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奈何

一場宴會過後,大少夫人在內院的地位更加牢穩了,不僅和世子爺夫妻住到一起,還得到了定西侯的喜歡,少夫人在中秋宴上說的那句詩,被定西侯親手寫下來裝裱了掛在屋子裏。

“..還笑著去和侯爺要那副字,說要把父親的墨寶掛在屋子裏沾沾才氣…”蘇媽媽對謝氏說道。

謝氏從鼻子發出一聲哼笑。

“侯爺可算是可了心了,這個美人兒媳『婦』可算是才貌雙全了。”她說道,慢慢的轉動手裏的茶杯。

可不是,當時侯爺開懷大笑,周姨娘也跟著湊趣。

“那賤婢也算是可心了,心思沒白費。”謝氏冷笑道,將手裏的茶杯重重的放在炕桌上。

“少夫人還..”蘇媽媽接著說道。

話剛開口門外有丫頭報二夫人來了。

二夫人走進院子,便見到謝氏下了台階親自來攙扶她。

“有什麽事派人來叫我一聲,我過去便是了,你怎麽自己又跑出來了。”謝氏帶著幾分擔心嗔怪道。

陳氏笑著拉住她的手。

“我沒事,就是過來瞧瞧嫂嫂。”她說道。

謝氏拉著她進了屋子,分主客坐下,阿鸞親自捧茶。

“二『奶』『奶』吃不得這個茶..”謝氏說道。

“是,奴婢記得,這是桐木關。”阿鸞笑道。

謝氏這才點點頭放心了。

“你這丫頭有心了。”陳氏笑道,一麵看向謝氏,“多謝嫂嫂。”

“說什麽話呢。”謝氏看著她歎息,“本來身子要好了,當初又是為了我,鬧成這樣..”

說到這裏又是苦笑一下。

“到底是讓你白受了這個。”她說道,神態難掩悲憤。

蘇媽媽有眼『色』擺擺手,帶著屋子裏的丫頭們退出去了。隻留下阿鸞和二夫人的大丫頭采青侍立在一旁。

“嫂嫂,我聽說,大哥越發中意月娘了?”陳氏開口說道。

西府的孩子們那天都在宴會上,自然看到了那賤婢怎麽哄得定西侯心花怒放。

謝氏嘲諷一笑。

“他不中意才奇怪呢。”她說道,“但凡是個美人,在他眼裏都是好的,這也是當初為什麽那老賊『婦』如此篤定…”

她說道老賊『婦』三個字收住了。

陳氏似乎沒聽到。輕輕的歎了口氣。

室內沉默一下。

“我昨晚聽說了,所以特意來看看嫂嫂。”陳氏看著謝氏,“嫂嫂。你莫要氣壞了自己,你要知道,氣壞了自己,隻有讓那些人更如意罷了。”

謝氏一直緊繃著的神情緩緩下來,麵上的傷心再也無法掩飾。

“我不是氣,我隻是不服。”她緩緩說道,聲音顫抖。“我不服..我不服…”

陳氏眼中含淚走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

“嫂嫂,我們還有辦法的,還有辦法的。”她勸慰道。

“還有什麽辦法?皇帝賜的婚,休也休不得,那老賊『婦』把路堵死了..除非…除非那賤婢死了..”謝氏喃喃說道,說到死這個字,眼睛一亮。

陳氏察覺自己握著的手攥了起來,忙喊了聲嫂嫂。

“嫂嫂,不可,不可。為了這個女人,不可冒險啊,你要是有點事,成哥兒也脫不了幹係,別看那秋桐院冷僻無人理會,可是暗地裏多少眼睛盯著呢。”她忙忙低聲說道。

謝氏攥緊了手這才鬆弛下來。

“就是死了,好人家的女孩,誰願意來做填房。”她恢複了悲傷,眼淚滑下。“我們成哥兒,到底是被她毀了…”

“沒有,沒有,咱們成哥兒。要模樣又模樣,要身份有身份,年紀輕輕的又在皇帝跟前得眼緣,那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人,多少人家做夢都想進來呢,別說正妻了,就是做妾也搶的什麽似的。”陳氏忙笑著說道,“這些日子我突然就接到好些帖子呢,又邀請我去玩的,也有要來咱們家玩的,我還奇怪呢,我病了這麽久了,怎麽突然成了香餑餑了,還是采青這丫頭機靈,說人家哪裏是來和我玩,明明就是找機會來咱們家,想要被嫂嫂你看看…”

謝氏聽她說的有趣,忍不住笑了。

“哪有這樣作踐自己的,你原本就是個香餑餑。”她笑著拍了拍陳氏的手,用帕子擦淚,喊采青,“說你是機靈的,還不快扶著你們太太,讓她站這麽久。”

采青是個十七八歲的丫頭,長得不算漂亮,一笑兩酒窩很是可親,笑著忙將二夫人扶回位子上坐下。

這一哭一笑一說,謝氏覺得心裏鬱結之氣果真散了不少,看著陳氏久病孱弱的麵容,歎了口氣。

“總有辦法的,嫂嫂您別著急。”陳氏微微一笑說道。

謝氏長長的出了口氣。

“這賤婢被那賤『婦』教的越發伶俐,上串下跳的,在這府裏鬧騰的,三兩句話就拉攏的侯爺找不到北..”她說道,“家裏都看到了,她得了侯爺的歡心,又住到成哥兒的院子裏,誰還能奈何她..…”

