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九、我追!
崇禎八年春,潼關東,故縣鎮!
曹變蛟的一千名先鋒軍在這裏遭遇了白玉柱的三千賊兵,兩軍在故縣鎮外的平野上布開,軍旗招展,鼓聲如雷。曹變易放眼一看,嘴角忍不住向旁邊揚了起來,咦了一聲道:“奇了!這隻賊軍的先鋒部隊看起來挺行的嘛。”
隻見白玉柱的軍陣看起來還挺有氣勢的,前排的一千名士兵全都穿著漂白的鴛鴦戰襖,軍陣站得十分工整,士氣看起來還不錯,他們的兵器非常統一,至少長矛的長度都是一樣的,沒有出現參差不齊的情況,這就使他們顯得比別的賊軍要精銳得多。
可惜的是,除了這一千人之外,後麵的兩千人就顯得比較糟糕了,雖然站得依然整齊,但是身上的衣服穿得很混『亂』,屬於有啥就穿啥,手上的武器也不統一,甚至有人還拿著起義軍的標準裝備:鍋蓋。
曹變蛟用馬鞭指著白玉柱的軍陣,笑道:“聽說白玉柱曾經接受過招撫,被朝廷封為千戶,他這一千套行頭,估計就是那時候弄來的。這就是一萬六千賊兵中最精銳的部隊了吧?哈哈哈,咱們這一千人也是邊軍中的精銳,這算不算是精銳對精銳?”?? 明末朱重八379
邊軍聽了都笑,在他們眼裏,白玉柱這一千人哪算精銳,隻能算是穿著鴛鴦戰襖的賊而已。
這時賊軍陣門開處,穿著一身白衣,騎白馬的白玉柱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心腹頭目,他隔了幾百步距離,扯開嗓子對著曹變蛟大吼道:“吾等乃是替天行道的義軍,爾等朝廷鷹犬,我馬鞭指處頓時灰飛煙滅,還不速速滾開!”
這話吼過之後,戰場上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邊軍士兵瞪大了眼,用不敢置信的眼光瞪著白玉柱。心裏都在想:這家夥瘋了,居然敢來嘲諷邊軍?你真以為三千人不得了啊?
曹變蛟頓時大怒:“白玉柱,你這蠢賊,竟敢藐視天兵,等我拿住你。定將你五馬分屍。”
一千邊軍齊聲怒吼。聲震原野。
白玉柱身後的一個小頭目被邊軍的怒吼給嚇壞了,他在白玉柱背後低聲道:“大哥,咱們這樣囂張真的好嗎?你看曹變蛟氣得那樣子……一會兒搞不好會打出真火來……”
其實官兵剿匪,往往不甚盡力。經常都是打敗賊軍便即收兵,賊兵就可以逃得『性』命。死追到底的情況並不多,所以賊兵們也不欲把官兵激得太火,萬一真的打出真火死追不舍,那對賊兵可不是什麽好事。
白玉柱心裏也在打鼓。他低聲對小頭目道:“咳……是朱八大哥叫我這樣說的……還有一半沒說完呢……”
他硬起頭皮,哈哈哈地幹笑了兩聲,然後對著邊軍們大聲道:“爾等喪家之犬,去年八月被建奴打得鼻青臉腫,褲子都丟了光著屁股逃回來,有什麽好得瑟的?”
他這話可就說得毒了,直捅曹變蛟內心的傷痛,一句話就捅得曹變蛟險些摔下馬去,一千名邊軍士兵同時『色』變。額上青筋凸出,嘴角嗜血。
曹變蛟幾乎是用吼來發泄道:“混蛋,老子『操』你們這些賊寇祖宗十八代。若不是你們在內地拖老子的後腿,老子在遼東怎麽可能打敗仗……老子在前麵為國奮戰,你們在腹地到處搗『亂』。你們還有臉說老子的不是?老子『操』……『操』……『操』他娘的……”
他怒吼了一陣之後,大聲吼道:“還給老子等什麽?全軍前進……”
一千邊軍臉『色』都黑如炭團,一股怒氣從心底迸發出來,盤旋在他們的腦中久久不散。人這種生物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掀你的傷疤,尤其是那傷疤還不是因為自己懦弱無能造成的。僅僅是因為有人在後麵拖了自己的後腿……
委屈、不甘、憎恨、憤怒……許許多多的情緒,一瞬間就被引暴了出來。這些情緒可以升華一個人的精神,拔高他的氣勢,使之化身為厲鬼,無人可阻其前進。
邊軍們齊齊向前邁出一步,這一步之沉重,仿佛泰山壓頂,轟然有聲……一千人邁步居然隻發出了“轟”地一聲,整齊有力,氣勢猶如排山倒海……
白玉柱的三千人瞬間就嚇軟了腿。
“大哥,您說這幾句話,把他們氣得不行啊。”一個小頭目腿腳發軟:“好像要出大事了。”
“是……是朱八大哥叫我這樣說的……”白玉柱滿頭大汗。
“這不是幫官兵增長士氣嗎?所謂哀兵必勝,咱們這下捅蜂窩了……”小頭目也是滿頭大汗。?? 明末朱重八379
“別慌,打打看。”白玉柱強打起精神道:“朱八大哥說了,如果實在打不過,允許咱們逃跑……”
“這可怎麽打啊?”賊兵的前排腿腳打閃,哪裏還有打的意思?
