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百 等待

青山囑咐了薑暖幾句匆匆離去。

楊玉環關了院門,手足無措地望著,知道現在她也沒有辦法。所以隻好含著眼淚一個人在院子裏走溜。

開始的時候,好漢還開心地追著楊玉環身後跟著一起轉悠,一個多時辰後,好漢早就懶洋洋地趴回了窩裏。而心裏沒著沒落的楊玉環則走得身上都見了汗,可手腳依舊冰涼。

天擦黑的時候,不時打開房門站到門口張望一番的楊玉環,經過半天的來回走動,終於自己把心中的這份躁動不安走的下去了不少。

眼看這院子的景物都攏在了灰色的光影裏,楊玉環歎了口氣。

正房內的光線比屋外更加的暗淡,薑暖像個虛幻的影子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楊玉環看不到她的表情。

邁著兩條走得酸痛的腿,她安靜的進了正房,點燃了桌上的油燈。

“把門口的燈籠也點上,和平時一樣。”眼睛還望著門口的薑暖突然開了口,嗓子啞的不行。

“是。”楊玉環偷眼看她,似乎隻有幾個時辰的功夫,薑暖就瘦了一圈。人瘦小筆直的坐在那裏,看得她心疼。

提了風燈點燃掛在門口,這是薑家的習慣。

像薑暖過日子這麽算計的人也是從不算計這兩盞風燈掛在外麵,一晚要費多少蠟燭,必定要等阿溫還有岑相思回來之後才會熄了。

站在院子裏,楊玉環自顧自的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去廚房煮飯。這個時候,她得照顧好薑姑娘。

從石桌上拿起圍裙一邊係著一邊朝後院走去,楊玉環腦子裏亂糟糟地想著做些什麽好,眼睛的餘光隨意地往正屋一撇,就看見了薑暖裙擺下露出的一雙白生生的腳丫!

“姑娘。”楊玉環幾步走上了台階進了屋子,蹲下身子就捂住了她的小腳,掌心一片冰冷:“小公子已經出事了,您的自己好好的啊!”

說著話,她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

“快起來!”腳上突然出來的溫暖似乎讓薑暖回了神,她趕緊彎腰拉起了玉環,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是一著急就什麽都忘了,你若是不說,我都不覺得冷。”

“都凍僵了……”楊玉環抽泣著說道。

“沒事,你去煮飯吧,晚上咱就吃熱湯麵,暖和。”薑暖趕緊轉移了話題。

“嗯,我再多放些胡椒粉,給您去去寒氣。”楊玉環聽見她說要吃飯,心裏也覺得寬慰不少,抬手把眼淚都摸到了自己袖子上,她快步走了出去。

薑暖也站了起來,做了半天,猛一起身,兩條腿有些不聽使喚。

把劫匪的信件又收回信封,薑暖拖著兩條僵直的腿慢慢地進了自己的房間。

把信扔到窗前的案幾上,她摸著黑走到櫃子前,拿出一雙足衣,就地坐了,用手在兩隻腳底隨便胡嚕了幾下,把足衣套在腳上穿好。

腳上溫暖了身子也會覺得溫暖,薑暖終於覺得自己又有了幾分人氣兒。

手腳並用地爬到案幾邊,點燃了油燈,她把才收進信封的信件又抽了出來,反過來調過去的看了幾遍,還是沒有看出任何東西。

她甚至把那個粗糙的信封也舉到燈光下照了照,確定裏麵沒有寫字之後才死了心。

薑暖在心裏計算這阿溫離開家的日子,再根據馬車的行駛速度判斷,劫匪離著應該不算太遠。

而且阿溫和簡夫子是朝著南方走的……這麽一想,薑暖又站了起來,到書架邊上抽出那本她翻了無數次的《大梁要術》來,往記錄風土人情的那一部分細細地翻看起來。

片刻功夫後,出了帝都一直往南的官道附近的郡縣已經被薑暖記住了好幾個。

越看這些心裏越煩!

大梁那麽大,南方又是一個模糊的大概。薑暖實在不能給劫匪的藏身地點猜出個大概了。她這麽找,無異於大海撈針。

賭氣一樣的把書籍丟在地板上,薑暖直直地後仰,‘咚’地一聲躺倒。她的頭發洗澡後還亂七八糟的披散在身後,如今雖然幹了也未梳起。所以她這麽躺在地板上,也沒有覺出頭磕疼了。