“對了。”陳氏聽到這句話,想到什麽忙打斷她的話問道,“成哥兒怎麽讓她…”

謝氏看了她一眼。

“沒事,成哥兒前一段不是受了傷嗎?回程的路上遇到一個異人,說是有災,需要陰人壓一壓,還非正妻不可,當然不需要同房什麽的,隻要住在一個院子裏就成,也不是要多久,十天半月的就夠了,你也知道,咱們成哥兒在外辛苦不容易,我是經不住半點驚嚇。”謝氏笑道。

陳氏這才鬆了口氣。

“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她扶著胸口說道。

“你以為,子就一定肖父嗎?”謝氏說道,麵上帶著難掩的自豪,“等過了這時候,即刻就趕她走。”

陳氏抿嘴一笑。

“也正是父親看的美人太多了,咱們成哥兒反而膩了。”她笑道。

“成哥兒,堂堂正正本本分分踏踏實實。那些紅粉在他眼裏不過是骷髏而已。”謝氏微微抬著下巴說道,對兒子那是毫不掩飾的讚歎以及得意。

陳氏掩嘴笑。

“不過。”她笑了一時,眼中還是難免擔憂,“這孤男孤女同住一屋簷下,成哥兒畢竟是大了,再說,那月娘也到底是個美人。萬一要是沾了身子,有了孕,那更是麻煩…”

“不會的。”謝氏毫不猶豫的說道。

“嫂嫂。這種事可說不得,還是敲打下成哥兒。”陳氏說道。

“成哥兒從來不用敲打。”謝氏自信滿滿的說道,說著又是一笑,“再說,就是沾了她又怎麽樣…”

陳氏眼皮一跳,人不由站起來。

謝氏有些意外。

“怎麽了?”她問道。

“沒事。”陳氏忙笑道,又歎了口氣。“嫂嫂,還是提醒下成哥兒,咱們成哥兒正是因為方正,方正之人心底無私,才是最容易被人鑽了空子,尤其是這粉紅骷髏..”

謝氏見她再三說這個,心裏也有些動了,想到那賤婢在宴席上一笑攝人的形容,終於麵『色』鄭重起來,慢慢的點頭。

“還是你想的周到。”她拍了拍陳氏的手歎息道。

“我也是..實在是不甘心…”陳氏說道。神情複雜。

謝氏感激的對她點點頭,二夫人到底久病的身子不濟,說了這一時倦態滿滿,謝氏忙命人好好的用轎子送回去了,一直站在門口看著遠去了才轉回身。

“二夫人真是真疼世子爺。”蘇媽媽感歎道,“當初老夫人定下那親事,以為誰都不會站出來反對,沒想到第一個站出來的竟是她,還為了讓老夫人收回話竟然絕食絕『藥』…”

“她說是為了讓孩子們依仗成哥兒。私心雖有,能做到如此,她的情我是記在心裏了。”謝氏說道,一麵扶著蘇媽媽轉身。一麵想到什麽,“你方才要說什麽?那賤婢還怎麽了?”

“世子爺院子不是還沒提名字,您說等著讓世子自己寫。”蘇媽媽說道,一臉憤憤。

謝氏點點頭。

“那…”蘇媽媽到底不太好意思說出賤婢這個詞,含糊過去,“哄完侯爺高興,她竟然說自己想好了世子爺院子的名字,幹脆請父親一並題寫了,掛上去…”

“什麽?”謝氏將手攥在一起,豎眉道,“這賤婢!欺人太甚!”

真是欺人太甚!

此時此刻站在院子裏的秋香心裏已經狂喊了無數遍這句話,但這心裏奔騰的憤怒並沒有阻止院門上被掛上嶄新的牌匾。

鵬程院。

“真不錯。”齊悅左看右看的端詳,衝小廝們點點頭,“賞。”

鵲枝便拿出一吊錢笑盈盈的扔給小廝。

“謝少夫人賞。”小廝們叩頭喊道,一個個樂顛顛的告退了。

“秋香啊。”鵲枝喊著道,“你瞧瞧怎麽樣?”

秋香臉都綠了,侯爺寫的的字,她能說不好嗎?如果不掛在這裏的話…..

“好。”她幹巴巴的說道。

鵲枝衝她拋個眼兒媚,秋香哼聲扭頭,卻見又七八個仆『婦』拉著平板車過來了,上麵堆著各『色』花草。

“這,這是做什麽?”她不由問道。

齊悅正踏進門,聽見她的話也看過去。

“哦。”她笑道,“這院子裏屋子裏都太素氣了,於是讓花房送些花草來。”

“可是,可是世子爺不喜歡花草。”秋香咬著下唇說道。

齊悅看著她。

“真的?”她眼睛咪咪笑。

秋香重重的點頭。

“這一車怎麽夠啊。”齊悅不再看她,轉頭對那些正卸車的婆子們笑道,“再拉一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