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攜手

夜半的時候又下起雪,齊悅一大早睜開眼的時候還以為又睡到天光大亮。

“還早呢。”阿如說道,一麵往炭爐裏加了炭。

齊悅起身在室內活動下手腳,透過毛紙窗戶看外邊。

“看來沒睡懶覺的命啊。”她笑道,一麵披上大鬥篷,“我去上個廁所..”

阿如看她往外走忙喊住她。

“世子爺已經出去了。”她說道,帶著幾分小心的窺探,指了指那邊。

齊悅哦了聲。

“我還是用你的吧,方便些。”她笑道,擺擺手走出去了。

阿如站在她身後一臉擔憂。

昨晚那一刻之後沒有拌嘴沒有吵架沒有故意的針鋒相對,她們一直期望這二人能平和相處,但真的平和了,卻更覺得心驚肉跳。

到底是怎麽了?不是已經好多了,怎麽突然就…

“秋香,昨天世子爺是怎麽了?”她低聲問進屋子裏的秋香。

秋香衝她擺擺手,四下看了看,小步走過來。

“昨天,世子爺在夫人那裏跪了半日…”她低聲說道。

阿如愣住了。

是..夫人..

她歎了口氣不再問了。

齊悅梳洗完畢自己吃了飯,就安靜的坐在屋子裏看書。

“世子爺在書房看書呢。”阿如趁著倒茶的機會,似乎是閑談說道。

齊悅哦了聲。

“也真是不方便啊,占著人家的屋子,我得找個機會搬出去了。”她笑道。

阿如遲疑一下。看著齊悅又低下頭看書。

“少夫人,夫人那邊…你看…你是不是…”她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說道。

“她又怎麽了?又來找咱們麻煩嗎?”齊悅不解的抬起頭看她。

阿如看著她有些憂急。

“少夫人,你這樣想,跟夫人的關係隻會越來越不好。”她說道。“她畢竟是婆婆。你要..”

“討她歡喜?”齊悅接過話笑道。

這不是挺聰明的嘛,阿如忙點頭。

齊悅笑著轉了下手裏的鵝毛筆。

“阿如,這門親事,侯夫人一開始就同意是吧?”她問道。

阿如點點頭。

“但是這門親事偏偏成了。”齊悅說道,看著阿如,“這已經不是她討厭不討厭我的這個人的問題了,而是這件事,這件違背她意願的事,已經成了她執念。隻要我存在一天,那就提醒這她的恥辱。”

阿如看著她,聽懂了。臉色變得慘白。

“那就…那就沒有辦法嗎?”她顫聲問道。

婆婆不喜歡兒媳婦,那這日子可怎麽能好好過,如果是別家不管事的婆婆也就罷了,但在他們家,侯夫人是家中的第一女主人,更何況,世子爺對母親那是言聽計從的…

“有啊。”齊悅放下筆,帶著幾分鄭重。

阿如瞬時高興起來,她就知道少夫人聰明能幹。

“離婚,讓她扳回一局心願得償。”齊悅微微一笑道。

阿如瞬時被澆了一頭冷水。

“離..離婚?”她結結巴巴道。跟著齊悅時間長了,對她的冒出的沒聽過的詞也能猜到大概,“是和離?”

“被休我可不幹。”齊悅說道,接著拿起筆,“又不是齊月娘非要來他們家的。既然請進來那自然還要請出去。被休?憑什麽!”

“我不是說這個。”阿如跺腳道,這少夫人的思維真是….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齊悅說道。“好了,阿如,我都知道,我自有打算,你快忙你的去,我抓緊時間看會兒書,將來可是要靠這個吃飯呢…”

說這話起身推著她往外走。

“什麽..什麽叫靠這個吃飯?”阿如更加迷惑,問道。

“我真的成神醫了,給侯府掙麵子,侯爺才會護著我嘛,要不然我在家怎麽還能蹦躂的這麽歡,所以就是說靠醫術吃飯嘛..”齊悅笑道,將阿如推出門,“你去玩會兒吧。”

是這樣嗎?阿如還要問什麽,門被齊悅關上了。

此時府城裏很多商戶才打開門,位於城中心的回春堂也不例外。

小夥計縮著肩頭剛拆下一塊門板,就聽一陣嘈雜緊接著人撞了上來。

“大夫,大夫…”他們大聲喊著,期間還夾雜著哭聲,硬生生就要擠進來。

“幹什麽幹什麽幹什麽!”小夥計大聲喊道,“還沒開門呢!”

“大夫,快請大夫,我大哥不行了..”為首的是兩個大漢,穿著獸皮襖子,一看就是獵戶。

夥計定眼看了,認出來了。

“哦那個被野豬頂了的。”他說道,這才伸手接著放下門板,“不是我師父看過了嗎?怎麽又來了?”