後麵已經隱隱地傳來蔥花熗鍋和鍋鏟翻動的聲音,熱火朝天的讓薑暖心裏更添煩亂。

她不餓,也不想吃飯。

側了頭望向門外,天色又沉了不少。往日這個時候,正是阿溫和岑相思一前一後回家的時間。

今天阿溫是肯定不會回來了,所以薑暖就急切的盼望著岑相思的出現。

不知自己在地板上躺了多久,薑暖聽見了楊玉環請她到正堂吃飯的聲音。

爬了起來,應付差事似的吃了一碗食不知味的熱湯麵,薑暖把碗一推,又回了自己的屋子。

岑相思說阿溫不在家的時候每天都會回來陪自己。

可現在晚膳都用過了,他還是沒有出現。

薑暖在屋裏已經成了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心裏沒著沒落的,就怕岑相思也不回來。

‘啪啪’幾聲輕響,薑暖馬上撲到了門口,心裏先是一喜,人後又是一沉。

這麽敲門的一定不會是岑相思的。

他回家的時候很少敲門,要麽是尾隨在阿溫和巧心的身後,不言不語的出現。

要麽就是翻牆而出,來去自由。

薑暖站在自己的屋子門口,看著楊玉環衝到了門口連問都不問,直接打開了院門。

站在門口的是一臉倦容的青山。

青山進了皇城,連走幾家大的銀莊,終於兌換了五萬兩銀票。

因為不知道劫匪到底是哪裏的,也不知道到底有那家鋪子的銀票才能在當地流通。青山隻好撿著有名的鋪子一家接著一家的跑……

“幸苦了!”薑暖先對青山道了謝。

青山趕緊回手,把手中一個不大的包袱放到桌上,扭頭看了一眼楊玉環。

“我去沏茶。”玉環立馬有眼色的回避了。

“一千兩的,一百兩的都有。用著方便。通共五萬兩。這些銀子就是不在賬上也不影響咱們的生意。”青山言簡意賅地說道。

“嗯。”薑暖把包袱拉過來用手摸了一下銀票的厚度,並未打開檢查。青山是她絕對信得過的人。

“有阿溫的消息麽?”青山現在也是最關心這個。

“沒有。”薑暖輕聲回道:“我一直守在家裏等著,什麽消息也沒有。”

聽她這麽說,青山也沒了話。

現在說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是多餘。

隻有看到阿溫平安歸來,這些懸著心的才能放下。因此青山也不多廢話。

“那我先回大場院。”青山用雙手在臉上用力搓了幾下,“今天番薯粉出了多少還沒有入賬,等下秀兒她們也該回來報賬交銀子了。”

“回去先吃飯。別的不忙。”薑暖說道。

點點頭,青山不在多話,徑自開了院門走了出去。

才一開門就看見一輛馬車停在薑暖家的門口,穿著官袍的岑相思正從馬車上跳下,兩個男人就這麽照了麵,彼此都是一愣。

青山知道薑暖和岑相思的關係莊子的人沒有幾個知曉的,於是他隻對著岑相思行了禮,然後轉身離去。

岑相思皺著眉凝視了半晌青山的背影,才白著一張俏臉無聲無息的進了院子。

站在院子中間,他先習慣性地望了一眼亮著燈的正堂,裏麵空空如也。然後他直接邁步上了台階,脫了靴子進了薑暖的房間。

薑暖一聽見門口悉悉索索的聲音就緊盯著屋門,直到看見進來的是岑相思,她才如見到救命稻草一般的撲了上去:“你可回來了!”然後用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纖細的腰肢。

“暖暖?”她的熱情讓岑相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被她這麽一撲,他甚至忘了在門口見到青山的不快,心裏隻剩了詫異。

“這麽想我?”他俯下身試圖去追逐她的唇。

“不要!不要!”薑暖的小腦袋左搖右擺,又開始用手使勁的推開他:“快點救命啊!”她慌不擇言的叫道。

“救命?”此時,岑相思也看出了薑暖的異樣,她此時見到自己的反應不是熱情欣喜,而是慌亂無措!

“怎麽了?”岑相思扶著她,讓她正視自己:“暖暖,慢慢說。”

“你看。”薑暖心中有千言無語,此時已經成了一團亂麻。頭一次她覺得自己如此沒用,竟不知要如何說起。

於是薑暖拉著岑相思走到案幾旁邊,她把上麵的信紙抓起來塞到他的手中:“你看,就是這個。”

岑相思接過信紙,看了一眼,然後馬上又抬頭看向薑暖:“什麽人送來的?什麽時間收到的?”

“大概是午膳的時候有人從門縫裏塞進來的,沒有看見送信的人。是玉環把信撿回來給我的。”薑暖把自己知道的情況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岑相思一邊認真的聽著,一邊把桌上的信封也拿了起來,然後也對著燈光照了一下。略一沉思,他把信裝進信封走了出去。

“馬上查,本王要知道這種紙張是哪裏出的。”門外傳來他冷靜的聲音。

“是。”有人沉聲應了。

再進門的時候,岑相思的手中已經空了。

“先等一下。等消息明確一些我們再行動。”岑相思扶著眼巴巴望向自己的薑暖坐下。

“這些劫匪非一般的人。恐怕是有些背景的。所以我們不能輕舉妄動。”他說道。

“嗯?你怎麽知道的?”薑暖不解地問道。

“先不說阿溫目前的功夫已經不是一般的人能對付的了的。單是我拍在他們身邊跟著的兩名護衛和巧心,也都是以一敵三的。”岑相思盯著薑暖說道:“簡玉這人雖然好酒,但行事可是極為謹慎的。他出門身邊跟的家丁也不會少。這樣的一些人湊在一起,還能把阿溫劫持了?”

“你的意思是,其中有詐?”薑暖心念一動:是啊,現在並不能證明阿溫就真的被人劫持了啊,沒準兒還是什麽混蛋知道簡夫子出遊的消息,故意寫了這麽一封信來訛錢的呢。

這麽一想,她又有了幾分希望,拉著岑相思才想說話,岑相思已經站了起來,又匆匆走了出去。

“趁著沒關城門我要回去一趟,到簡玉府上問問就是了。”他坐在雨簷下一邊穿著靴子一邊扭頭看向薑暖:“城門一關,今晚我定是趕不回來,你不要等。明早我就讓人給你送消息。”

“嗯。”見他剛來就又要回去,薑暖心裏很是不舍。隻覺得有他在身邊的時候心裏似乎才更踏實。可又不能留他……

“老老實實地在家等我的消息,不要慌亂盲動。”岑相思靜靜的望著她,柔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