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可喜(加更)

劉普成等人回到千金堂,阿如以及很多弟子都一臉焦急,大廳裏也不像往日那般熙熙攘攘,而是空無一人。

不管怎麽說,死人擺在了千金堂門口,還是讓眾人有些忌諱的。

被官府傳喚,千金堂不可能都去,再說還有住院的病人呢,尤其是謝氏這個重症監護,所以阿如等人都留下了。

看著劉普成等人進來,阿如等人急切的接過來,要問又不敢問,一個個神情愁苦。

“沒事了。”劉普成說道,“已經判定是傷重不得救治了,跟咱們沒有關係。”

啊?阿如等人愣住了。

“沒事了?”胡三不由問道,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啊。”劉普成答道,對他們的神情倒有些奇怪,“本來就是啊,肯定沒事的。”

“可是..師父她…”胡三說道,伸手指了指屋子裏。

大家安靜下來,屋子裏傳來哭泣的女聲。

難道不是被冤枉了被責罰了才會如此慟哭嗎?

正當大家麵麵相覷時,齊悅的哭聲停了,人也從屋子裏衝出來。

“帶上家夥,跟我去找那家人算賬!”她喊道。

大廳裏的人都愣住,胡三最先反應過來。

“還愣著幹嘛!走啊!”他喊道。

劉普成要攔也攔不住,一群人呼啦啦的跑了。

不過很快他們就回來了。

“已經跑了!”胡三氣憤的在屋子裏喊道。

“跑了?”沒去的弟子們驚訝的問道。

“死人都沒安葬,胡亂的埋了,一家人就跑了,連鄉親鄰居都不知道。”胡三喊道。

“做賊心虛!”弟子們氣憤的罵道,“這下別人認清他們的真麵目了吧?”

說到這個胡三又喪氣。

“沒,鄰居說是怕打擊報複…”他說道。

大家都小心的去看齊悅。

或許是跑了一圈。齊悅麵色潮紅,看上去倒是精神幾分。

“這次算他們走運,不過我想他們不會每次都這麽走運!”她說道,一麵拍拍手,“好了,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這次咱們倒黴,下次咱們就有好運了,別擔心。”

我們擔心的是你…

弟子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但看著這女子重新恢複了精神,大家還是高興起來。

“是。”他們齊聲響亮的應道。

夜色降下來時,謝氏的病房裏大家都還在忙碌。

“下午的時候有血..滲血”阿如說道。

“沒事是少量滲血,那填塞布來。”齊悅說道。

有她在大家就安心了,各自忙依言行事。

很快謝氏刀口處的滲血便止住了。

“老師。你今晚去休息吧,我在這裏。”齊悅說道。

劉普成看著她,點點頭。

謝老夫人進來時,齊悅和阿如正在研究怎麽吸痰,常雲成坐在一邊,安靜的看著她。

處於昏迷中的謝氏也在此時暫時醒過來,因為不能說話隻看著常雲成流淚。

見謝氏醒來。齊悅轉身出去了。

看著她的背影,謝老夫人麵色複雜。

“這個,正梅能吃東西嗎?”她看向阿如問道。

阿如愣了下。

謝老夫人就這她這一愣,忙對常雲成說道。“你去問一下齊娘子。”

常雲成略有遲疑。

“你想你母親餓死啊!一天天杵在這裏有什麽用!”謝老夫人低聲喝道。

常雲成這才起身走出去。

謝氏看著他走出去,神情緊張。

謝老夫人一把握住她的手。

“正梅,你還疼嗎?想吃什麽?”她柔聲問道,“你可把母親嚇死了…”

伴著她的絮語。謝氏的情緒漸漸平緩。

常雲成走出來,見到齊悅站在院子裏。抬頭看夜空。

他走過去幾步外又站住。

齊悅似乎沒感覺身後有人,依舊默默的望著夜空。

“你在外邊的時候,想家嗎?”她忽的說道。

“想。”常雲成答道,簡單的一個字,沒有多說話。

“真好。”齊悅笑了笑說道,“你想家還能隨時回來,這種想念,苦澀中還是有甜蜜的吧。”

那要看想的是誰,常雲成沒說話。

齊悅也沒有再說話,看著夜空,二人之間一陣沉默。

“這件事,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常雲成又低聲說道,“如果,沒有我母親的事…”

“沒有你母親,我也治不活那個人。”齊悅說道。

“又給你添亂了。”常雲成沉默一下低聲說道。

“所以說啊。”齊悅轉向他,說道,“外行看熱鬧,我們內行看門道,本來挺簡單的事,好了,讓你們這些外行給鬧騰成這樣了..”

