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與妖精 23、就是天生作對的(更①)
“你之前在賓館裏上竄下跳地,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究竟是什麽?”
“怎麽光顧著吃,倒一直忘了說正題?”
妖精放開了心懷,不問吃的是什麽,反倒越發吃出了真味兒,臉上神色也越發放鬆下來。嘴裏含一顆冰糖葫蘆,將一邊腮幫撐得鼓鼓的,仿佛受不得那邊的重力,便歪了頭下來望猗猗。
紫羅蘭的般的眼睛裏,飄著輕盈的豔麗。
猗猗仰頭瞅著他,忍不住笑開。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小吃街上一盞一盞地點起了燈火,遙遙望去非常有古詩詞裏的意境:火樹銀花不夜天。
看著這樣和顏悅色、鼓著腮幫子的妖精,猗猗輕輕歎了口氣。
會有刹那的錯覺,仿佛《妖國之亂》裏的情境覆蓋了身邊的現實,仿佛那始終隻能躲在樹後偷望人間繁華的白狐少年月穀,終於肯向前一步,走入人間,與凡人共享塵世歡喜。
看《妖國之亂》總是心疼月穀,卻不經意之間,原來自己已經將他帶入紅塵。
“幹嘛?”妖精挑了挑眉尖。漫天燈火裏,竟然聽見猗猗老氣橫秋地歎息,“angel又要悲天憫人了麽?”
他笑,遠近燈火染亮了他的眉。
猗猗撅嘴,“我是想起月穀。”
“漫畫裏的白狐?”難得妖精也記著。
猗猗點頭,微笑,“有時候我覺得你跟他很像。”
妖精轉了轉紫羅蘭色的眼睛,“我怎麽覺著,你這樣說又是想給我使絆子?”
“沒有啦?”猗猗笑開,“在東方的文化裏,妖精並不一定永遠都是貶義詞。可能我們東方人更相信萬物有靈,所以動植物所幻化成的妖精,它們首先是一種精靈,其次才是妖的。”
猗猗吸了一口奶茶,將小小珍珠咬在牙尖兒,眯著眼睛瞟他一眼,“東方的妖精,比你們西方的妖精可愛多了,你們歐洲的妖精就會血淋淋的?”
“不過呢,好像你們西方也在改變看法了。比如《暮光之城》,就把一向作為反麵典型的吸血鬼也塑造成英俊而又深情的男子咯。其實我特佩服那作者,竟能為此發明了‘吃素的吸血鬼’這樣的說法,用以調和人們觀念中不可調和的正邪矛盾。”
妖精看著猗猗那副老氣橫秋的樣兒就笑起來。
東方人本就顯小,猗猗在妖精的眼裏簡直就像個小娃娃,所以看她這樣頭頭是道地分析,他就隻想笑。
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仿佛一輩子都沒曾露出的笑容,卻於這一天之內統一全都展露出來。
心底有陌生的快樂,總會在他不經意的時候,悄然爬上他唇角。
或許是他看了她太多,注意力被她吸引去太多,所以自己的控製力就隨之減弱,沒來得及控製住自己的唇角。
“或許那是愛情的緣故。”他聳肩,“也許就算是最邪惡的妖精,一旦陷入愛河,也會變得可親而又無害。”
猗猗也顧不得儀態了,張大了嘴巴瞪著他,半晌才回神,抿嘴笑開,“哇,原來你也會說這樣浪漫的話啊,還以為你天生就是塊大石頭的?”
妖精隻能呲牙。
他的預感果然沒錯,她繞了彎子,說了這麽多,原來還是為了罵他的。
看在這些好吃的食物份兒上,他今晚就饒了她。
轉頭去看人潮燈火,遙遙的燈光上仿佛浮起一層輕煙。妖精少年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的心也仿佛隨之柔軟下來。
怪不得今天能這樣與往日不同,竟然難得不想與她鬥嘴。
可能是因為,燈火夜色裏的她,小小的天使麵孔,實在是甜美得讓人無法抗拒吧?
“快說正題,不然我回去了。”
天黑了,他在外頭逛遊了一整天都沒回去,可以想象合唱團的工作人員會緊張成什麽樣兒。赫勒那個家夥,估計把他自己的頭發都揪光了也說不定。
他得記著回國之後給赫勒找一頂宮廷假發去,賜給他,當做壓驚的禮物。
猗猗喝光了奶茶裏的珍珠,柔柔軟軟靠過來,仰起春花一般的麵孔,“我是要跟你說一件重要的事情啊?”
說著落下他的耳朵,“喂,告訴你個好消息:你不必閹割了?”
“噗……”妖精剛含進嘴裏一口奶茶,結果全都噴了出來?
“你,你說什麽?”
猗猗拍手笑,“驚喜吧?我就知道你一定高興極了?”
妖精滿腦袋浮起黑線來,“拜托,我是驚,沒有喜。”
“是你說的啊,身在合唱團裏的孩子,都不願因為變聲期的到來而失去音樂生命;是你說他們當中有些人可能寧願接受閹割,也要留下這天籟之聲——你又是他們當中音色最美的,我想你說的一定是自己的心情?”
“你將自己幽居起來,不與外界接觸,這從心理學上來說,是你抗拒外界變化的一種表現——我想,極可能就是你自己的變聲期要到了,你頑固地想要抗拒,所以你就把自己給藏起來;仿佛這樣,就能躲過生命的改變?”
“可是我給你找到好辦法了?——跟我明太爺學戲吧,那你就既能找到小嗓子,還不用閹了?”
猗猗一口氣說出一大段話,然後猛地吸了口氣,轉了笑臉望他,“還說不高興?我可是救了你半條命,不是麽?”
妖精捏著大杯的奶茶,當街站在人群裏。他的手指將塑料杯都給捏變形了,幾次抬手,終究將自己給控製住——如果不是當街這麽多人,他真想將奶茶都澆到她頭上去?
天使就是上帝派來與他為敵的,他再一次確認?
方才還以為她給了他從未有過的快樂,原來是他錯,根本什麽都不是?
她依舊還是天使,依舊帶著憐憫施舍給他一點歡笑。
。他在她眼裏,依然還是扭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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