滿院子的紅讓靜蘭心底生起寒意,盤桓在心頭久久不去。
萬海倒是堅定握緊靜蘭的手,朝著老王笑,“老王你幹嘛呢。這還沒入冬呢,你搓手幹什麽?有那麽冷麽?”累
萬海說著走進大門去,抬手指著滿院子的紅,“這麽紅彤彤的,你還一臉紙白,嘖,怎麽那麽不應景啊。”
老王看著萬海拉著靜蘭的手就奔垂花門去,趕緊攔住,“萬海啊你等等,你這突然回來別把家裏人心髒病都給嚇犯了;我先進去回一聲兒,你們先在我這門房裏坐一會兒啊。”
老王慌手慌腳地跑進垂花門去,靜蘭這才垂下頭來輕聲問,“這是誰辦喜事啊?”
“管他誰辦喜事。”萬海隻垂首望靜蘭,“就當是給我們辦喜事好了。”
老王少頃回來,卻站在門口還是搓手,“萬海啊,我這兒有好茶葉。我留這位姑娘在這兒喝杯茶吧,你先進去見見你媽去。”
靜蘭心裏就又是一沉。
萬海卻桀驁一樂,“王叔,我可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在這兒。得了您甭管了,我知道該怎麽辦。我媽她也不能怪您頭上,我回頭就跟她說,是我自己硬要闖門。”
老王知道攔不住,隻能歎息,“萬海啊,待會兒別太頂撞。”悶
“王叔我知道。”萬海點頭微笑,堅定扯住靜蘭的手向內去.
過了垂花門走入正院,院內的喜氣不像一道院裏那麽彰目,帶了絲穩重與含蓄。卻能看出來連抄手回廊下的柱子和彩畫都重新油漆描繪過,顯見這份不張揚的喜氣反倒更是用心。
靜蘭腳都顫抖起來。
靳家這樣用心地妝點,自然是極其重大的喜事。
萬海一路拉著靜蘭的手直接進入堂屋,剛跨進門檻,吳冠榕就是一聲怒吼,“萬海你給我放手!沒看見於伯父伯母正在,哪裏有你這樣荒唐的!”
於伯父伯母……靜蘭的心瞬間沉入寒潭,咚地一聲便沉入無邊的寂靜。
定然是於靜怡的父母。
萬海倒並不驚慌,走到客座向於氏伉儷見禮。靜蘭沒敢抬頭,隻覺於父冷冷的目光從她麵上兜過,像刀劍冷芒。
“今天是誰辦喜事兒啊?”萬海不卑不亢地問,“媽,總歸不是靳欣吧?”.
“荒唐!”吳冠榕滿麵怒容,“今日是你跟靜怡的過禮!你於伯父伯母看重你,本該是咱們男家主動登人家的門,可是他們二位今天特地到了咱們家來!”吳冠榕冷冷瞥過靜蘭,“就是因為聽說你已經回S城來了,算著你今兒也該進家門了。”
“是麽?”萬海疏懶一笑,“給我辦過禮?可是我看整件事偏我這個當事者不知道吧。那你們辦你們的吧,我忙我自己的去了。”萬海說著向於家二老行個禮就想走。
吳冠榕冷冷一拍桌子,“萬海,你走可以,袁靜蘭給我留下!人家簡家已經派人送過信兒來,說不日就來將人家的兒媳婦給領回去!人家已經懷了孕了!”
簡單家本就跟於家是遠房表親,於家今日既然上靳家門來,豈能不帶著簡家的事兒?
萬海坦然一笑,“不說這個孩子倒也罷了,既然挑開了,那我就說吧。媽,靜蘭的孩子是我的。”
“你胡說八道!”吳冠榕氣得渾身顫抖,“怎麽可能是你的!”
萬海狡黠地眯了眯眼睛,“媽您也知道簡單身子根基不大好吧?”萬海說著還跟於父求證,“於伯父您說對吧?”
此事終究無可推脫,於父隻能點頭。
“所以啊,”萬海坦然地笑,“簡單並沒能力讓靜蘭懷孕,靜蘭的孩子是我的!”.
於氏夫妻也是麵色大變。
“我不在乎。”大門處靜怡無聲走進來,聲音不高,卻堅定地說,“就算萬海讓靜蘭懷孕,我也不在乎。”
“靜怡!”萬海勃然轉頭望靜怡,“你這是什麽意思!”
