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鎮詭司成員說出這句話後,在場的人都把視線投了過去。

張司縣本來正在翻閱手中的資料,聽到這話後,立刻放下資料,走了過去。

將鎮詭司成員手中的書籍拿了過來,仔細查看片刻後,他目光微微一凝。

“清流村?”

這上麵所寫的,是有關清流村的資料。

“這上麵的戶籍少了一個?”

這是一本戶籍冊,上麵有一個名字,被用筆劃掉了,和周圍的有明顯的差距。

“李狗娃?”

上麵所寫的,是李狗娃三個字。

張司縣繼續看了下去。

看了片刻後,他已經確定,清流村少了一個人。

“朝廷每年都會進行一次戶籍調查,可為何會有人把戶籍抹去?這應該是陳縣令做的吧?”張司縣問道。

鎮詭司成員趕緊拿起另一份資料,道:“這是陳縣令曾給上級部門的說明,上麵記載了原因,以前有過一個人,當時還是個孩子,名字叫李狗娃,後來莫名其妙的走丟,這麽多年了,就把名字劃去了。”

兒童時期走丟的,大概率是找不回來了,劃去也是正常的。

但現在是非常時期,這一份可疑的資料,就引起了張司縣的注意。

“老謝,你們繼續查找資料。”張司縣叫了幾個人:“你們幾個跟我去一趟清流村。”

既然有了消息,他就不再墨跡,帶上人趕緊走了。

“各位加把勁,繼續查,看有沒有其他可疑的地方?”謝捕頭留著守家,趕緊吩咐一聲。

眾人也不敢怠慢,繼續翻找著資料。

……

張司縣帶著人,直接前往了清流村。

清流村的百姓們見到官家老爺過來,畏畏縮縮的,不敢上前。

“分散開去,好好的查!”

張司縣喝道。

眾人點了點頭,分散開去。

張司縣找了個位置坐下,耐心的等待著。

一邊等待,他還在想著今天查到的消息。

過了好一會兒,分散開去的鎮詭司成員終於匯合了。

“情況怎麽樣?”張司縣問道。

很快,鎮詭司成員將收集到的消息,全部告訴了張司縣。

張司縣全部聽完後,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把所有的消息進行匯總,發現並沒有有用的消息。

關於那個李狗娃的事情,其實村子裏麵的人都知道。

大多也隻是說莫名其妙失蹤了,所以才把戶籍劃掉。

“你們確定每個人都是這樣說的嗎?”張司縣問道。

眾人連忙點頭,表示都是這樣說的。

張司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用手撐著下巴,仔細思考起來。

思考片刻後,他緩緩站起。

“把所有的人,全部壓到鎮詭司,地牢!”

在場的鎮詭司成員一驚。

他們不明白,為什麽張司縣要這樣做。

地牢是幹什麽的,他們比誰都清楚。

但這是一群百姓而已。

張司縣冷笑道:“這麽多年的事情了,每個人都說得一樣,你們不覺得有點扯淡嗎,出現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村子裏麵的人在幫著撒謊。”

在場的人麵麵相覷。

這麽一想,好像還真有這種可能。

從小就已經失蹤的事情,這麽多年來,這裏的老一輩也有人逝去。

消息不可能傳到每家每戶,而且還都清清楚楚說得一字不落。

這事情,怎麽聽都有點問題?

“帶走!”張司縣揮手道。

鎮詭司成員得到命令,趕緊去往村子的角落,將百姓們驅趕出來,朝著鎮詭司走去。

……

接下來的幾天都風平浪靜。

周安還是老樣子,每天該怎麽過就怎麽過。

早上起來,和葉霜一起吃飯。

吃完飯點卯,肝熟練度,回家睡覺。

他的生活曆來就是這樣,非常有規律。

葉霜已經成了專業蹭早飯的了。

每到準點的時候,就會在麵攤等他。

兩人無非就是聊一會兒家常。

有時候葉霜也會講講自己的曆練,但這些所謂的曆練,在周安看來都沒有屁用。

帶著身份曆練,大家都知道你是國師的徒弟,曆練還有什麽用?

