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京城千裏之遙的泉州,也有人和酒樓上的這群少年,在議論著交趾的戰局。

和少年們的胡亂猜測和想當然不同的是,交談的其中一方,對交趾戰局的把握,比誰都清楚。

甚至整個戰局,都是按照他的節奏來的。

“你要問我的意見的話,我是建議你暫時不要去找荷蘭人!”江晚溫和地笑著,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年輕人有著和駱養性差不多的眉眼,但是卻沒有駱養性身上那股陰鶩之氣,就像很多江晚手下的年輕軍官們一樣。

“為什麽,江指揮為什麽會這麽說,荷蘭人欠債不還,我可是向我兄長承諾,就算他們躲到天涯海角,也得將銀子追回來的!”

“第一,荷蘭人現在很窮,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

江晚認真的說道:“從東夷島被我攆走之後,他們落腳的地方是在交趾,但是交趾人可不會讓他們輕輕鬆鬆的站穩腳跟,他們這群喪家之犬,每日都在為衣食發愁,就算弄到了些銀錢,也是急忙就換成了糧食武器之類的,他們沒有能力還錢!”

“那我不管,那是他們的事情!”駱守慎眉毛一揚:“隻要人在,總有辦法讓他們變出錢來的!”

“你這個說法也對!”江晚點點頭:“所以,稍微等一等,如果不出所料的話,我鎮撫司的大軍圍攻升龍府,這麽好的機會他們一定會把握,等到他們攻占了占城之後,有了落腳之地,再來還錢,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如果他們被交趾人滅了呢?”駱守慎還真是什麽話都敢說,什麽事情都敢想:“那是不是這筆債,我就可以找他們的朝廷去要?”

“這個問題,就得等我鎮撫司的船隊成型了,若是真有那麽一天,我能沿著三寶太監走過的航路再走一次的話,那我一定捎帶著你們錦衣衛的人去一趟荷蘭人的朝廷,好好的找他們要一要這筆賬目!”

“第二,眼下交趾那邊,情況差不多定了,真臘和暹羅那邊,我已經派人過去,等到他們有了回信,這交趾的戰局也該結束了,到時候朝廷的旨意應該也下來了,該怎麽接受交趾的事情,朝廷也還有很多的事情做!”

江晚說道:“所以,真不急在這一時,最多也就一個兩月的時間!”

“那陛下追問這筆銀錢,我錦衣衛這邊沒法給陛下交代啊!”駱守慎苦巴巴的說道:“我倒是願意像侯爺說的這樣,在泉州等些日子的,但是,若是我兄長覺得我是辦事不利,不敢回去,那事情就不好看了!”

“這事情交給我吧!”

江晚想了想:“陛下那裏和駱指揮使那裏,我會給他們解釋一下,你來的時機剛剛好,帶的人手也還夠,你不去荷蘭人那邊,可以先去升龍府,在那裏熟悉一下情況,然後為準備接收交趾做準備!”

他認真的對駱守慎說道:“在我眼中這可比你找荷蘭人追討些債務重要多了,交趾是產糧之地,掌控了交趾,我南方諸行省今後若是有災荒之年,糧食也不用發愁了,海外鎮撫司這邊打仗倒是還可以,但是輪到如何收攬人心,掌控局麵,甚至清除那些將來可能心懷對我大明不滿的異己分子,那就不如你們錦衣衛了!”

“侯爺您謙虛了,你的軍情司做起事來,我錦衣衛這邊的兄弟都佩服的很呢!”

駱守慎謙虛了一下,這麽誇獎錦衣衛的話語,從別人嘴裏說出來不咋麽樣,但是從江晚嘴裏說起來,那可是很高的評價了。

別說他聽到這話高興,就算他親哥在這裏聽到江晚這麽說,想必也是心情大悅的。

“我海外鎮撫司的軍情司,不過是輔佐軍隊行事的小小機構,上不得台麵!”江晚擺擺手:“更重要的是,我海外鎮守府的這些人,是不會在大明的本土活動的,那是你們的地盤,這一點,是我和你哥之間的底線,我分的很清楚!”

他沉吟了一下:“我會向朝廷提議,在戰後重新設置交趾布政使司,但是這是一件極其紛雜麻煩,甚至涉及到不少相關衙門的事情,朝廷要選派官員,維持地方,籠絡人心,而那個時候,你們錦衣衛的作為是無可替代的,你不用妄自菲薄,這事情就這麽定了!”

“其實,我說這麽多,是怕你不願意去,或者是去了之後,用錯了心思!”江晚說道:“現在將道理給你掰開了說清楚了,你可願意去升龍府,擔起你錦衣衛敢擔起的這一副重擔!”

“我……”駱守慎沉吟了一下:“我願意,不過此事還是得向指揮使大人稟報!”

“順便將雲南錦衣衛千戶所的節製權要過來吧!”江晚點點頭:“從雲南到升龍府,如今已經打通,黔國公和錦衣衛的人,都在其中出了大力,如此好的局麵,可不能就這麽浪費了!”

“是麽?”駱守慎眼睛一亮:“我錦衣衛還是能做點事情的!”

“準備好了,我會安排船隻送你們過去!”江晚說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就不要再來打攪我和這些工匠們研究船隻海圖了,要出海遠洋,要準備的事情可遠遠比你們想象的多,我可不少在泉州享福!”

“侯爺……”駱守慎站起身來告辭,微微有些遲疑:“侯爺如今已經立下了如此大的功業,就沒想過停下來好好的享享福嗎?”

“如此大的功業?”江晚曬然:“這算什麽功業?”

“交趾若是回歸我大明之後,海外鎮撫司也不會馬放南山,這個天下,可是大得很,而大明想要回複以往的盛世,我們這一代人,哪怕是鞠躬盡瘁,隻怕到了死而後已的時候,也不過是堪堪為下一代人打下了點基礎而已!”

“那我們錦衣衛可就有得忙了!”駱守慎苦笑著搖搖頭:“單單一個交趾,隻怕就要我錦衣上下數萬人忙碌很長一段時間,若是這樣的事情再多幾件,我錦衣衛也什麽都不用幹了,專門跟在侯爺的海外鎮撫司身後收拾手尾就可以了!”

江晚轉過頭,對著他露出了真摯的笑容:“這樣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