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八日。
大明,京城。
冬日的京城天空陰沉藹藹,隆冬的烏雲正在天空中下著一片片白雪,看著人心沉壓壓的,仿若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一般。
“又是一個災年啊,這雪下了有快兩個月了吧?”
“是啊,這雪再不停的話,恐怕天寒地凍,春耕來不及時啊。”
“唉,這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
在京城的官道旁,此時有許多來往商販在此聚在一起,等待著貨物的裝運。
這是難得的休息時間,因此許多人都會在喝著茶攤裏的大碗茶,一邊在這小憩閑談著。
可能跑運輸的一個人孤單久了,去的地方也多,坐南闖北,都或多或少有著侃大山的習慣。
這時,有人開頭,有人便接著話頭說下去。
“災年倒不算什麽,也就是餓餓肚子,挺一挺就過去了,就是怕這災年又碰上了兵禍,那可是最要命的啊。”
一名皮膚黝黑的瘦小男子,似乎是有什麽特殊消息,朝其他人招了招手,讓眾人靠近些,神秘兮兮地說道:“我可是聽說了,陛下都因為這兵禍事情,放下了心愛的木工活,頻繁接見內閣大臣呢!”
眾人聽得都來勁頭了。
這是皇城,天子腳下,誰都能從皇宮裏聽到這裏或那裏的消息。
他們現在這位皇帝,自從登基以來就酷愛木工的消息,已經不是什麽秘聞了,京城裏內大大小小的百姓都有耳聞。
而能讓這位皇帝放下手中的木工活,去處理朝政,那該是發生什麽樣兵禍事情啊?
一時間,眾人的心都癢癢起來,有人著急道:“你別賣關子,快說快說。”
這名瘦小漢子,看見眾人著急起來了,反而自己卻不著急了,他用眼睛看了看旁邊的茶碗。
當即,有人去招呼茶老板,倒了一大碗茶。
瘦小漢子這才端起碗,喝了一口,吧唧吧唧兩下嘴,臉上露出意猶未盡的表情,隨後“咳咳”兩聲,還想賣什麽關子。
但在眾人不善的目光下,隻好趕緊作罷。
“嘿嘿,能讓陛下操心起的兵禍還能是什麽?”瘦小漢子嘿嘿兩聲,才吐出兩個字:“遼東!”
“嘶——”
一片倒吸涼氣聲響起,周邊的空氣都似要被吸光了一般!
現大明上下誰不知道遼東戰事,從在薩爾滸戰役損失了四十萬大軍開始,整個大明和努爾哈赤便就拉開了遼東爭奪戰的序幕。
而這幾十年,大明在遼東戰場上又節節敗退,先是開原、鐵嶺陷落,葉赫滅亡;後是沈陽、遼陽陷落,遼東基本淪陷,無數漢民被驅為奴隸。
而在前兩年努爾哈赤又其目的是遼陽,建國號金,號稱與大明平起平坐,開始對遼東進行攻略。
為此,大明上下不知征召了多少民力國力,可以說,聽到“遼東”兩個字,整個大明朝廷就頭疼,大明百姓就心驚。
“你是說遼東?”
“遼東怎麽了,這大冬天的,韃子應該不會動手吧?”
眾人小聲急忙詢問。
“嘿,冬天不會不會動手?”瘦小男子嘖嘖嘴,補充道:“你們是忘了韃子就是生活在遼北那旮旯裏的麽?冬天還是夏天對他們來說,其實都是一個樣,或許這個仗已經開始打了!”
眾人臉色緊張,追問道:
“啊,已經開始打了?”
“那究竟是勝了,還是敗了?”
瘦小男子一攤手,道:“你們問我,我問誰去,不過我看敗的可能性大點吧,咱們和韃子這些年的仗,就很少贏過。”
“是啊,聽說韃子一個個厲害得很,一個能打我們三個。”
“三個,十個都不止哦,韃子一個個都能吃得很,我和你們說啊,韃子的首酋努爾哈赤更是一頓飯要吃十碗飯,三隻羊呢!”
“切,你那都是什麽小道消息,那努爾哈赤根本不吃羊,吃的都是人!”
“什麽,吃人?太可怕了。”
……
在茶攤另外一張桌子上有著兩人,他們雖然做普通打扮,但從他們身上的氣質,以及不遠處隱隱有護衛守著,顯然不是一般百姓。
這時,其中一個有著山羊胡的老者,臉色發黑,嘴裏罵道:“這些人真是妖言惑眾,愚昧不堪!”
另外一名年紀稍少一點,也留著長胡須,他眯著眼睛瞧著那邊,緩緩道:“遼東之事不可小覷啊,連百姓馬夫都在談論此事,以小窺大,若是一個處理不好,國將安危啊。”
“稚繩兄,說的是極。”那名山羊胡道:“以你看,遼東之事該如何?”
孫承宗不動聲色,搖頭道:“文孺兄,我隻是一少詹事而已,怎麽敢議論遼東戰事?”
楊漣哈哈大笑道:“朝廷上下誰不知孫承宗你知曉兵事,若不是陛下不允,這坐在兵部尚書位置上的是你了吧。”
年前,就要禦史上書,想讓孫承宗去擔任兵部尚書,朝中大臣也認為孫承宗知曉兵事,推舉孫承宗為兵部添設侍郎,主持遼東防務。
可是他木匠皇帝對他這個老師喜愛得緊,根本不想讓孫承宗離開講席,二次上疏都不被同意。
無法,孫承宗到現在還隻是一個少詹事,負責給皇帝講課。
楊漣見孫承宗笑而不答,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了。
今日,在此碰見孫承宗中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但卻想要的。
因為經過這朱由校一年的登基來看,朝廷當中閹黨勢力大起,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他們東林黨勢力。
而孫承宗是朱由校最信任的人之一,若是能把他拉到東林黨來,東林黨的地位勢必會在朱由校那裏更勝一籌!
可多次試探下來,孫承宗油鹽不進,儼然一個老狐狸。
“既然稚繩兄不說,那我說說吧,這次遼東之戰,我大明必勝!”
楊漣臉色透出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