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咱們好像錯過一個露臉的機會了!”

“閉嘴!”

“真的,叔,你沒看見那孔有德得意成什麽樣了,那嘴都笑到後腦勺去了,大帥讓他自領一營啊,這要換我上,以後我就能在大帥手下和叔平起平坐了!”

“李過!”

李自成惡狠狠地看著李過:“你是不是皮癢癢了,這是死鬥,死鬥啊,都交代了後事才上去了,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老子舍得讓你去送死?”

“可這哪裏是什麽死鬥,這分明就是碾壓這幫窮鬼韃子啊,鐵甲啊,整整兩百副鐵甲啊,要是我知道上陣的人全部都是能穿著這樣的鐵甲上去,打死我也要爭一爭的!”

李過嘟嘟囔囔的說道:“咱們大帥也太不厚道了,這種事情,應該讓大家都知道嘛,結果便宜了孔有德那家夥!”

“你說大帥的不是?”李自成瞪著自己的侄子:“咱們都想不到大帥來這麽一手,韃子們就更想不出來了,再說了,這樣的手筆,除了咱們大帥,咱們大明還有幾個帶兵的能拿得出來,這哪裏是什麽鐵甲,分明是把人包成了一個鐵棺材,隻不過棺材裏的人活蹦亂跳,棺材外的人,就隻有去死了!”

李過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一身鐵甲得花費多少銀子,以前沒當兵之前,或者他沒什麽概念,但是現在他卻是心裏清清楚楚的,即使像他叔叔李自成這樣的一營參將,能有一身鐵甲就不錯了,連他這樣的,也不過是好一點的棉甲裏襯著鐵板,普通士卒就更不用說了。

“還是有錢好啊!”李過由衷的感歎道:“這個時候韃子城裏,應該在大辦喪事吧,他們兩百人死得幹幹淨淨,咱們才死傷了十幾個兄弟,這一次,真是揚眉吐氣了!”

叔侄二人這是從今天的慶功宴回來,兩人在自己的營帳裏說著話,白日裏的死鬥,以韃子的一敗塗地而告終,明軍的士氣幾乎達到了頂點。..

李自成相信,隻要當時江大帥下令攻城,哪怕城裏的韃子再凶猛,大軍也有極大可能將這個破軍堡拿下來。

這破軍堡,總不見得比鎮江堡結實吧!

可惜的是,士氣高漲歸士氣高漲,江晚並沒有下令攻城,而是得到死鬥結束之後,犒賞三軍。

這讓李自成有些看不懂江晚的心思了。

叔侄兩人不是外人,此刻也是在自己親兵營的營帳之中,既然聊的事情今日的死鬥是主題,自然免不得叔侄兩人探討一下江晚的用意了。

要說江晚不會用兵,誰說是敢這麽說,李自成絕對第一個挑出來給對方幾個大耳刮子,從山西到皮島,李自成可是親眼見過江大帥用兵的人,他不知道什麽叫用兵如神,至少,江大帥用兵起來,幾乎謀定而後動,不會無的放矢,更不會坐失良機。

甚至有時候李自成覺得江大帥用兵就好像是在下棋,而他李自成也不過是江大帥棋盤裏的一個棋子而已,作為棋子,他隻知道自己的職責,遵循著棋手的命令而動,但是,棋子始終隻能看到自己麵前的那一方天地,而要縱覽全局,看清楚整個棋盤上的事情,卻是辦不到了。

江大帥沒有趁著這麽好的機會攻城,一定是有他的用意。

既然都打算用鐵甲兵和韃子死鬥,那麽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幾乎是完全可以預料的,甚至炮隊都可以事先安置好,等到死鬥結束,猝不及防的就開始攻擊。

這樣的話,鎮江堡的勝利,幾乎可以輕輕鬆鬆的複製一次。

但是江晚沒這麽做。

“叔,我覺得,其實咱們大帥並不是想要拿下這軍堡,咱們就是嚇唬嚇唬這些韃子呢?”

李過猶豫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看法,盡管,他覺得這個看法無比的荒謬。

就連李自成也覺得這話有些過於離譜,和韃子打仗,伸手可得的勝利,為什麽不要,除非,除非大帥和韃子之間有默契。

順著這個念頭想下去,李自成嚇了一跳,立刻將這個有些簡直是荒唐的想法驅逐出腦海。

“為什麽是嚇唬他們,大帥不是說韃子的京城空虛,正好趁著這個時候,報一報去年韃子打進咱們北京城的大仇嗎?”他緩緩的說道,好像是在問李過,又好像是在問他自己。

“可眼前不過是韃子的一個關隘軍堡,並不是韃子的京城啊!”李過猶豫了一下:“拿不拿下這個地方,我覺得其實沒啥重要,咱們這一路慢慢走過來,韃子要知道消息早就知道了消息了,肯定是囤積了重兵在等著咱們,拿下了這裏,那咱們是不是要麵對更多的精銳韃子?”

“這是什麽狗屁理由,因為敵人多咱們就畏縮了嗎?!”李自成果斷的搖頭:“咱們大帥不是這樣的人,而且,這一次出兵,大帥運籌帷幄,幾乎什麽都想到了,怎麽可能不想到這一點!”

“就是因為大帥想得比咱們多,所以才不拿下這個破軍堡!”李過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越發肯定自己的判斷:“不信,叔你去問大帥的打算,反正大帥器重你,不會覺得你冒失的!”

“不去!”李自成冷冷的看了眼自己的侄子:“你小子不是個好玩意,剛剛說大帥藏私,好東西不給咱們自己人,現在又攛掇我去刺探軍機,小王八蛋,你是想篡老子的位,做親兵營的營頭吧!”

“不可能!”李過義正辭嚴的說道:“叔你太看不起你的侄兒了,咱們這些小輩哪個不知道,大帥器重的隻是叔你,不過,上陣要父子兵,好漢要三個幫,若是咱們李家的這些小輩,一個個都能在大帥麵前崛起,叔,這對你也是好事啊!”

“我就知道你小子沒居好心!”李自成冷冷說道:“要功績,自己去打出來,這樣做出來的功績別人才看得起,今天孔有德就算自領一營,那也是他拿命拚回來的,他向大帥請命死戰的時候,絕對是不知道大帥還為他準備了這麽一批鐵甲的,人家拿命博回來的前程富貴,無可厚非!”

“叔教訓的是,是侄兒浮躁了!”李過微微一愣,旋即露出慚色。

“好好地在營裏反省!”李自成戰袍一拂:“我去問問大帥,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李過:“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