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安居

三月十八是齊悅搬新家的日子,一大早來幫忙的人就擠滿了院子,其實東西都已經搬好了,今日也不過是個祭灶等做個儀式。

將鑰匙交給翠芝,齊悅再次看了眼王家的這個宅子,點頭告辭。

“齊娘子,你幹嘛非要再去買別的房子,這裏你也可以買下來啊。”翠芝說道,帶著幾分不舍。

齊悅笑了。

“那邊離千金堂更近,這樣我值夜班也方便些。”她說道。

當然不是這個理由,翠芝知道,既然齊悅不說,她也不再問。

“有空找我來玩。”齊悅笑道,拍了拍她的手,轉身坐上車。

街上的弟子們已經熱熱鬧鬧的遠去了,阿如跟著坐上去,衝翠芝擺擺手,馬車慢慢的走開了。

翠芝一直送到巷子口站在那裏還舍不得收回視線。

“姑娘,回去吧。”王家來的婆子笑道,“也沒待多久,姑娘還舍不得齊娘子呢?”

翠芝也坐上車,歎口氣。

“還真舍不得。”她說道。

車夫牽著馬前行,婆子在一旁坐著笑。

“齊娘子這麽好啊,能讓翠芝舍得老太太舍不得她?”她打趣道。

這話到家後,便被傳開了,引得王老太太都來打趣她。

“要不說女生外向我養了翠芝這麽多年,幾天就被別人勾走了。”老太太笑道。

屋子裏陪坐的媳婦孫子孫子媳婦們也跟著笑。

“要是齊娘子是個男人,我還真求老太太把我給她呢。”翠芝說道,一點也不怕,給老太太捶著肩頭說道。

這話讓屋子裏又笑起來。

“你這丫頭沒羞沒臊的。”老太太說道,卻並沒有半點責怪。

“那齊娘子真這麽好啊?”一個孫子媳婦問道。帶著幾分好奇,上一次齊悅來打架,她們這些女眷是沒親眼看到,隻是後來聽自己男人孩子們講,再加上外邊那些傳言,實在是想不出這個女人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王大公子也在一旁,慢慢的喝茶聽他們說話。

“是啊。”翠芝說道,“也說不上哪裏好,反正。就是跟她在一起,感覺,嗯,很…很舒服。”

她斟酌著詞語,一麵歪頭想著。

“舒服?”

這是什麽評價。大家笑著互相問。

“大哥,你說呢?”有人問王大公子。

王大公子被問得愣了下,放下茶杯。

“許是心思寧靜吧。”他說道。

翠芝點點頭。

“對對,就是,跟齊娘子在一起,特別的自在,什麽都不用想。說什麽都沒事。”她笑道。

老太太伸手戳她頭。

“還不如直接說是齊娘子嬌慣你。”她笑道。

屋子裏笑聲再起,王大公子放下茶杯走出去了。

老太太看著他的背影。

“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讓我嚐嚐,跟著齊娘子在一起是個怎麽的感覺。”她似笑非笑道。

齊悅的新宅子裏也是很熱鬧。送走了千金堂的弟子們,門外又來了意外的人。

“舅母..”燕兒一看到齊悅,就忘了母親來之前千叮嚀萬囑咐的稱呼問題,直接哭著喊道。張手撲過來。

齊悅笑著張手接住。

“好,我們燕兒又長肉了!”她笑道。將燕兒掂了掂放下來。

常春蘭邁步進來,看著齊悅又開始哭。

“哭什麽,大姐。”齊悅笑道,拉住她的手,一麵請她屋子裏坐,自己則拉著燕兒給她檢查一下。

“不錯,傷口長得不錯。”她滿意的說道,“再過一段我給你做個修複。”

燕兒點點頭。

常春蘭將一個包袱塞給她,也不往屋子裏坐。

“這是二妹三妹托我送來的東西算是喬遷之喜的賀禮,我也不敢久留,這就走了,知道你好好的,我們就放心了。”她說道。

齊悅接過來道謝,知道她們在家不得自由,要仰仗謝氏,如今自己和定西候府的關係極其惡劣,常春蘭這趟出來真是冒了風險,不再留她。

燕兒依依不舍哭著被常春蘭拉走了。

常春蘭帶著孩子悄悄的進門,還沒走到自己院子裏,就被兩個丫頭攔住了。

“大小姐,夫人請你過去。”她們似笑非笑說道。

常春蘭心裏咯噔一聲,立刻就知道怎麽回事了,果然來到謝氏院子裏,常淑蘭常慧蘭都在屋子裏低著頭站著,意外的還有常雲起也在。

“你去哪裏了?”謝氏看著常春蘭冷冷問道。

常春蘭低著頭。

“去街上買了些東西。”她說道。

謝氏啪的一拍桌子。

“你覺得我是傻得還是死的啊?”她冷笑道。

“母親,是我…”常淑蘭開口要說話。

“母親,是我帶燕兒去看齊月娘了,我想讓她看看燕兒的傷。”常春蘭立刻說道,接過了常淑蘭的話。

謝氏冷笑一聲。

“既然如此,你還不如搬到她哪裏住著,這樣看著多方便。”她說道。

常春蘭跪在地上,還沒說話,不知什麽時候站到門外的燕兒衝進來了。

“我就去跟舅母一塊住,我才不要跟你一塊住!壞人!”她大聲喊道。

說罷扭頭就跑出去了。

謝氏氣的渾身發抖,常春蘭忙追了出去。

“讓她們走!”謝氏喊道。

常淑蘭和常慧蘭低著頭也不敢說話。

“母親,別生氣了,小孩子家理她呢。”常雲起捧茶過來說道。

謝氏接過稍微舒了口氣。

“你明日就縣試了,別在這裏了,去早點休息吧。”她說道,“你父親心情不好。也就不給你大操大辦了。”