這時邊軍已經壓入百步距離,弓箭手『射』出一排箭矢,賊兵中有數人中箭,哎喲一陣慘叫,軍陣頓時就發生了奇異的扭曲。白玉柱受撫後雖然從官兵那裏學來了訓練軍陣的方法,但卻隻是學來的衛所兵的花架子,沒有學到骨子裏的軍魂。箭雨一過,他的軍陣就開始崩潰,無法維持原本的模樣。雖然他的軍中也有弓手向邊軍陣中回敬以箭雨,但是邊軍見慣陣仗,這點箭雨根本無法破壞他們的士氣。中箭的邊軍士兵狂笑幾聲,隨手折斷身上的箭杆,繼續向前走,絲毫沒有慌『亂』。
邊軍一邊怒吼狂笑,一邊繼續向前推進,雙方箭來箭往,白玉柱的軍陣混『亂』在擴大,邊軍的軍陣卻紋絲不動,穩如泰山。
五十步,曹變易大吼道:“擊鼓!”在他身邊的軍樂隊“咚”地一錘砸在了鼓上,隨著鼓聲響起,一千邊軍同時高聲呐喊,向前猛衝。
這一衝,白玉柱的軍陣就不行了,還沒等邊軍衝到麵前,前排士兵就忍不住向後退,他們一退,後背就擠在了第二排士兵的身上,第二排士兵的腿早已嚇軟,頂不住前排退下來的兵,也隻好後退,結果又頂到第三排齊退。
三千人怪叫一聲,哇呀呀地一陣『亂』吼,山崩似地就退了下去。
曹變蛟怒笑道:“無膽匪類,你們以為穿上鴛鴦戰襖,拿上朝廷的製式兵器,就可以與天兵相抗?簡直作死。左右,跟我一起奮力向前,我不追死白玉柱我就不姓曹。”
“是!”憤怒的邊軍早已燃燒了起來,一起呐喊向前。
白玉柱軍一觸即散,向著四野奔逃。
若是平時碰上這種情況,曹變蛟就該富布“得勝收兵”了,但是此刻他怒火中燒,哪裏肯收兵,舍命向前追。一千邊軍精銳也一般心思,他們想到白玉柱說的“被建奴打得褲子都不敢要光著屁股逃回來”,就恨得牙咬咬的,恨不得將白玉柱碎屍萬段。
“窮寇莫追、逢林莫入”這兩句話,早已經被曹變蛟忘到了九宵雲外,盯著白玉柱死追不舍。
白玉柱當然不會束手就擒,趕緊打馬向東逃竄,幾個頭目跟在他背後跑,一大群賊兵也盯著他白馬和“白”字旗所在的方向狂奔,場麵一片混『亂』,滿地都是賊兵『亂』竄。
曹變蛟一路追出十裏開外,這時他突然心念一動,不對啊,追出十裏,已經追出了斥候一直在警戒著的範圍,前麵的路程斥候就沒有關照過了,臨時偵察也不可能獲得比較充足的情報,這樣追可莫中了敵軍之計,要是敵軍以伏兵切我軍後方,那可就不妙了。
剛想到這裏,便聽到旁邊一陣鼓聲,一隻兩千人左右的賊軍從旁邊的樹林裏跳了出來,賊軍打一大旗,上書“榆林薛紅旗”幾個大字。旗下兩千人全是步兵,穿得倒是整齊,裝備也算齊整。但他們的氣勢看起來也不怎麽樣,一個個都臉孔稚嫩,顯然是些新丁。
曹變蛟見到賊軍有伏兵,倒真是嚇了一跳,但一看這兩千伏兵,隻覺得“不過如此而已”,兩千伏兵有個屁用,還不就是兩千泥腿子?領軍的居然還是個女人……穿一身紅衣,騎一匹紅馬……這女人也帶兵來打仗?看不起我麽?
這女人就是薛紅旗了,她對著曹變蛟大笑道:“狗官,你中計也!你們被建奴打敗,便是中了這樣的伏兵之計吧?哈哈哈哈!”
她這麽一笑,前麵逃跑的白玉柱也回轉了過來,對著曹變蛟大笑道:“狗官,你已經完蛋了,讓你知道咱們義軍不是好惹的。你這建奴的手下敗將,碰上咱們也隻有死路一條……”
這話一入耳,曹變蛟頓時怒不可扼,大吼道:“伏兵又如何?你這點區區伏兵,奈我如何?”
他手中馬鞭一指,一千邊軍分成兩半,一半迎向白玉柱,一半迎向著薛紅旗。邊軍士兵人人眼紅如瘋狂一般,氣勢洶洶。
果不其然,伏兵對他根本沒用,在絕對的戰鬥力麵前,像伏兵斷後路這樣的雕蟲小技根本毫無用處,曹變蛟的一千邊軍輕易就把白玉柱和薛紅旗的合圍擊破,白玉柱再度扭頭逃跑,這下連薛紅旗也加入了逃跑的隊伍。
曹變蛟哈哈大笑道:“賊軍伏兵已被我軍所破……兄弟們……繼續追!副將,你找一個斥候回去通知我叔,叫他帶大軍隨後趕來接應,咱們叔侄倆要趁此機會,將賊軍全部擊破。”?? 明末朱重八3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