常雲成沒說話。

齊悅看著他,又無奈的歎口氣。

“兩個人麻煩,就比一個人麻煩好?”她問道。

“是。”常雲成答道。

齊悅瞪他,又最終搖頭笑了笑。

“其實也沒什麽,總是要有麻煩的。”她說道,又看著夜空,“對於未知的新鮮事物,大家總是會恐懼的,如果一直治好便是神技,一旦治不好,那就是妖術。”

她說到這裏,甩了甩手。

“但要是有治好有治不好,那就是醫術了。”她說道。

常雲成沒說話。

“傷哪裏了?”齊悅問道。

這話問的突然,常雲成愣了下。

“天上哪有白掉的功勞,是受傷了吧?”齊悅問道。

常雲成這才反應過來,心裏漲漲的難受。

“沒事。”他說道,移開視線,“皮外傷而已。”

齊悅也沒有再追問。

二人之間再次沉默。

“照顧好自己。”齊悅又說道。

“你也是。”常雲成也說道。

齊悅便笑了,走過來幾步,伸手拍了怕常雲成胳膊。

“也不錯。生活挺精彩的,失去就有得到,不是嗎?雖然你我都失了麵子,背了黑鍋,但是,你得到一個夢寐以求的好父親,我得到了脫神成人的機會,真是可喜可賀。”她笑道,“恭喜了。”

說罷走開了。

常雲成見她擦身而過。隻覺得心中一空,下意識的伸手拉住了。

齊悅微愕,側頭看他。

“月娘。”常雲成看著她,低低的喊了聲,聲音發顫。“我,我,我....”

感受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在輕輕的發抖,炙熱透過衣裳灼燒肌膚。

最終我我幾聲什麽也沒說出來。

齊悅衝他笑了笑,伸手搭在他的手上,拍了拍,垂下視線抽回手。

齊悅再邁進病房時。謝氏又陷入昏睡了。

“月娘啊,怎麽她還是在睡?”謝老夫人一臉擔憂的問道。

“很正常,一則病本身,二來。劉大夫用了止痛的藥,所以睡得多一些,過三天就好了。”齊悅說道,一麵看阿如記錄的血壓以及出入量。

“那她怎麽吃東西?”謝老夫人又問道。

常雲成這時也走進來了。

“隻能用鼻飼了。”齊悅說道。看著昏睡的謝氏。

鼻飼?

“就是把食物從鼻子裏灌進去。”齊悅說道伸手比劃一下。

鼻子裏灌進去..

謝老夫人不由露出幾分痛苦。

日常吃東西嗆到鼻子多難受啊,要從那裏吃東西…

“等她徹底清醒了。就可以直接用口進食了。”齊悅說道,“別擔心,沒事的。”

謝老夫人哦了聲,她擔心也沒用,如今全部希望就隻能寄托在這女人身上了。

“老夫人,你也好好的休息一下吧,你的身子.畢竟不太好..這裏有護士他們一切都能照顧好的...”齊悅又說道。

謝老夫人心內微微酸澀。

“好,我知道,多謝你了。”她說道點點頭。

齊悅不再看她,和阿如走了出去,裏外陷入夜的沉靜。

“外祖母,你睡吧。”常雲成說道,親自過來將這邊的床鋪開。

“怎麽樣?”謝老夫人一把抓住他急急問道。

“什麽怎麽樣?”常雲成不解問道。

謝老夫人嘖了聲。

“你沒跟月娘說些什麽?”她問道。

常雲成低下頭接著展開被褥。

“說什麽。”他淡淡道。

謝老夫人打了他的胳膊一下。

“說你多想她啊!”她說道。

常雲成伸手放在被謝老夫人打的胳膊上,方才那個女人也是打在這裏….

她明媚的笑著,如同夜空裏的星辰,溫暖柔軟的手打在自己的胳膊上…

帶著親密帶著灑脫..

這麽大的事對她來說似乎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反而依舊充滿希望與前進的力量。

她這看似柔弱的身軀是哪裏來的如此強大的力量?

“說你呢!又發什麽呆!”謝老夫人再次拍了下說道。

常雲成收回手,已經鋪好了被子,站直身子。

“說這個做什麽。”他說道,“對她不好。”

“怎麽不好,這正是個機會...”謝老夫人說道。

話沒說完被常雲成打斷了。

“外祖母。”他微微拔高了聲音,看了眼那邊的謝氏又降低了聲音,“放過她吧。”

放過她吧..

“她因為我們,已經夠…”常雲成低聲說道。

已經夠倒黴了….

謝老夫人不再說話了,也看了眼那邊的謝氏。

“你先睡吧,我外邊坐會兒。”常雲成說道,說罷疾步走了出去。

謝老夫人看著他急匆匆而去的背影,重重的歎口氣,躺下了。

因為這件事,住院的病人也幾乎走光了,住院的病人少了,所以值夜班的弟子也少了,沒有往日那樣燈下夜宵的事了,院子裏顯得安靜的寂寥。

常雲成慢慢的在一旁的台階上坐下,從懷裏摸出一個東西,拿在手裏,借著一角隨風搖曳的燈,可以看到是一個小葫蘆。

當初從清河王那裏要來的三個葫蘆,如今隻剩兩個了,一個放起來,這個則貼身帶著。

雖然不知道有什麽意義,但他總是喜歡拿在手裏,似乎這樣心裏就能避免空****的。

“哈,哈,我知道了…這樣..換成氣囊…”

忽的從一間屋子裏傳來齊悅的說笑聲。

常雲成不由看去,見不遠處一間大屋子,亮著好些燈,窗欞上倒影幾個人影,或站或坐。

“…師父師父…還有管子..也可以用豬腸子啊…”

“…關鍵是密封性問題…”

屋子裏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出來,隨著夜風時大時小。

常雲成嘴邊浮現一絲笑,轉動著手裏的葫蘆,視線黏在那邊的窗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