當然了,對葉霜這種純淨的性格來說,這種曆練其實也有那麽一丁點作用的。

至少能讓她看到一些風土人情嘛。

“到現在還沒審問到?”周安在麵攤子前,吃了口麵,問道。

葉霜一直低頭吃著,聽到周安的話後,抬起頭搖了搖。

“沒有,那些百姓好像真不知道一樣,我都懷疑張司縣是不是抓錯了。”

抓百姓進去審問這件事情,周安也知道,而且陳縣令還發了脾氣。

意思是鎮詭司抓人,竟然不經過他這邊。

當然了,周安是抱著同樣的想法,這群清流村的百姓有問題。

“唉,也不敢上刑啊。”周安歎道。

他從葉霜這裏了解到,張司縣雖然下了決心,但還是沒對這些百姓用地牢的手段。

一些威脅嚇唬的手法,好像對他們也不頂用。

葉霜轉了轉眼珠子,喝了一口麵湯,挪動屁股,坐在周安旁邊,瞪著亮晶晶的眼睛。

“周安,你有辦法?”

周安雙手一攤:“我能有什麽辦法?”

他確實沒辦法。

“哦……”葉霜哦了一聲:“反正我覺得有古怪,我用了專門讓人說真話的符紙,他們說的也是一樣的。”

監察司在查真假這件事情上,那可是極為準確的。

葉霜在這裏麵也用了不少的功夫。

可查出來的結果卻不盡人意,這也是張司縣不敢動刑的原因。

別人監察司都查出來百姓說的是真的了,你就算有懷疑,也不敢亂來。

人是扣著了,可卻沒有結果。

“得了,今晚上我過去看看吧。”周安說道。

他還是得去看看,畢竟除掉幕後之人,對他的安全也有保障。

不然黑暗中總有一雙眼睛盯著他,他可不好睡覺。

更何況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

萬一自己能看出些什麽不同呢?

“嗯嗯!”葉霜用力點了點頭。

“吃吧,吃完了,我走了。”周安敲了敲桌子。

葉霜這才繼續吃著。

吃完後,周安照例付了錢,又去衙門鹹魚,練熟練度。

這一肝,就肝到了晚上。

“老餘,你一個人回吧,我還有點事。”周安打了個招呼,就獨自離開縣衙,朝著鎮詭司趕去。

……

鎮詭司燈火通明。

張司縣現在很頭疼。

要是再查不到什麽有用的消息,他這邊估計得把百姓放了。

沒辦法,就連監察司的葉霜都沒有查出來。

他也沒法用刑。

因為監察司說沒問題。

對百姓隻是懷疑,如果動刑,傳出去會很慘。

興武帝可護著百姓了,認為百姓是社稷之基。

就算他覺得很怪,也得相信監察司啊。

在這一方麵,監察司可算是高手。

“我不甘心啊。”張司縣心中想道。

憑借他辦案子這麽多年來的經驗,他有預感,這裏麵絕對有事。

要真這樣放了,他絕對不甘心。

可越是這麽想,他就越難受。

距離給出的一個月時間已經不多了,再這樣下去,他們這個鎮詭司從上到下,全都給擼了。

張司縣又歎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推開了。

張司縣抬頭一看,眼睛微微亮了起來。

“周安,你怎麽來了?”

來人正是周安,身後跟著謝捕頭和已經變成冷清狀態的葉霜。

“張大人,帶我去地牢看看。”周安一進屋子,就直入主題。

張司縣也沒囉嗦,什麽話也不說,就出門帶路。

之所以不說,其實是蠻相信周安的。

從認識周安到現在,周安做的事情,可以說讓他極為驚奇。

這個神秘的男人,總能在大廈將傾之時,力挽狂瀾。

不知為何,周安給張司縣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周安也看到了張司縣的視線,他默默後退一步,靠近葉霜。

葉霜冷冷清清的看了他一眼。

周安咳嗽道:“張大人,你雖然氣勢宏偉,但我可是喜歡女人的。”

張司縣:“……”

要不是打不過你,我真得給你兩拳!

……

幾人沒有墨跡,很快就抵達了地牢。

這是周安第一次來到鎮詭司的地牢,一切都非常新奇。

還真別說,這地牢裏寬敞明亮,尤其是每個牢房都坐滿了人,要是拆除地牢的欄杆,估計像家裏一樣。

不過,牢房內的百姓狀態卻不好,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恐懼和疲憊。

周安走到其中一個百姓麵前,開口詢問幾句,大多也都是和清流村張狗娃有關的。

但得到的答案也都是一模一樣的。

而且百姓的表情並沒有誇張的成分。

周安沒有放棄,問了每一個百姓。

每個百姓都說得一樣。

等到問完最後一個百姓後,周安站在牆角,陷入了沉思。

張司縣沒有出聲打擾,他知道周安在思考。

過了一會兒,周安這才放下手。

“如何了?”張司縣問道。

周安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道:“張大人,其實你的猜測沒錯,這麽多人說得一模一樣,很可能是串了供,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還有另一種可能。”

張司縣皺眉道:“什麽可能?”