按習俗,入考場前,家裏都會舉辦宴席,為考生祈福。

“讓母親操心了,實在是不用。”常雲起笑道。

謝氏點點頭,對他的態度很滿意,放下茶杯。

常雲起立刻告辭,姐弟三人走出來,常慧蘭看著常雲起冷笑。

“大哥不在家了。總算你這個好兒子能出頭了哈。”她似笑非笑道。

常雲起似乎沒聽到施施然走了。

常慧蘭氣的跺腳。

“真是什麽娘養什麽兒子,心真狠啊。”她說道,說完了看到一旁的常淑蘭麵色尷尬,頓時也尷尬了,常雲起和常淑蘭是一個娘…“那個。姐,我不是說你..我不是..”

常淑蘭拍了她手一下。

“行了,我知道,別解釋了。”她說道,“快去看看大姐吧。”

夜幕降臨的時候,白日繁華的街道上恢複了寧靜,一個藥鋪的夥計正在摘下燈籠。屋子裏,一個大夫伸手拆開一封信,借著燈光認真地看。

門外響起啪啪的敲門聲。

“大夫,大夫救命啊。”嘈雜帶著哭腔的喊聲。

這種聲音對於藥鋪來說很常見。也沒什麽慌亂,門很快打開了,四五個男人抬著一個人衝進來。

傷者是個男人,頭上身上都是血。而且都是刀傷,再看這些男人。一個個五大三粗,身上也都帶著傷痕。

“看什麽看,治你病的,治好了大爺不會虧待你!”為首的男人瞪眼喝道,將腰裏拍了拍。

鼓鼓囊囊的明顯是凶器。

一旁的夥計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大夫倒沒什麽怕的,他沉著的伸手診脈,又查看了傷口,站起來思付一刻。

看他沉吟不語,在場的男人臉色更白了。

“隻是頭部傷的厲害些,倒也沒什麽。”大夫開口說道。

大家大驚之後大喜,有人忍不住抓住大夫的胳膊。

“那大夫快救救我大哥。”他說道。

大夫卻麵色為難。

“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我不拿手這個。”他輕聲細語說道。

男人們立刻又沉臉。

這是什麽意思?

“你是說不治了?”他們瞪眼喝道。

“是這樣,我不擅長這個外傷,不過,東街千金堂很拿手。”大夫含笑說道,一麵伸手往外指了指。

男人們你看我我看你。

“劉大夫是祖傳的跌打損傷好手,也有密方,諸位不如到哪裏試一試,好的更快一些。”大夫接著說道,神態溫和,“當然我也能治的,隻是要慢一些,好漢們要是…”

他都這樣說了,男人們哪裏還肯讓他治。

“那我們去那邊看吧。”他們說道,立刻抬起人呼啦啦的走了。

屋子裏還殘留著血腥氣,夥計打開門散散。

“師父,頭上外傷咱們怎麽治不得?”他一臉不解問道。“咱們比千金堂哪裏差了?師父你幹嘛滅自己威風啊,這樣說,以後那些人更不來咱們這裏看病了。”

大夫笑了笑。

“我說的輕了些,實際上,這人傷的很重。”他說道。

夥計啊了聲,似懂非懂。

所以是故意不治病的?所以,讓千金堂治?

大夫撚須望著門外沒說話。

“治吧,治吧,總有治不好的時候。”他喃喃說道。

夜風襲來,吹落桌上的信紙。

小夥計殷勤的撿起來,掃了眼。

“………讓她治,治的多,錯的多,如今無權無勢,惹了禍事,看她能如何…”

小夥計還要再看,信紙被抓走了,大夫瞪他一眼。

“關門去。”他說道。

小夥計忙去了,關上門回頭悄悄看了眼,見大夫將信紙在蠟燭上點著了,騰起一片火光將信紙吞沒。

千金堂門前的燈籠亮著,與以往不同的是,燈籠上寫了兩個字,“夜診”。

此時伴著亂亂的人衝來,帶起的風讓燈籠一陣搖曳。

砰砰的敲門聲打破了門前的安靜。

屋子裏的劉普成放下手裏的書,站起來。

“師父,有急診..”門外傳來弟子的喊聲。

邁出屋門,廳堂裏燈火明亮,站了好些人,負責接診的弟子正在進行檢查。

“…男性,四十歲,已經昏迷,頭部麵部身體有刀傷,中等出血…”張同抬起頭說道。

劉普成點點頭。

“中單,準備移床。”他說道,一麵舉起帶了手套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