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麽可以去交換我們的天長地久。我對你的珍惜,這樣遲,而你給我的愛,永遠那樣多。

——江明朗

帶著青荷從前院回來,剛走到中庭便碰上了顏如玉也由桃紅扶了從遠處走過來。江浸月瞧見了,臉上帶了笑,順著顏如玉的方向走了過去。

迎麵過來的顏如玉今日將頭發分股結椎、傾斜結束置於頭側,梳了個傾髻。

這樣的顏如玉,讓人無論是從哪個方向看上去,都覺得韻味十足。而且她麵容有些慵懶,這更是欲睡朦朧的美態盡顯。

走到江浸月跟前,離的近了,看到江浸月對自己笑,顏如玉也回了一抹淺笑。

青荷見顏如玉僅僅是微微地低了身,看著竟然不像是真的要給江浸月做萬福,聽得入耳的話卻是一派輕巧,“沒想到這樣巧,在這裏碰上了妹妹。”

聽了顏如玉這話青荷心裏起了不滿,這江浸月進門比顏如玉早,按著輩分,顏如玉該是要稱呼江浸月一聲“姐姐”才是。

想著青荷聽了剛要開口說話,卻聽顏如玉又道,“不知我可否這樣稱呼少夫人?我比你虛長了些,於情於理,我都擔得起妹妹喚我一聲姐姐。”

微微地抬了頭,江浸月看到難得出了太陽,陽光暖暖地照在人的身上,人也跟著變得慵懶了不少,“那是自然了。姐姐與夫君自幼一起長大,如今終於喜結連理,實在是可喜可賀。這按了先後,我確實是該喚你一聲姐姐才是的。”

替江浸月覺得委屈,青荷不滿地低低叫了聲,“小姐。”

江浸月卻搖搖頭示意青荷不要出聲,“隻是不知姐姐這是要到了哪去?”

桃紅笑意盡顯地兀自替顏如玉回了話,“回少夫人的話,二夫人這是要到老爺那裏去。”

江浸月聽了臉上也還是笑著,退到一邊給顏如玉讓路,“那姐姐還是快些去吧,讓爹久等了可不好。”

見江浸月一直謙卑,顏如玉也不好再逗留糾纏,“妹妹說的是,昨夜良哥哥很晚才睡下,我也就得陪得晚了些。今日良哥哥又早早地出了門,怕我睡不夠,不讓下人把我叫醒,現下醒來這才知道爹傳喚了我。那姐姐就不陪妹妹說話了,先去見爹了。”

江浸月低身道,“好。”也不去看顏如玉和桃紅是如何離開。

反而是青荷憤憤道,“小姐,你怎的這樣好的性子任由了她占你的便宜,讓你難堪?不就是姑爺時常到她那裏去嗎?有什麽可炫耀的?”

江浸月搖首無奈地笑了笑,反而對青荷歎道,“青荷,你看,她果真是難得的女子。以前我總是不信,人世間會有一種女子,讓所有的人都舍不得對她不好。今日見了她這樣,才知道,是真的。但願,她真的可以得到她想得到的那些好吧,這也不枉了她如此嬌顏如玉。”

這話青荷卻不以為然,看向江浸月認真道,“小姐,你的美,美在獨特,美在與生俱來的自然。即使小姐不是她的那般風情萬種,可你也是別具經綸。”

被青荷的話逗了笑,江浸月搖了搖頭,“青荷你盡會逗我開心。我們快回清風苑去吧,今日出了太陽,我想洗一洗頭發。然後再到院子裏曬太陽,好不好?”

青荷見江浸月笑的開心,也開心地應道,“好,小姐,我這就陪你回去。”

江浸月和青荷回到住處,青荷和菊妍立刻張羅了熱水伺候江浸月洗頭發。

吩咐菊韻和菊靈給自己搬了一張貴妃躺椅到石階下的空地去曬太陽,江浸月隨手在書房裏拿了一本書披了濕漉漉的頭發隨後就跟上了。

院子被家丁打掃得很幹淨,還有紅梅和綠梅及一些白梅在怒放,隱隱地浮動著香味。樹枝上還有些殘雪,牆角邊也堆了一些來不及打掃或是特意留下的小雪堆。

菊青見江浸月心情很好,也笑著在石桌上煮了茶,菊靈端了些糕點放在上麵。

生怕江浸月還是會著了涼,青荷堅持著要江浸月半躺著蓋上厚厚的純白色狐裘。

江浸月躺在上麵笑的滿足,一一地看過忙碌的那些丫鬟,“你們把我照顧得這樣好,是想讓我把窩移到這院子裏來,不想再搬回去了吧?”