周安目光中露出追憶之色,想起自己前世看過的一部電影。

那是一部非常不錯的電影。

但是裏麵有一個內容,卻讓他感覺到和現在很相似。

——儲存記憶。

有一個公司,可以儲存他人的記憶,也能儲存不好的記憶。

這裏麵記憶兩個字,給周安的印象最深。

如果……他說的如果。

如果這些人的記憶,已經被篡改了呢?

被篡改了記憶,就算是監察司的手段,也都會認為他們說的是真的,因為他們潛意識裏,就認為自己說的是真的。

思及此處,周安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當這個想法說出後,在場的人陷入沉默。

張司縣用力拍手:“我怎麽就想不到呢,篡改行當中人的記憶很難,但要對付普通人,那就很簡單了!”

“再說了,對方是水葬法,擅長模擬,完全可以模擬這種能力!”

周安道:“如果我剛才的假設是真的,那麽這裏麵就要靠葉先生了。”

葉霜用清冷的目光盯著他,默默的點了點頭。

這副樣子,好像自己很清楚該怎麽做似的。

但隻有周安清楚,葉霜現在心裏肯定很慌。

葉霜很慌。

她根本不知道周安是什麽意思。

但她相信周安。

因為周安每天都給她投喂。

周安是個好人,雖然周安不讓她這麽說,還說好人卡並不好。

但她確實相信周安。

果不其然,葉霜剛這麽想,周安就接著說下去了。

“監察司練氣士這麽多神奇的手段,難道沒有查找或者喚醒記憶的法子?”周安笑道。

葉霜眼神沒變。

她很機智,順著說了下去。

“有。”

在她手指間,浮現一張符紙。

“此符可以通往他人記憶,但是……有個缺點。”

葉霜遲疑道:“需要童男童女方可,至於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他人記憶容易影響心智,需要有純陽或者純陰的體質,方可抵禦。”

“我符合要求,但要施展符紙,沒有辦法進入……”

說著,葉霜在周安三人身上搜尋。

張司縣舉起手道:“我這麽大年紀了,不是童男很正常吧。”

葉霜又將目光看向謝捕頭。

謝捕頭咳嗽一聲:“謝某早年間,也曾是個英俊少年郎,自然也有風流過……”

如果忽略他臉上的疤,可信度或許更高一些。

葉霜再次略過謝捕頭,看向周安。

不隻是葉霜,就連張司縣和謝捕頭,都將目光投了過來。

周安頭皮發麻,硬氣的道:“兩個老不知恥的家夥,你們不懂心中無女人,拔劍自然神,劍譜第一頁,先斬意中人嗎?”

張司縣和謝捕頭對視一眼,不明白意思。

葉霜秒懂,冷冷清清的道:“懂了,你是童男。”

周安通樣冷冰冰的道:“你還是童女。”

葉霜繼續冷清道:“可我要主持符紙。”

周安:“……”

他覺得,和一個傻姑娘爭這些東西,一點用都沒有。

“開始吧。”

現如今,早點解決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嗯……”

葉霜開始講解進入記憶之後的事項。

其實也很簡單,這種符紙隻能針對普通人,能發掘普通人潛藏的記憶。

進去之後,周安就是個旁觀者,根本改變不了什麽。

講通了之後,周安找了個年紀偏大的百姓,作為目標。

這種年紀偏大的,知道的更多。

葉霜道:“周安,盤坐。”

周安照著做,盤坐在牢房前。

葉霜手中的符紙燃燒起來。

這次燃燒的速度很慢。

青煙嫋嫋,圍繞著周安和另一個百姓。

被圍繞著的百姓眼神驚恐,很快就陷入呆滯。

周安感覺到,周圍的景色正在變化,緊接著,他出現在一個小小的村子裏。

村子很普通。

周安大致看了一眼,格局很像清流村。

前方,有個虎頭虎腦的孩子,正坐在地上,手中捧著一卷書,仔仔細細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