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說出的心情(第2更)

聽琴早晨剛剛走進畫廊,員工便向她使了眼色。聽琴心中便是一沉,她明白,是那個奇怪的客人又來了。

聽琴走進內間去,果然看見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正抱著手臂,凝著牆上一幅抽象畫,似乎正看得出神。

聽琴心裏煩歸煩,可是商人的精明卻還是有的。趁著那客人轉眸過來的一刹那之前,聽琴連忙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換上奸商慣有的熱情洋溢的笑容,“哎喲,杜先生,又來看畫啊。今天看好了哪幾幅?或者需要我給您介紹介紹?”

那高大的黑衣男子見了聽琴,無聲地笑,露出一口白牙。

聽琴也奇怪,這男子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高高壯壯的,像個直立版的大黑熊,怎麽這一笑起來,卻似乎有種孩子般的頑皮味道?

看他五大三粗的樣子,皮膚黝黑、肌肉賁突,更像個黑.社會打手,而根本不像懂畫的人!

腹誹歸腹誹,聽琴就隻能跟著笑得更甜,“杜先生今天的心情看來好極了,那我們畫廊一定會因此而受益了。”

這位杜先生最近一個月,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在固定的時間來。一般趕在周二的早晨,畫廊剛開的時候。

坊間有句俗語:禮拜二,買賣淡。聽琴的畫廊禮拜二就是生意最差的時候,所以這位杜先生每次來都是整個畫廊裏隻有他一個顧客,讓聽琴想不注意都不行。

尤其,杜先生每個周二來,都會將一麵牆壁上的畫都買下。

通常做係列展的時候,他這麽做還有情可原,可能是買同一風格的畫作,或者買一個類型的畫家的作品,可以做投資等增值;可是他每個周二都這麽幹,而且經常一麵牆上掛的畫作根本就不是一個風格和畫派的,創作者更是五花八門,這樣的畫他也統統打包買走……聽琴就隻能送他三字評語:“精神病”了。

不過這精神病卻是她畫廊的大福音,聽琴自然待若上賓。

不過不知此人身份,隻在他留下的送貨地址上,留下一個姓氏:杜。

杜先生當然沒讓聽琴失望,指著一麵牆上所有的畫,“好,這些,都要了。”

聽琴心裏的小算盤劈裏啪啦扒拉開,自然是心花怒放。

“不過,駱小姐,杜某今天卻有個不情之請。能否請駱小姐賞臉吃個飯?杜某有事相求。”

聽琴天生冷豔,這樣來自異性的邀約她見得多了。想了想,聽琴笑開,“好。不過不能是杜先生請客,應該我來請杜先生。杜先生這麽照顧我的生意,我想好好謝謝杜先生才是。”

“杜仲。”那男子好整以暇,輕聲。

“杜仲?”聽琴挑了挑眉,“嘖嘖,好名字。”

“駱小姐的畫廊名字也好。明明是畫廊,卻名為‘聽濤’。取通感之妙,明明經營眼觀之物,卻隻覺耳畔驚濤拍岸。果然不凡。”

麵對這樣明白的讚揚,聽琴卻垂下頭去,興趣缺缺。

幾乎每個顧客見到“聽濤”這名字都會一驚,沒想到這裏是畫廊;繼而生出類似杜仲的這種感慨。

其實都錯了,他們都不懂。

不過她也沒必要對他們說。這隻是自己壓在心底的一個秘密。她沒想要與別人分享.

跟杜仲約好了中午的飯局,聽琴扭頭看見畫廊大門外停著的軍用吉普車。聽琴一皺眉,走過去掀掉蘭泉麵上蓋著的報紙,“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進來?”

蘭泉跟著聽琴,懶洋洋走進畫廊來。扭頭看了看工人們正在拆卸、封裝的畫作,“哎,我掛那牆上的畫呢?”

“賣了。”聽琴一邊忙著簽單子,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還賣了高價。”

蘭泉扯了扯聽琴,“姐,那畫我要拿給人看的,你給我要回來。”

聽琴聽著就扭頭來望蘭泉,瞪了瞪眼睛,“你瘋了?賣了的畫還要回來,你要我賠人家定金啊!”

“別那麽貪財,行不行啊?”蘭泉搖頭,“你們駱家又不缺錢,你幹嘛現在變成這麽錙銖必較的?”

“不用你管。”聽琴別過頭去,語氣繼續狠叨叨,“反正我賣出去的畫,你別指望著我還給你要回來!”

“姐……”蘭泉扯住聽琴的衣袖耍賴,“姐,求你了。真是答應要給人看的,很重要的。”

“很重要的?”聽琴轉回頭來,“給誰看?幹嘛用的?你要是告訴我,那我就答應你考慮考慮……”.