青荷看著江浸月笑得好看,直起身來去看了身邊的菊韻一眼,滿麵笑容道,“小姐,你就是容易滿足。這不過是曬一曬太陽而已,你便覺得完美了。”

菊青接過話跟著道,“少夫人總是知足常樂的,不管如何,都是帶了笑,讓奴婢們見了心裏也跟著樂起來了。”

菊妍笑嗬嗬地在一邊插了話,“那是自然了,我們少夫人對我們總是極其和善。不像那二夫人,雖然人長得很漂亮,可對著我們總是不屑一顧的樣子。”

菊韻聽了無比讚同,點了頭,“菊妍說的是,那二夫人美則美矣,卻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好似別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一般。”

聽了這兩個丫鬟的話,菊青偷眼看了江浸月。見江浸月還是帶了笑,也顧不得許多趕緊出聲道,“住口!你們兩個嘴碎的丫頭,少夫人不過在陽光下對你們笑了笑,你們倒跟著燦爛起來了?二夫人的是非,也是你們可以在背後隨意地議論的嗎?讓少夫人聽了白白地煩心,還不跟少夫人道了不是,跟了我趕緊下去做事?”

江浸月知道菊青為人謹小慎微,辦事情也總是滴水不漏的。菊妍和菊韻這兩個丫鬟顯然也受了菊青的嚇,對自己畢恭畢敬地齊聲賠不是。

擺了擺手,江浸月淡淡地笑道,“好了好了,菊青,菊妍和菊韻不過是說個玩笑,你也不必太過當真。菊妍,菊韻,菊靈,你們跟了菊青先去忙你們的吧。若是沒有什麽事我再喚你們,可好?”

三人道了是跟著菊青退下了,青荷掩嘴笑了笑,打開茶壺看了一眼,茶氣氤氳。“小姐,這菊青姐姐怕是還忌憚著你呢。我們小姐如此和善,怎的菊青姐姐總是如此小心翼翼地應對著呢?”

伸手打開帶來的書,江浸月嘴角浮了笑,“青荷,你也去忙吧。我在這曬曬太陽,這一到冬日裏冷冰冰的,人都快發黴了似的。一會我頭發差不多幹了你便拿了梳子,過來給我梳一梳。”

青荷笑著低聲道,“是,小姐。青荷呆會再過來,暫時不打擾小姐看書了。”

江浸月也不答話,徑自看了起來。陽光溫暖,雖不刺眼,但在日光下看得久了,江浸月竟然覺得眼睛有些累了,索性閉上了眼睛小憩。

估摸著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於是青荷拿了龍紋梳走到石階下打算去給江浸月梳頭發。因貴妃椅是背著院門安放,江浸月也看不到院門邊得動靜。

不知何時任良已經走了進來,看到江浸月躺在貴妃椅上,便停在原地小心地看了一眼,看過之後提腳要走出去。

青荷見到是任良來了,連忙疾步上前去,低低地喚了一聲,“姑爺”。

任良聽到趕忙回頭指了指江浸月,又看看青荷,舉起食指示意青荷噤聲。

被青荷突然一喚住,任良才懊惱起來,嘴裏說著,“我剛從外麵回來,不知怎的走著走著便走到這裏來了。”

青荷聽了極為歡喜,任良生怕兩人交談會吵到江浸月,隻好低聲對青荷道,“既然你們小姐睡著了,我便先走了。”

任良好不容易來了一回,才呆了不多會便又要走了。青荷著了急,脫口而出,“姑爺這是又要到二夫人的如意閣去了嗎?”

因顏如玉嫁進來後,任知府特意命人收拾了東北角的院落,取名如意閣,讓顏如玉住了進去。

這如意閣又與任良住的清風苑離得有些遠,所以已經有些日子不見任良過原先住的院子來了。

青荷急忙加道,“姑爺,你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回來了。”

任良聽了心裏泛起一絲不安,“是嗎?”

青荷也不再說話,任良看到青荷手裏的龍紋梳,換上一抹溫潤的笑容,“青荷這是要給你家小姐梳頭嗎?”

