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狐狸薑暖

薑暖的目光不期然地與青山仰視的眼神碰到了一起,這讓薑暖的動作一頓,那眼神……好奇怪啊……

不過沒容她細想,阿溫已是邁動著兩條小腿跑到了那些人前麵,向她招著手奔了過來:“阿姊,阿姊,你們是不是才到的?我都回了一趟莊子了。”

看著那個衝向自己的小人兒,薑暖眯起眼睛來笑得甜美,她隻對著依舊望著她的青山微一點頭,就把視線移到了阿溫身上,隨著他的語氣說道:“可不是麽,我們才到。正愁如何把這些種子搬回去呢,阿溫卻想得周全,都請了人回來幫忙,真是能幹呢!”

“是啊,咱東家小公子人精似的聰明,這長大了準錯不了!”站在旁邊的青山娘也一起隨聲誇讚道。

阿溫聽了這話,麵上靦腆的一笑,反倒不好意思了。小臉紅撲撲地立在薑暖旁邊並未再說什麽。隻是那得意的表情還是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受到眾人褒獎後的興奮。

“小樣兒……”怎麽說也還是個孩子呢,薑暖看著他強自裝著鎮定從容的小模樣甚是有趣,不禁伸手在他頭上胡嚕了幾把。

青山清秀的麵容上閃過一抹淡淡的失落。他垂下眼簾麵無表情地側身從薑暖姐弟身邊走過,隻對著他娘叫了一聲,也不多話,撩起袍服的一角掖在腰間,蹲下身子搬起一個麻袋就走,步子依舊沉穩。

“哇,厲害!”薑暖拉著阿溫趕緊閃身讓出道來,這些麻袋她是搬過的,自然知道分量。剛才可是她和如意娘兩個人抬著都費勁呢,如今看見身材頎長並不顯粗壯的青山隻抓了麻袋的兩個角兒就背在了身後,走的輕鬆,薑暖佩服的不行,她拍著阿溫的後背嘀咕道:“看見沒?這才是小夥子呢!你要快快長,將來也和青山這麽有力氣……”

薑暖活了兩世,在她的潛意識裏自己還是那個二十出頭的女子,隻偶爾才會記起自己現在的年齡。所以不管麵對比她大上幾歲的青山還是青水稱呼起來都是直呼其名,叫的直接。並不會加上哥哥什麽的詞語,在她看來那些詞都是酸的要死,憑他女漢子的個性那是斷斷叫不出來的。

不過她這幾句小聲嘀咕的話還是讓與她擦身而過的青山聽了個正著,他低著頭,唇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隻覺得身後那重的壓人的麻袋瞬間便輕了不少,而原本沉穩的腳步也愈顯輕鬆……

聽了阿溫帶來的口信,知道薑暖她們帶回來的種子不少,青山爹特意又叫了幾個了身強力壯的街坊鄰居幫忙。大家一起七手八腳地把堆在道邊的東西都抬回了青山家的院子裏,圍著那幾個麻袋並未散去,大家對這裏麵裝的種子都很好奇,隻等著主人解開麻袋上的繩子一看究竟。

走在後麵的薑暖一進院子隻抬眼掃了一下這堆在一起的人心裏就明白了不少。

她眼睛一轉,帶著滿臉的笑意開口說道:“今天去了農部的衙門可是沒少長見識。那堂上的官差老爺給我們幾個講了兩個時辰的新農政略。細細地講了朝廷推行新農的各項措施,我聽了很是振奮!正好各位鄉鄰都在,我答應了管差老爺的,回來就與諸位好好講講這些。大家也別都站著,趕緊找地方坐……這話還得說上一陣子呢。”她一邊說著一邊挽了袖子,做出一副回屋洗手的姿態,文縐縐地說道“還請諸位稍後。容我打理一番。”

屋裏一陣稀裏嘩啦的水聲傳來,不大會兒功夫,洗幹淨了小手的薑暖整理停當又走了出來,隻是方才還滿滿當當一院落的人已經走得光光,隻剩下無處可去的青山一家麵目表情糾結的向她望來。每個人的腦門上就差寫上兩個字了閉嘴!

“嘿嘿……嘿嘿……”薑暖覺得有點慚愧,隻能幹笑了幾聲。這些落花生的種子雖然已經擺到了這個院子裏,可是謀來的手段並不正大光明。她明白,有些事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她在回來的路上已是仔細地囑咐過了青山娘和如意娘。讓大家注意口風都嚴實些,也省的引來不必要的口舌是非。說來也是千把斤重的東西呢,若是被人知道了來的如此容易,有幾個會不眼紅的?

所以薑暖隻好裝瘋賣傻地把一院子的人都忽悠了出去。她心裏也是很不好意思呢,怎麽說這些人也是才忙了忙的。“忙了半天大家也都累了,那就先歇歇,我晚上再說吧。”她雲淡風輕地撂下一句話,轉身又回了屋子,琢磨著先把那衙差後來塞給她的一張紙認真研究一下再說。

“那女人有病!”看著同行的鄰居們紛紛走回了自家的院子,趁著剛才那波逃難地的退出青山家院子的人群葛秋慧把她娘和如意也使勁拖了出來。如今看著身邊的人少了,她才壓低了聲音厭惡地甩出一句。

“哪個女人有病啊?誰又招你了?”如意娘聽了她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詫異地扭頭看了她一眼,隨口問道。

“還有哪個,不就是那個姓薑的女人麽。”葛秋慧用腳尖將一塊不大的石子踢得老遠,動作利落,隻是用力太猛,竟硌得腳趾生疼!她‘嘶嘶’地抽了幾口冷氣,周身是掩不住的煩躁。

“去了一趟鎮子上的農部衙門回來就在大家麵前張牙舞爪的想要發表長篇大論,她以為自己是誰啊?連鋤頭都沒有摸過的人竟敢在咱莊戶人麵前賣弄!看她那得意的樣子,倒是比裏正講話看著還牛氣。也不知道大家有多厭煩她,才聽她一開口便都躲了!當誰愛聽那些羅裏吧嗦的東西呢……”

其實,薑暖臨時起意搬到尚武莊的時間並不長。也從未與葛秋慧結過仇,甚至都沒有正經與她說過一句話。但她就是不喜歡這個從皇城裏搬來的據說出身高貴的名門閨秀,無論怎麽也不喜歡!

