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再見一次

今晚,T市境內最高的大廈已經被商懷諍強行收購下來,用來……看風景。

大廈頂層的露天平台已整修一新,米白色的半圓形桌前,兩張同色椅子並肩放著,桌上錯落散著一支支的BlackRosevil,長徑除刺,純黑色花瓣上的晶瑩露水在晚風中滑落,一支紅酒醒的恰到好處,兩隻杯肩並肩靠在一邊。

甘宛看著這一幕,亮如繁星的眸裏飛快閃過一抹驚訝,半響後才轉頭看他,“商懷諍,你說的看風景就是這裏?”

“嗯。”

商懷諍神情愉悅地勾著她的手,和她並肩緩步走向前麵的椅子上。

“那我們要看月亮還是星星?”甘宛抬眸看一眼夜色靜謐柔和的天空,“好像今晚的天氣真的不錯。”

冬日裏難得的好天氣,雖然冷風吹過的時候還是帶來一些寒意,但身上清爽的感覺就讓甘宛覺得舒服極了。

“不算是。”

商懷諍一語雙關:“主要的是我們需要見證。”

……見證?

甘宛挑眉,他們之間有什麽事是需要見證的?難道是……

她微怔幾秒後,紅唇倏地揚起,心裏已經大概猜到了他的打算,忍著笑過去坐下。

商懷諍坐定一彈指,遠處角落應聲亮起昏昏的光線,原來一支小型樂隊已經埋伏在那裏,此時開始了現場演奏。

悠揚的音樂背景聲中,甘宛笑著拿起他斟的酒,與他輕碰杯,愜意的啜了一口,說:“你可以開始了,從上個星期就挑起我的好奇心,就是為了今晚名正言順的一次求婚嗎?”

這裏的現場布置還有剛才的需要見證,甘宛多聰明,一下子就猜出他大概是想做什麽了。

商懷諍聞言嘴角一彎,格外的得意,篤定的說:“還有你猜不到的。”

商懷諍這句話才說完,現場情意綿綿的音樂突然停下來,然後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濃厚的漆黑之下,連剛才夜空中明亮的星星似乎也隱沒進雲層中。

甘宛微怔,陷入黑暗中的她身體下意識的就往商懷諍那邊靠過去:“這是……”

不會是連他難得的一次求婚也有人上來搗亂吧?

甘宛心裏忍不住的暗暗吐槽:就不能讓她的生活平淡寧靜一些嗎?

“不用怕,”商懷諍早已料到她的反應,大手按著她的手背,“看前麵。”

甘宛抬眸便看過去。

一道柔和的亮光緩緩從濃厚的黑暗中漫出來,越來越清晰,還沒有等甘宛看清楚那道光究竟是什麽的時候,一把她熟悉得隻能在夢中聽到的遙遠溫柔嗓音已經徐徐響起來。

“小甘宛。”

甘宛渾身一震,眸光不敢置信的看著在柔和光線下的女人。半響,她連自已都不知道什麽時候眼角竟然濕潤了一大片。

“小甘宛。”

眼前眉眼溫柔美豔的女人真實得像是伸手可觸,她仿佛猜到甘宛此刻的反應,眼底竟也濕潤起來:“對不起,媽媽這輩子害了你。”

“女兒,你曾是我最欣切的期待,我還記得知道懷著你的那一刻開始,我看到外麵的風景多美好,漂亮得就像你以後的樣子。我多迫不及待想看到你,親親你。但是……”

甘曉茹看著甘宛的眼裏突然變得溫柔而掙紮,流下的一串淚水讓人看得真真切切:“但是,我不配做一個好媽媽,我帶給你童年那麽多的噩夢,帶給你這輩子那麽多的陰影。你能原諒媽媽嗎?”

柔光下的人熟悉而溫柔,聲音也是多年前,她小時候那種溫柔疼愛的聲音。甘宛雙手緊緊捂著自已的嘴巴,朦朧的眸裏早已悲涼一片,哽咽得說不出話。

她從來沒有想過能在現實生活裏真真切切的再次聽到媽媽的聲音,看到媽媽的樣子。

“小甘宛,媽媽的小公主。”

甘曉茹伸出雙手,像是抱著自已的寶貝一樣,美豔的眉眼因為這一刻的母愛看起來格外的奪目璀璨,她流著淚笑道,“你以後的人生媽媽不能再參與,不能看著你長大成家,不能再看著你也成為媽媽。但你要相信,媽媽是愛你的,從懷上你那一刻開始,你永遠都是媽媽心裏最可愛漂亮的小公主,為了你,媽媽可以去做任何事。媽媽希望以後的生活裏沒有傷心、沒有難過,媽媽喜歡你可愛的笑容。所以去勇敢追尋自已的幸福吧,媽媽永遠為你驕傲。”

甘宛早已經泣不成聲,商懷諍靜靜的摟緊她,也不說話,就讓她自已慢慢平靜下來。

他早就看出甘宛心裏其實還是有點放不下,最後一次治療的結束之後,她表麵看起來完全和以前無異,也不再看到幻視,但商懷諍知道,還不算。

她還不算完全釋然心結。

有時候就會看到她自已一個人麵無表情的坐在角落裏發呆。商懷諍知道,那是因為她在想念自已的媽媽。

不管怎麽說,最後都是因為甘曉茹犧牲自已成全了甘宛的未來,她心裏還邁不過這個坎。

所以商懷諍密謀這件事,讓文峻熙動用關係把國際權威高科技的5D技術帶過來,再搜集當年甘曉茹的聲音,連續趕工幾天幾夜,做出了這個可以媲美真人的幻影效果出來。

“商懷諍,”甘宛眼睛通紅一片,看著麵前那道柔光裏已經消失不見的人,沙啞的嗓音柔而軟儂:“謝謝你。”

她再次看到媽媽很傷心,腦海裏不受控製的想起很多很多小時候發生過的事。而心底最後的一點陰暗也終於隨著眼前漸漸消失的媽媽而揮散。

再回首,甘宛現在滿心眼裏隻有身邊護她周全的男人。

從前、未來,他為自已做過的一切盡在不言中。

“心肝,”商懷諍突然牽著她站起來,“我還有話說。”

現場悠揚動人的音樂再次響起,連他們頭頂黑暗的天幕也柔亮起來,一夜空的星星閃亮得讓人有錯覺是正身置於銀河係中。

商懷諍濃黑的眸中閃爍遠方天邊的星光,笑容如鑽石一般璀璨。

倏地,一整片星隕如雨的夜空在他身後,商懷諍迎著烈烈的夜風,雙眸如星,執著她的手指,單膝緩緩跪倒在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