問的青荷愣了愣,接著點點頭。任良走過去伸手道,“我來幫她梳吧。”

猶豫了片刻,青荷始終不敢遞給任良。

任良帶了笑又朝青荷點點頭,青荷生怕任良會生氣地拂袖而去,隻好依言把龍紋梳遞到任良手裏。

任良接過龍紋梳,朝青荷擺擺手,青荷隻好低身退下。

看了看手裏的龍紋梳,又看了看遠處的江浸月,任良才邁著碎步子走過去,坐在貴妃椅邊的小椅子上。

看了眼石桌,任良會心地笑了笑,心裏念道。你還真是會享受生活。

轉眼看到石桌上放了一本書,任良拿起來看了看,竟然是《百喻經》。任良竟是沒想到江浸月喜愛看這類書,露了笑,搖搖頭又放下了。

也不知是不是沒有聽到任良和青荷刻意地壓低了聲音在交談,江浸月依舊閉著眼睛,睫毛彎彎,溫暖的陽光鋪灑在上麵,仿佛撒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院子裏的白梅被雪遮住了原本的樣子,但經這日頭一曬,也閃著好看的盈潔的光。倒是紅梅和綠梅不知何時有花瓣落了下來,一片片地掉在江浸月的貴妃椅邊,白色狐裘上也落了好幾朵。

看的任良嘴角就彎了起來,視線隨之一移,竟然看到江浸月的眉間落了一片紅梅花瓣。

那片紅梅花瓣就安安靜靜地落在那裏,如同此刻小憩時安安靜靜的江浸月一般。

也沒多想任良便伸手去拿,動作輕柔,指尖微微地觸碰到江浸月。任良突的不敢動,生怕江浸月被自己弄醒了,便再也看不到她這樣安靜的睡顏了。

幸好江浸月隻是輕微地動了動,並能沒有醒來。

任良這才放下心,看著江浸月垂下來的頭發,平鋪在一張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上,桌子上同樣鋪了白色狐裘剪裁的桌布。

自然的,白色的厚桌布上也落了些幽香的梅花瓣,沾落在江浸月黑色的秀發上,姿勢好看的悄然。

任良細心地把沾在江浸月頭發上的花瓣摘下去,輕輕地放在地上。這一起一落間,任良聞到江浸月的頭發上也散發出了淡淡的梅花清香。味道卻比一般的梅花更甚些,任良一時也想不明白,隻好用龍紋梳梳理江浸月的頭發。

怕弄疼江浸月,任良動作下意識地放輕很多,隻是輕微地梳理一番。好在江浸月的頭發柔順,也不會太過地難以打理。

在替江浸月梳頭發時,竟然還有梅花撲簌地不停往下落。

這幅光景讓任良抬頭四下看了看,見並未起風。而且這個時候,梅花就落了,著實有些與理不合。

不稍一會,任良不過剛把江浸月沾在頭發上的花瓣撿完,這一起一落的動作完成後直起身來,又落了一些上去。

任良搖搖頭,腦海裏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看了看江浸月安靜的睡顏,任良細細地歎了口氣。究竟誰才可以許你一生繁華似錦,一世平靜安然?

任良傾身過去想接著撿幹淨那些落花,江浸月不知何時醒了卻不睜眼,彎嘴笑著說了句,“青荷,你不用撿了。難得這些梅花不討厭我,你也就讓我附庸風雅一回。”

聽了這些話,任良趕忙站起來,惹得江浸月又是清淺地笑了笑,“怎的?你還不答應了嗎?”

說著江浸月悠悠地睜開眼睛扭頭看了一眼身後,本以為是青荷,卻看到是任良,也被嚇了一跳。

轉念想到她此時披頭散發,粉黛未施的樣子,這豈不是把任良嚇著了?

