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棟上來就招呼溫越三人喝酒,吃肉。

除溫越外,一開始祖柏、祖季兩人還不敢太過動筷子。

但是喝著盡興,酒過三巡之後,幾人喝的都有些大舌頭了,氣氛熱鬧了許多,幾人都互相稱兄道弟起來。

江朝棟訴苦道:“老弟啊,你說老哥是不是得罪誰了啊?”

溫越好奇道:“江老哥,你為什麽會這麽說?”

江朝棟道:“這還不明顯麽?每次朝廷一來人,看著要升官,馬上要立功幹大事了,然後沒過多久,我又變回老樣子了,唉,這是命嗎?”

江朝棟說這話不是沒有理由的,他是天啟初由廩生中京衛武舉成武進士,授守備升遼東大淩河參將。

到了大淩河後,被王化貞看中,成為左膀右臂,還沒有幹什麽大事,廣寧城陷落,成為了戴罪之身。

好不容易因為援助溫越沾了一點功勞,沒有因失陷廣寧獲罪,又等到王在晉過來,晉升成了總兵。

剛要被派往屯堡,又倒好,王在晉走了,江朝棟又成了無兵無權之人了。

聽完江朝棟的話,溫越心中暗笑。

這江朝棟得了便宜還賣關,根據曆史的原有軌跡。

廣寧之戰後,江朝棟隨著王化貞一起獲罪,被遣返回鄉,一直沒有受到重用。

直到山東白蓮教亂,平息了白蓮教才成為了一個個從七品官員小守備,哪裏能像是這樣擔任總兵一職,嗯,雖然江朝棟這個總兵手上無兵無權,隻是一個虛職罷了。

溫越寬慰道:“江老哥,你看開點,說不定等新到任的巡撫大人到了後,你又會受到重用這又是說不定的事情呢?”

“得了吧,我算是看明白了,這遼東和京城的官場一樣,都是背後有人才好辦事。”

江朝棟苦笑一聲,醉意上頭,歎息一聲道:“唉,老弟啊,有時候,我真羨慕你,背後有人啊,能在遼東外屯堡,不受他人鉗製。”

溫越搖頭,也帶著醉意道:“哎,我有什麽可以羨慕的?別看我身後有大樹,但我不過是其中一條樹枝而已,還是伸出最長,影響其他人走路的那根,保不準什麽時候就要被其他人給砍斷了!”

說到這,溫越將麵前的酒水一飲而盡,道:“不說別的,就說屯堡一事,你別看我在外建設屯堡風風光光的,可是自家難處自家知道,王經略一走,撥給我的錢糧又斷了,還不知道去哪湊集呢。”

王在晉一走,山海關的又被袁崇煥給暫時把持住了。

之前運來的大批物資,隻能用三個月,這個時候,青牙堡已經用完一個月的物資了,庫房空了不少。

雖然庫房中還存在不少物資,讓眾人看著不必擔心物資問題。

可溫越卻感覺一日緊似一日,二百五十名的軍士開銷巨大,每日都要加餐,米飯自然不用多說,需求量巨大,肉食更是缺少不得。

尤其是這些日子,溫越又加大了訓練量,讓軍士們早出晚歸進行野外作戰訓練,適應在荒野作戰,消耗的糧食更多。

眼見著軍士們日益成型,溫越心中不歡喜那是假的,但是所消耗的糧食錢財又讓溫越心疼不已。

尤其是王在晉一走,之前又得罪過孫承宗,怕是日後再想從山海關這邊領取錢糧非常難事了。

青牙堡內現在可是有千人居住,他們每日的吃喝用住都關係於溫越一人身上。

而若是斷了錢糧,沒有了飯吃,青牙堡內必然會人心渙散。

而為了活命,軍戶們絕對鬧事,大則暴亂,小則逃跑,為了活命重新成為流民也不為過。

溫越是絕對不想發生這件事情的,且不說在遼東,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有心人看在眼裏,進行彈劾。

就是青牙堡內的每一戶人,對他來說,都是極其珍貴的資源,經過了前些日子的一起屯田建堡,這些人的忠心非常高,都是日後青牙堡成為大城的基礎。

當然,在眾人的麵前,溫越依舊保持著沉穩,不讓其他人發現他心中的著急。

然而,在心中溫越已經在做最壞的打算。

難不成真要寫信給魏忠賢求助?

可就算要寫信給魏忠賢求助,也必須做些事情出來吧。

魏忠賢可是一個貪得無厭之人,光是屯田建堡這些是萬萬不行的。

此時,酒過三巡,帶著醉意,溫越終於是忍不住把心中的苦澀吐了出來。

而聽著溫越的訴苦。

“哎呀,老弟啊,照你這麽說,我們兄弟兩人還真是難兄難弟啊。”

江朝棟感歎一聲,說道:“而且看來老哥我在山海關內,雖然沒有事做,卻比你還安全一些,不用擔心性命之憂什麽的。”

“性命之憂?”溫越帶著醉意,夾了一塊羊肉丟進嘴裏,問道:“老哥,你在說些什麽胡話呢?建虜不是沒有動靜麽,聽說登、萊巡撫袁大人那邊打算渡海,通過旅順收複遼東半島,建虜都沒反應呢。”

“嗯?老弟,你還不知道嗎?”

江朝棟詫異看了溫越一眼,說道:“不是建虜,是海賊。”

“海賊?”

溫越疑惑一聲。

“沒錯。”江朝棟左右看了一眼,湊近了些,低聲道:“我剛剛在兵備廳看到軍報,有一股海賊襲擊了袁崇煥安置在高家溝的軍戶,這些軍戶大概有三百人吧,沒有一個活著的。”

“什麽?”

眾人俱是震驚,一下子酒意全無!

前衛屯在青牙堡的西南方,被大批的蒙古占領,而高家溝則在前衛屯的東方,靠近海岸,也就是在青牙堡的正南方向,一個小地方,不算太大。

而溫越之所以知道高家溝,是因為高家溝是袁崇煥故意安插在青牙堡南方的,為的就是壓縮青牙堡的生存空間。

不過因為距離較遠,青牙堡剛剛發展,也沒有朝外擴張的意思,所以溫越也懶得理會。

卻沒有想到,現在得知高家溝被屠殺之事!

溫越急忙追問道:“江老哥,這個消息可否屬實?”

如此屠滅整村的事,真是一件駭聞,而且又發生在青牙堡的南麵後方,不由溫越不震驚。

卻也有一點讓溫越極為疑惑。

雖說如今大明天災人禍不斷,各地賊匪數不勝數,就連遼東也盤踞著一些賊匪,但因為這是邊關,賊匪麵對的不是明軍,就是建虜,所以一般就在山中打獵為生,很少下山作亂,隻幹些殺人綁票等小勾當,生活作息說是和一般流民無二了。

而且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是股海賊了。

自從萬曆三大征後,日軍戰敗,倭寇被驅逐,遼東這邊就很少有海賊出現了,更別說上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