靜怡靜靜含笑,“萬海,我要嫁給你。兩家已經過禮完畢,一切都不可更改。我知道做靳家的女人首先必須學會忍辱負重,沒關係我能忍,總之你要與我結婚。”
“靜怡!”於家父母都是痛呼。
於靜怡走過來跪倒在父母麵前,“整個大軍區都已經知道我們兩家結親,女兒已經是靳家的媳婦。女兒願意忍,爸媽請成全女兒……”
“可是靳萬海他!”於父如何能不心疼女兒?
“爸媽若不答應,”靜怡靜靜含笑,“女兒願一頭撞死!女兒此生非靳萬海不嫁!”
“靳嫂子,這件事你看著辦吧!”戰場上曾經替靳邦國當過一顆流彈的於父已是滿眼血紅,瞪著吳冠榕。
吳冠榕隻能下令,“將袁靜蘭給我請出門去,通知簡家來接人!”
萬海一聲怒吼,“誰敢!”.
正在此時,門外頭一片敲鑼打鼓。門房老王一溜煙跑進來,滿臉喜色地喊,“大喜呀,大喜呀!”
吳冠榕正在氣頭上,氣都氣不過來呢,哪兒還有什麽大喜!
老王一口氣噎著,半天才喘出來,“長空他,他回來了!”
吳冠榕一顫,好懸沒從椅子上跌落下來——說這個長子真是不省心啊,三年前袁靜蘭從部隊離開,長空一怒之下竟然扒掉軍裝就跑了!
當年那個年代,逃兵是要挨槍子兒的!
好在部隊後來給了信兒,長空跑了不是當逃兵了,而是主動跑到軍區去自請上越南戰場!
為了長空這個舉動,吳冠榕的眼睛差點沒哭瞎了。天天揪心擔心越戰前線傳來噩耗。
老王還正在那激動地喘氣呢,長空自己倒是大大咧咧走進來了,站在門檻外的陽光裏頭笑,“老王啊,說了讓你別激動,看你這傳話的還沒我這男主角自己走得快呢!”
“長空——”吳冠榕輕喚。
長空笑著走過來向母親敬禮,軍裝胸前別著的軍功章晃花了大家的眼睛!.
於父也走過來,看了軍功章就是一聲讚歎,“好小子啊你,特別嘉獎你都能拿到。果然是虎父無犬子,你爸爸這下子終於能安心了!”
長空卻轉過頭來靜靜望靜蘭。靜蘭臉紅起來,主動點頭致意。
“想我沒?”長空竟然在這個場合,這樣荒唐地問話!
靜蘭心一晃,卻展顏笑開。這才是真實的靳長空。不是什麽戰鬥英雄,隻是當年那個厚臉皮的家夥。
一聽長空這腔調,吳冠榕麵上喜色盡褪,急忙喚人請靜蘭出去。
長空卻笑眯眯走過來握住靜蘭另一隻手,“媽媽其實是誤會。今兒是萬海跟靜怡的過禮吧,你們該過過你們的,靜蘭今兒其實不是為了萬海而來……”長空說著垂首望靜蘭的眼睛,那目光裏有不容置疑的命令,“靜蘭今兒來,是為了我來。誰今兒要是趕走靜蘭,那就是跟我過不去。不管怎麽著我也是個戰鬥英雄,家裏沒道理這樣迎接我吧?”
“長空你荒唐!”吳冠榕將靜蘭的情形簡單說了下,“簡家會來接人!”
長空帶了點吊兒郎當一樂,“媽媽,我從前線回來,軍委領導還跟我開玩笑,問我回家最大的願望是什麽。我說找個媳婦兒。大領導就笑,說這個願望一定滿足,一路綠燈,咱們戰鬥英雄的心願一定滿足!”
長空說著無賴地眨了眨眼睛,“相信我用自己的軍功章去跟簡家換他們離婚,簡家還不至於拒絕吧?如果靜蘭已經不是簡家的媳婦兒,我留下她,再沒人能有異議了吧!”.
靜蘭終於在靳家住下來,吳冠榕也被兩個兒子給活活氣得暈倒了數次。
靜蘭的肚子也日日大了起來,可是她自己的心卻也越發沒底。
果然是懷孕了,可是到底是誰的孩子?雖然簡家人說是簡單的孩子,萬海又堅稱是他的孩子——究竟該是誰的?
更離譜的是長空和萬海兄弟為了靜蘭屢次爭吵,數次險些大打出手!
長空的意見很簡單:既然萬海已經跟靜怡定了婚事,那麽靜蘭自然改由他來照顧;可是萬海又如何肯讓?
靜蘭隻覺混沌,仿佛自己被莫名卷入了一場鬧劇。本該這場戲的主角是她,可是她卻隻能坐在房間裏無辜又無助地被動等待。
這一場鬧劇,直到那一天,簡單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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