可也隻是想了一想,念及他們之間的真實關係,江浸月也就釋然了,反而又露出了笑。

任良低了頭,仿佛犯了錯,意欲開口與江浸月道歉。

江浸月反而站了起來,對任良笑道,“我說青荷怎的都不說話,原來是夫君回來了。”

聽到江浸月喚了自己,任良抬起頭,看到江浸月身上和頭發上的落花紛紛地在江浸月站起身來時撲撲簌簌地輕然落下。就如同那些夏日裏翩然飛舞的蝴蝶,姿勢優美地打了卷,慢慢地一片片一朵朵落到地上。

再看向江浸月,笑顏靜好,對著他的方向,依舊坦**。

恢複了往日裏的儒雅君子模樣,任良也對江浸月笑道,“今日我閑來無事,來到院子裏恰好看到你在曬太陽,於是便留下來也跟著偷了懶。”

江浸月發現任良神情有些疲憊,眉眼好似可以融入這些如畫的景致一般,“難得出太陽,是該好好地曬一曬,說不定還可以把那些不好的運氣全部都擺脫了。”

聽江浸月說得輕鬆,任良輕仰著頭享受著陽光的樣子,希望可以放鬆了緊繃的神思,“原來在冬日裏曬太陽的感覺竟這樣好,怪不得那樣怕冷的你也出來了。”

也並不覺得不好意思,江浸月悠然自得地轉了身,看向遠處花開正好的梅樹,一時心情大好,“夫君說笑了,我是極貪玩的人。若不是冬日怕冷,我必定日日出來與菊韻菊妍她們堆雪人,滾雪球,打雪仗。這樣也免得那些家丁打掃積雪日日辛苦。隻可惜……”

聽江浸月本是說的極其開心的,任良也跟著看過去。梅樹枝上掛了些殘雪,雖是清冷,但看了竟覺得透了愉悅氣息,“月兒,西湖的斷橋殘雪才最是好看。每當瑞雪初霽,登高到寶石山上往南眺望,便可見到西湖銀裝素裹。而斷橋的石橋拱麵無遮無攔,在如同今日的明媚陽光照耀下,白雪微微地融化露出斑駁的橋欄。

橋的兩端還有皚皚的白雪覆蓋,此刻石橋身依稀可辨,若隱若現的姿態。配合了涵洞裏奕奕生光的白雪,讓人有了石橋斷裂的錯覺,看上去才最是別具一格的好看呢。”

聽任良描述得美不勝收,江浸月也變得心馳神往起來,有些雀躍道,“人世間果真有如此好看的雅然景致嗎?”

任良不可置否地點頭,看到江浸月亮晶晶的眸光,露了寵溺的笑,“以後若是有機會,我們一起去看斷橋殘雪就是了。”

聽任良這樣一說,江浸月真的當了真,看向任良興奮道,“夫君此話可當得真嗎?”

任良點頭,“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都會辦到的。”

江浸月笑得越發燦爛,任良看到這些笑,差一些就把憂愁忘得幹幹淨淨的了。

見任良突然淡了笑容,江浸月高興過後也收了心,“夫君可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任良朝江浸月溫潤地勉強笑了笑,“陛下下的罪己詔你可聽聞了嗎?”

有些許神情黯然地點頭,江浸月出言道,“知道了一些,陛下這已經是第四次下罪己詔了。”

把龍紋梳放在石桌上,任良看著茶氣嫋嫋地冒出來,“月兒,各地的農民叛軍,聲勢極其浩大。最主要的是那些被侵占了的城池,居然擁戴那些造反者。如今,朝廷怕是再不出重兵圍剿,這些舉國上下的星火,必定以燎原之勢席卷我們大明朝的角角落落。

我隻恨我身為大明的子民,卻不能早日地考取了功名,投身從戎了去,也好盡一份力領了兵為國效力。如今我隻能活在當下,著實是白白地讀了這樣多的聖賢書,鑽研了這樣多的兵書。”

看到任良眉頭皺緊,一味地自責自己無能,江浸月也不免為家國命運擔心起來,“我一個婦道人家,是不太懂這些領兵打仗,報效朝廷的事。可如若當初鞏永固大人建議把京都遷回南都(既是南京),滿朝的多數大臣沒有一直反對,而陛下也堅持的話,結果是不是便會不一樣了?”

任良聽江浸月忽然提起了這事,也還是看著茶氣想了想。

江浸月發現任良並沒有說話,笑了笑,“夫君,我今日看了一本書,你猜猜我看到了什麽?”

看到江浸月又帶了笑,任良隻好順著江浸月的話問,“不知月兒讀了什麽書?”

