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夫人,王府的拜帖。”紅菱卷起珠簾,將一封帖子送上,辛子萱接過手,一張俏顏頓時凝重起來,對紅菱道:“把徐青媳婦叫進來。”

紅菱愣了一愣,知道定然是發生了大事,不然不會叫徐青媳婦,立刻識趣地乖乖退下。沒過一會兒,就領著一個年輕的媳婦子進來,那婦人年近三十,臉上表情淡淡,看著就是個嚴肅的人。

進了屋,給辛子萱見過禮後,辛子萱就讓紅菱退下。

“少夫人找我何事?”徐青媳婦曾是辛子萱貼身丫鬟,陪嫁過來後,為了幫辛子萱守住嫁妝,所以配了莊裏的管事,如今也是個管事娘子。

辛子萱把王府的拜帖遞給徐青媳婦,等她看完,才歎了口氣。

“墨兒的忌日要到了,王府請我過去,你說我當不當去。”辛子萱比徐青媳婦要小幾歲,打小把她當姐姐看,所以自己拿不定的主意免不了會叫她進來商量一下。春榮便是徐青的妹妹,讓春榮進來抬做姨娘也是徐青媳婦的主意,一邊是主子,一邊是小姑子,各有所求,她隻在中間搭個線,便解決了兩頭事。

徐青媳婦細長的眼睛忽然睜大,臉上有些吃驚,“這麽快?”她也都忘記了,自家二娘子早已過世,看辛子萱心情有些沉重,她很快收起表情,“少夫人是不想去嗎?”

辛子萱抬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像是被猜中心事一樣,顯得有些泄氣,“我是不知道該不該去,該怎麽去。”

“按理說,您是世子妃的嫡親姐姐,將軍和夫人遠在川北,這娘家人非少夫人莫屬了,所以您有推脫不了的理由。其次,世子妃過身那時,您不在京裏,至今都不知她身葬何處,又從未給世子妃上過香。於情於理,這祭日您都不能辭。”徐青媳婦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道破辛子萱心中的猶豫,“隻不過您現在是李家的長孫媳,閣老向來都避忌和王孫公子們走太近。若您去了,大少爺也免不了會出席,倒是流言蜚語說起來,大少爺和老爺在朝裏都不好做人。”

聽她說完,辛子萱有一瞬間的驚訝,她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假裝喝茶,慢慢收下臉上的表情。可是徐青媳婦說完就不再開口,隻是皺著眉,好似在煩惱,又好似在走神。

等到辛子萱一杯茶見底,徐青媳婦還沒出聲,她終於有些吃急了。“嬌姐姐,你把我心裏想的都給讀出來了,你倒是給個主意。”

聽辛子萱一開口倒把出閣前的稱呼給喚出來,引得徐青媳婦笑了起來。“我還以為少夫人性子定下了,原來還是這麽坐不住。”

“你讓我怎麽坐得住,這事情兩頭都撇不清,更重要是墨兒已經回不來了,你不知道到時我在梁平時哭得有多難受,生生把四個月的孩子給哭沒了。”

辛子萱提到傷心事,口氣壓抑起來,一連失去了兩個重要的人,她差點就沒能緩過神來。而後來,有一個便流一個,辛子萱才真的要崩潰。請了大夫過來瞧過,說是她自己情緒定不住,養不了胎。所以李斯晉才沒再強求,隻讓她好好養身子。

可是,這些事辛子萱都不敢和別人說,李斯晉一心都撲在政績上,那些丫鬟說是來照顧他們,其實一個個都是想爬上李斯晉的床。都是婆母送的人,她也不好明著攆,隻能自己默默忍下去。

徐青媳婦沒想到辛子萱還有這些事不曾與她說話,驚訝之餘,有些心疼她,懊悔自己當初沒能給了過去。“我倒覺得少夫人不必在意太多,大大方方地去王府也無所謂,五娘子不也和興勇伯府的娘子在來往,不正好平了那些猜測。”

辛子萱一聽,心裏果然亮堂起來,“那我便去回信,請王府安排。”

“少夫人,請等等。”徐青媳婦喊了一聲。

“怎麽了?”辛子萱望了她一眼。

“我看王府不止是讓少夫人商量祭日的事。”徐青媳婦頓了一下,沒再釣辛子萱的胃口,“我聽說安慶侯府和王府鬧翻了,因為世子妃的事。”

“墨兒?”辛子萱眨了眨眼睛,看徐青媳婦搖頭,“不是二娘子。”辛子萱就更困惑了,除了辛子墨,這當朝已經沒有第二個世子妃了。

太後無出,皇帝及三王爺都是原貴妃之子,而當年的太子則是德妃之子。皇帝排行第二,由於太子登基前忽然病薨,所以這皇位才落下來,先帝膝下子息孤單,太子死後,也就剩下皇帝和三王爺。