一整個早晨,簡桐一直在回避蘭泉的目光。

他卻一直都在望著她,那目光專注而灼熱,從眾人的目光裏特立出來,攪擾著她的心神。

簡桐提醒自己鎮定,不能這樣亂了心。

故意別過眼光去,整場點名,她一眼都沒看過他。即便點到他的名字,他起立回答,她也隻是垂下眼眸去看點名冊.

好不容易熬完了點名,簡桐抱著點名冊走到走廊裏,按下靳欣辦公室的電話。電話響了兩聲才被接起,靳欣的嗓音略帶傲慢地從電話裏傳出來,“什麽事?不知道現在是工作時間麽?我沒有占用工作時間來談私事的愛好。簡桐,我希望你也能分清此間的區別。”

簡桐咬了咬唇,“靳副校長,您又多慮了。我根本就沒有占用工作時間跟您談私事的想法;再說,我們之間也沒什麽私事可談。我隻跟您說一句話:別再欺負我媽;我的逆反心理很強,如果您再這樣做,那我發誓,一定背道而馳——您不希望發生的事情,我反倒要讓它發生!”

媽說過,永遠不要在對手麵前哭泣,更不要求告。如果你不想逃避,那就勇敢地反擊!

靳欣去找媽,為的是誰?可能表麵上還拉著個蘭泉,但是簡桐明白,靳欣心裏最擔心的那個自然是她的親生兒子梅軒。

靳欣不是就想拆散她和梅軒麽?那她反倒更要跟梅軒在一起,絕不分開!

“我永遠不會跟梅軒分手,靳副校長請您死了這份心吧!”簡桐冷冷說完,果斷掐死電話。

這樣麵對靳欣賞,她不無忐忑。靳欣的氣場很大,總能給人巨大的壓力感。可是簡桐不會允許她再欺負媽。靳欣不是最會威脅人麽?那她簡桐這次也要來一次以彼之道還至彼身!

想要保護媽,這份心情讓她無畏.

簡桐抱了本子堅定走回辦公室去。

隱在走廊拐角處的蘭泉皺緊了眉頭。

她說她永遠不會跟梅軒分手!——為什麽,他聽見她這樣語氣堅定的話,會心中湧起那麽大的憤怒和絕望?!.

午休,簡桐從辦公室出來。走廊裏下課的學生們熙來攘往,說著笑著,或者急著去食堂排隊買一份好菜。

熙來攘往裏,窗口一個白衣的身影靜靜站立。

簡桐急忙低下頭,就當沒看見。

可是他站的地方正是她離開的必經之地,盡管她已經很小心地幾乎貼到了走廊另外一邊的牆壁上去,卻還是被手長腳長的他輕易一把扯住手臂!

簡桐惱了,抬頭瞪著蘭泉,“昨天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不是麽?請你放手!”

蘭泉靜靜望著簡桐,心中那份奇異的憤怒感越發擴大。她一邊在那麽堅貞地發誓永遠不跟梅軒分手,一邊卻又在這樣冷酷地想要跟他切斷一切聯係!

蘭泉忽地笑了,那笑卻沒有溫度,“我昨晚的話也說得很明白了:小老師,我不會放棄!”

簡桐閉了閉眼睛,“那是你自己的事,與我無關。”

蘭泉抿起薄唇,忽猛地用力,扯著簡桐的手臂就走!

簡桐低吼,“你要幹什麽!”

中午的陽光明晃晃地從窗外投射進來,在他白衣上反射起一片清光,明晃晃地耀花了簡桐的眼睛。他就在那片耀眼的光霧裏若有似無地笑,似乎溫柔又似乎無情,“小老師,你忘了你還有事要求我幫忙麽?如果你真的不理我了,你的漫畫社又該怎麽辦呢?難道你甘心讓那幾個畫手刁難死你?”

“跟我走!帶你去看畫。”蘭泉說著直接扯著簡桐的手臂就向外走。

簡桐掙紮了下,卻不得不被蘭泉的理由給抽去堅持——她現在的確需要他的幫忙。否則,漫畫社將折在她手中.

蘭泉將簡桐拉到“聽濤”。聽琴跟杜仲飯局去了,畫廊裏的工作人員知趣地不做打擾。蘭泉直接扯著簡桐到了畫廊內間。牆壁上隻剩下孤零零一幅畫。

那樣醒目,簡桐想不看見都不行。

畫是用漫畫的手法畫的,手繪細膩、線條優美、色彩和氛圍的感染力極強。

更重要的是——簡桐就仿佛在照鏡子,驀然在一幅畫卷裏,看見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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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5000,上午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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