拿起石桌上的書,江浸月語氣輕快,“正是這本《百句譬喻經》啊。”

任良看了看書麵,“這是古天竺高僧伽斯那撰寫,由南朝蕭齊天空三藏法師求那毗地譯的《百喻經》。”

江浸月翻開書本歪著頭道,“是啊,夫君也讀過這本書嗎?《百喻經》稱百喻,其實根本就沒有一百篇譬喻故事。原經真正的譬喻故事隻有九十八篇,我未出閣時聽陰先生提過,之所以稱之為‘百’,有兩種說法。一個是說就其整數而言,二個是說加上了卷首引言和卷尾侮頌才共為百則。”

看著江浸月拿著書本的樣子,著實跟一般書生拿書的姿勢差了十萬八千裏,任良心下疑惑,“看來月兒知道的還不少,我聽明朗說過月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知今日可看完了這本書?”

江浸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哪裏有這般厲害,不過是看得多了才記住的。”

任良不相信地拿過江浸月手裏的書,聽似語氣期待,“不如我隨意指了一篇,月兒說來與我聽聽如何?”

眼瞧著任良已經翻開了書,江浸月也不甘示弱道,“好啊,夫君大人盡管出題就是。”

隨意地翻了翻,任良帶了溫雅的笑問江浸月,“不如月兒就背了那則沉香木的譬喻故事,如何?”

江浸月聽了抿了抿嘴,信心十足道,“好啊,那我背完了夫君就來說說這則故事帶給我們的省思是什麽,可好?”

任良看向江浸月認真的眼,笑著答,“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完了話,江浸月開始背了起來:“

昔有長者子,入海取沉水。

積有年載,方得一車,持來歸家。

詣市賣之,以其貴故,卒無買者。”

江浸月才背到這,任良越過江浸月看到她隨手竟然把白色狐裘擱在了貴妃椅上,搖搖頭過去拿起給江浸月披上。“經曆多日,不能得售。

心生疲厭,以為苦惱。

見人賣炭,時得速售,

便生念言:不如燒之作炭,可得速售。

即燒為炭,詣市賣之,不得半車炭之價值。”

沒等任良幫她整理好狐裘,江浸月回身眉飛色舞地看著任良,“好了,我背完了,夫君大人。”

被江浸月輕快的語調逗了笑,任良看到梅樹上的梅花紛紛揚揚地以最絕美的姿態落入凡塵,在兩人周遭起了下了花瓣雨般。

置身其中,任良也覺得有了“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心境,笑也多了起來,“月兒背的這樣快?果真是名不虛傳啊。”

得意地挑了挑眉,江浸月催促道,“那夫君現下可以說一說,這個故事的省思了吧?”

任良想了想,回身道,“月兒渴了吧?先喝口茶潤潤喉吧。這省思我待你喝完茶再說也不遲。”

說著任良自己動手給江浸月倒了溫熱的茶水,背完書江浸月也覺得喉嚨有些渴了,接過來一飲而盡。

待到江浸月喝完茶水,任良才開口道,“這則故事不過是想要告訴我們說,人往往總是迷失在對外境的分別計較之中,卻不知返觀自性中無量的智慧寶藏,許多是非煩惱也多由此而生。那樣珍貴的沉香木,在長者兒子的眼中竟然比不上木炭的價值,於是將其燃燒。就如同那些不見自性珍寶的人,如若有了任意起煩惱的心,又如何能給生命帶來那些光明的價值?”

江浸月聽著也無比感慨起來,“是了,我們人總是這樣地分別計較外境如何如何,卻總是忘記自己可以如何。與其心生煩惱,倒不如見機行事,去實現自己人生所要追求的那些價值來得好些。”

聽了江浸月的話,任良才猛然醒悟江浸月哪裏是不知道這則故事的省思。她不過是想要自己也想清楚,有些感激地看了看江浸月。

江浸月卻已經轉過身去了,攏在狐裘裏的身子,愈發地顯得單薄。

看得任良剛要開口說些什麽,菊青卻過來道,“公子,少夫人,該去用膳了。二夫人在中庭等你們一起過去。”

江浸月對任良道,“那我先去梳了發髻,夫君便先同姐姐一起過去吧。我隨後就到。”

任良看到江浸月幾乎沒有停留地就走上了石階,還沒來得及對她說話,隻好轉身對菊青道,“菊青,那你便先去服侍少夫人挽發再過來吧。”

菊青道了聲是,側身讓任良離開。

看到任良離開時帶了溫潤的笑,菊青心裏也不免覺得好笑了起來,搖搖頭去等候江浸月挽發梳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