所以皇帝對這個弟弟還是很照顧,對弘方更是視如己出,樣樣都與宮中皇子一般對待。

當初將辛子墨許給弘方,也是出了對弘方的重視,隻不過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皇帝對定西將軍有些埋怨,又看他痛失愛女,不好責罰。而對於尚未成親就成了鰥夫的弘方,皇帝更是滿心愧疚,所以下旨,待世子妃期喪過後,另為弘方擇妃。而這次選妃,皇帝不再插手,隻是讓弘方自己擬定名單進宮,讓宮裏過目後再由他自行決定。

大抵意思是,隻要你選的符合要求,宮裏絕不幹涉,必要時還可以幫忙。不說世子娶妃還需要皇帝出馬才能娶到的話,那弘方也覺得太沒麵子了,皇恩是要叩謝的,可心裏根本就把皇帝的話當回事。好歹以他的身份相貌,都是人人爭著要的。

“青樹,安慶侯府怎麽知道這事的?”弘方沉下臉,將一本冊子狠狠地摔在書桌上,一聲啪地響聲,震得青樹頭皮發麻,他豎立在旁不敢抬頭。“這屋裏出了內賊,你也不知道嗎?”

青樹心裏有些委屈,他是跟著弘方在做事,但弘方的起居是由丫鬟負責的。“我這就去查。”

看青樹轉身要走,弘方叫住:“回來。”青樹背影定住了,“所有經手的人全部給我揪出來,一個都不能留。”青樹向他抱拳,弘方臉色才好看一些。

想到宋琰公然落他的臉,就因為他把宋芸的名字從候選名單中劃掉,弘方驚訝之餘隻有憤怒。這件事本來是王府內部的的事,或者可以說這本就是他自己的事,結果鬧得宋琰都知情了。被人知道候選名單倒是其次,自己屋裏出了內賊他還不知,這才叫他火大,更讓他生氣的是被問到時青樹還一臉茫然。

“世子爺,安慶侯府的人和呂國公府的人在外頭鬧起來,還砸爛了別人的酒樓。”莫言先前匯報,弘方聞言暴起,他直接道:“可是在酒樓搜出了去年賑災的官銀。”

呂國公府是大皇子弘文的人,而安慶侯府的嫡長女許的卻是三王妃娘家郎君,可以說他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可是大皇子喬遷在即,兩方人馬竟然在外鬧事,不擺明在黑弘文的臉。

但是官銀這事就可大可小了。

去年,全國各地都幹旱成災,就連西南自詡得天獨厚,也因為幹旱,成片山林枯死。百姓們不說吃飯,就連喝口水都難,地麵幹裂成縫,完全種不起任何糧食。皇帝兩次祭天,換來了幾場毛毛細雨,可是依舊無濟於事。朝廷撥款賑災,可是每一次走到懷城就會出事,據說當地人也都不敢往山林亂走,不是遇到山賊,就是遇到山野猛獸。

朝廷派兵幾次都捉不到影,反而以訛傳訛,說得那些官銀是被一陣妖風給帶走的。

皇帝自然不信怪力亂神之說,可查不到苗頭讓他很為火大,而災情愈發嚴重,兩批物資和災銀都不翼而飛。國庫一時無多,最後隻能改從江南直接撥款過去救急。這件事一直卡在皇帝心裏很為惱火,所以後來才會讓弘弋和嚴愷之帶兵圍剿了懷城山賊。

外人聽著都以為皇帝是要起複平洲賀家,殊不知當日懷城一戰,山賊英勇有序,越挫越勇。朝廷軍隊死傷無數,就連嚴愷之也在保護弘弋時受了重傷,險些喪命。

可是,山賊剿滅了,官銀卻依舊毫無線索,有的人說可能早被那山賊們絨裏去。

雖然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但暫時也隻能接受個說法。

可就在這個時候居然發現去年不翼而飛的官銀出現在京城裏,這事也太過蹊蹺了。

“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小二打扮的年輕男子連滾帶爬,氣喘籲籲地跑像熹園。跑的過程中,還跌倒了幾下,滾了一身泥土,他顧不上衣裳被扯開了裂縫。不顧熹園守門人的阻攔,橫衝直撞地跑進來,“二夫人不好了!二老爺被抓起來了。”

淩氏早早就聽到門外**,心裏很是煩躁。今日從一醒來就覺得心頭惶惶,現在聽外頭喊叫,頓時怒從中來。合了冊子,走出來,看到兩名家仆正將年輕男子反手扣押在地,看到淩氏出來,急忙行禮。

“二夫人,不知這小子從哪冒出來的,一路就橫衝直撞,我們沒給攔住,就讓他給跑進來了。”說完,就要把小二給綁出去。

小二一急,對淩氏高喊一聲:“二夫人,我是穗鳳樓的夥計。”淩氏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立刻讓大漢放人,正要把小二叫進屋裏問話,可是小二一急,喊了出來,“二夫人,二老爺被抓起了!說是私藏官銀,要砍頭的!”

淩氏一聽,兩眼一翻,整個人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