打從她那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莊子裏開始,第一次見到她那種從容淡定眼神的葛秋慧就有了一股莫名的危機感。這種感覺使她恐懼!可還沒等她把自己心底的這種恐懼感壓下去,薑暖又不聲不響地買下了莊子裏的一處宅院並親力親為的打理裝修一番後,原本她走過連看一眼都懶得的破爛地方,居然水靈鮮活起來,這讓原本心存危機感的她又添了一種莫名的妒恨!

這個女人簡直是太可惡了,她憑什麽要突然的冒出來讓一直平靜的尚武莊變得不平靜了呢?這都是她的錯,就是因為她的到來,讓很多人的生活起了變化。而她也仿佛有魔力一般的讓大家的眼神無一例外的聚集在了她的身上,而這些人過去可是隻看著自己的!

尤其是青山哥,更是鬼迷心竅一般的要棄了已經在藥鋪裏學了兩年的手藝來回家種地,這就更不能讓她容忍了!所以在葛秋慧的眼裏,薑暖就是一個禍害,一個來掠奪她的東西的入侵者,一個能迷惑人心的狐狸精……

“秋慧!”如意娘忽然停了腳步,一把拉住走得氣哼哼的女兒,看著她緊緊皺起的眉頭,如意娘一時不知話該從何說起。

她與葛老實都是本份的莊戶人,除了從地裏刨哧生活再沒有別的本事。統共生了四個孩子,除了性格與自己沒啥差別的大女兒和二女兒已經嫁人以外,如今她夫妻二人身邊還有一個才六歲小兒子如意和這個已經年滿十七歲的三女兒。

一樣米兩樣人,同樣的,連如意娘自己都想不通,她與葛老實這樣的人怎麽會生出葛秋慧這樣一個處處都愛拔尖的脾氣驕縱的女兒來。

她的性子太獨,因在女兒中歲數最小,上麵的兩個姐姐性子又柔順,所以處處讓著她。家裏的日子一直過得緊緊巴巴,偶爾有了一點富裕,想要給孩子們添件新衣,也都是先緊著她,姐姐們都不與她掙擰。久而久之就養成了她現在的個性。直到後來如意娘又生了如意這個葛家盼望已久的男丁,總算沒讓老葛家的香火斷在自己這一輩上。全家人都如釋重負高興異常,隻有她偷偷地大哭了一場,心裏就是容不下這個爹娘姐姐都寶貝不已的弟弟。總認為是他搶了自己的才該受的全家人的寵愛……

站在那裏,雖然拉住了女兒的手臂,如意娘想解釋幾句。忽然想起了路上薑暖一遍又一遍的囑咐:種子的事兒必須要爛在肚子裏,任誰都不能說的……她知道這事重要,所以生生把要衝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葛秋慧對於她娘的這個舉動也很詫異。她側頭看了一眼自己臂上攥得死死的幹瘦的手掌,不明所以地問道:“娘?您這是……”

“唉。”鬆了自己的手掌,如意娘抬手把女兒鬢角邊一縷被風吹亂的頭發又攏到了耳後,眼中的女兒已經出落得如春天山上的野桃花般俊俏,連她自己都得承認,幾個孩子中數這個三丫頭最是好看。如今女兒眼瞅這長大了,頭二年就有媒人上門提親了,但都被葛秋慧一口回絕。她這個當娘的哪裏會不明白自己孩子的心思呢。可是……

“唉。”她又歎了一口氣,用母親對自己孩子才有的溫和語調說道:“你別那樣說東家小姐。你看不透她。連娘也看不透她。但娘知道,東家小姐是個極精明的人物,她做事有分寸,心地又好。可不是我們這樣的人能比的了的。”

“我就知道娘您也會這樣說的。”葛秋慧的眉頭擰得更深了,煩躁之氣愈盛。腦袋一扭,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她娘撫在她臉頰上的手。

從有了那個不該來的弟弟以後,她就刻意地回避起家人一切的親近的動作,你們不是喜歡男娃麽?那就去抱他好了。不要再碰我一下……她在心底不止一次的冒出過這樣的想法。

“我看您和陳嬸兒都是被她騙住了。不就是一個從皇城裏出來的破落戶麽?沾了老太傅的一點光,然後裝神弄鬼的騙人!她有什麽本事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她寫的字我也見過,和雞爪子刨的一樣,還沒有我寫的好呢。這樣的人,幹嘛在我們莊子裏指手畫腳?讓大夥都聽她的?”口中接連說著詆毀薑暖的話,讓葛秋慧覺得分外痛快,哪怕現在這裏隻有她娘一個人聽見了,她也覺得是扒了那個女人的畫皮一般解氣。

“住口!”如意娘看到女兒非但不聽勸告,反而變本加厲地說得更加放肆,終於也起了火氣,她收了自己伸出的手,扭頭追向走在前麵不遠處正在專門往水坑裏踩的兒子,“你這孩子現在是半點好話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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