一眾人抬著門板湧進來。

“我大哥不行了。”眾人亂糟糟的喊道。

小夥計探頭看了眼,不由嚇了一跳,隻見門板上的男人已經神誌不清,在搖頭晃腦的說胡話,而那腿上露出的傷口已然發黑流膿。

“怎麽了?”回春堂的大夫王慶春走出來,一麵問道。

“師父,不好了,是爛..”那夥計搶過去低聲說道。

話沒說完就被人一把打在手上,停下了。

“你懂什麽啊,瞎說病症。”跟在王慶春身後的是弟子吳山,瞪眼喝道。

小夥計訕訕不敢說話了,這邊王慶春走過去。

“大夫你瞧瞧,昨晚上開始突然不行了。”家屬們低著殷切期盼看著他。

王慶春點點頭一拍淡定沒說完,隻是挽起袖子彎下身,當看清這傷口時,他原本伸出要診脈的手停下了。

“藥一直吃著呢吧?”他接著撚須收回手站起來問道。

“吃著吃著。”家屬們忙忙的說道。

“接著吃吧,看看怎麽樣。”王慶春說道。一麵看向弟子,“再開些外敷的。”

吳山應聲去了。

“那,那他這沒事嗎?”家屬沒想到這麽簡單,回頭看看門板上神誌不清胡言亂語的漢子。

“吃吃藥看看吧。病症這種事。還是盡人事聽天命的。”王慶春說道。

這話家屬聽出味道了。

“你這大夫行不行啊?”一個矮粗漢子擠過來瞪眼喊道,“你到底看得了看不了啊。”

這種話是大夫最不愛聽的話。

“不行?不行你來我們這?”吳山哼聲說道。

“那不是因為千金堂的劉大夫沒在嘛。”矮粗漢子亦是哼聲說道。

太過分,吳山瞪眼就要再回話。

“這樣啊。”王慶春攔住他,態度依舊和藹,“劉大夫回來了,我過來時正好遇到他。”

聽他這樣一說,那矮粗漢子立刻回身。

“走走,快快到千金堂去。”他喊道。

伴著這聲喊眾人果然抬起門板亂哄哄的去了。

“師父,你看這些人…”吳山氣憤不已。“我們回春堂什麽時候竟然還不如一個跌打損傷館了?”

這是**裸的打臉啊。

王慶春卻神態平靜。

“這是癤毒之症。”他忽的低聲說道。

還在喋喋不休的吳山忽的一怔,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看向師父。

“癤毒?這不是..”他失聲道。

王慶春點點頭露出一絲淺笑。

“不治之症。”他緩緩說道。

吳山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那太好了。”他也笑了,目光看向門外。沿著街一直走,拐過兩道彎就是千金堂的所在,“既然他們不讓咱們治了,而是千金堂來治,那人要是不行,就不礙咱們的事了。”

這才是**裸的打臉呢,不過,打的就不是他們回春堂的臉了。

吳山嘿嘿笑了。

“師父,我瞧瞧去。”他笑道。

吳山縮頭揣手走出門時,胡三則捧著一包袱走進門。

一進門他便立刻被眾人圍上。

“我的。我的..”

大家紛紛急切的伸向他的包袱。

“別搶,別搶..”胡三護著包袱喊道,“排隊。”

“排什麽隊啊。”眾人不滿的嚷著。

“不排隊就不發了。”胡三哼聲說道。

這小子臉皮厚,大家無奈隻得排隊,亂哄哄的好容易排好了。

最前頭的是個年近三十的弟子。帶著幾分激動伸出手。

“叫我什麽?”胡三手裏拿著一塊皮子。抬頭看著他。

這弟子被問的愣了下。

“我沒啊。”他說道。

胡三將手裏的皮子掂了掂。

“我以為你叫我師兄呢。”他咧嘴笑道,拉長聲調。“原來沒有啊…”

弟子這才反應過來,嘴角扯了扯,伸手抓住那皮子。

胡三手裏也拽著,不放。

“不叫師兄,是不是就沒有皮子啊?”這弟子瞪眼說道。

“我這麽大老遠背回來得賺聲吆喝吧?”胡三也瞪眼說道。

太無恥了!師兄弟們哄得都上去了,將胡三圍起來又是毆打又是笑罵,當然不往抓過一皮子在手。

“你們太無恥了!”胡三扯著嗓子喊道。

後堂裏笑鬧成一片,張同和劉普成進來時都愣了下。

“幹什麽!”張同忙喝道,大家這才停下看到劉普成,頓時忙低著頭垂手站好。

“我師父讓準備的皮子我拿來了..”胡三顧不得拽被揉推的歪了的衣裳,拿著一塊皮子衝過來,“師父你回來了。”

“這是什麽?”劉普成有些好奇的問道。

張同剛要開口,胡三已經搶著全說了。

劉普成又是驚訝又是高興連連點頭稱好。

“也給我一塊。”他伸手說道。

“啊,師父你還用學啊?”胡三問道。

“多學一些,總是好的。”劉普成笑道,接過皮子。

他們說到這裏前堂想起弟子們的高聲傳話。

“師父,重症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