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覺可果洛這片戰場一樣，進行下馬步戰者寥若晨星。
多數清軍仍倚馬弓為利器，於疾馳中放箭。
但對藏匿於各車陣中的青牙軍，其箭矢如雨，卻難成氣候。
標槍與飛斧，縱使銳不可擋，亦因軍陣依托戰車，加之煙幕重重，命中者寡。
而清軍陣勢密集，馬隊龐大，在四麵楚歌般的火力網中，傷亡數字迅速攀升。
溫越擺下的凹形陣法初露鋒芒！
於溫越中軍，監軍張霖若、京營總兵曹變蛟與神機營前營副將付崇英，三人觀戰至此，皆愕然無語。
清兵如潮水般洶湧，曾令他們憂心忡忡。
可眼前所見。
青牙軍布下的小陣，看似單薄，實則堅如磐石，在洪流中巋然不動，出乎眾人預料。
火力之網，無孔不入，火炮轟鳴與排銃齊射，煙霧繚繞，建虜各旗亂作一團，無力招架。
溫越的凹形陣，以其獨特之效，令敵手無處遁形。
……
“真是大開眼界！”
張霖若心中讚歎：“平虜伯的謀略與戰法，真是層出不窮，令人歎為觀止！”
他內心滿是喜悅，深知自己與溫越的命運緊密相連。
溫越越顯赫，他未來的軍功簿便越厚。
若這一役大捷，他將擁有無盡的晉升資本。
眼見局勢一片大好，他自然樂得合不攏嘴。
曹變蛟目不轉睛。
大明的車營布陣，四麵為城，外有車城，內有子城，然而一旦被清騎撕破，往往意味著全線崩潰。
他心中盤算，或許溫越的陣法可以借鑒，未來在軍中推行。
“溫越這陣……”
山巔上的皇太極神色凝重，緊盯著山下青牙軍的車陣，絞盡腦汁尋找破解之道。
黃土嶺上的多爾袞亦陷入沉思，苦苦思索對策。
此時，阿濟格正親自率領騎兵衝擊青牙軍騎陣，而豪格與嶽托留守軍陣後方。
目睹前方戰況，豪格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嶽托則默默點頭，心中暗忖：“溫越的車陣果然棘手，不愧為大明第一強軍！
“若不尋得應對之策，溫越這軍陣，必將令我大清勇士血流成河。”
而溫越本人對這一結果並不意外。
他布下的空心方陣群，若連清騎的第一波攻勢都無法抵擋，那麽這場仗也無需再打。
“虜人用兵，常以銳陣為先，一隊退後，另一隊接踵而至，且每隊比前隊更為猛烈。”
他深知，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頭。
透過千裏鏡，他凝視著清軍的陣地，預感在騎兵突擊步兵陣線之後，雙方的騎兵對決即將上演。
清軍的騎兵陣勢龐大，估計有五六千之眾。
正蓄勢待發，意圖一舉衝垮己方騎兵陣線。
他們的陣型依舊是以輕裝騎兵為兩翼，中央則集結了重裝騎兵作為主力，而最前方則是密集排列的雙馬騎兵，以滿洲騎兵的兵力為主導。
不過，溫越已做好應對準備。
他麾下的明軍騎兵，由兩千青牙軍騎兵、三千曹變蛟的精銳騎兵的組成前軍，而後軍則有一千青牙軍騎兵、一千曹變蛟的家丁精騎和其他一千明軍援騎兵。
他的策略是，首先利用火炮和火箭最大限度地削弱敵方第一波攻勢。
然後集中火力，切斷敵人的後續部隊，以優勢兵力圍殲其中一部分，貫徹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的戰術原則。
……
當清軍騎兵如潮水般逼近，距離明軍騎兵大陣僅剩兩裏之時。
神機營的二十餘門神威大將軍炮和青牙軍的七十門餘大紅夷炮已嚴陣以待，隻待敵人進入射程便開始轟擊。
在騎兵大陣前，神機營的二百輛火箭車、八十門大小口徑臼炮同樣靜候命令。
麵對如同烏雲壓頂般的清軍騎兵，曹變蛟眼中閃了一閃。
他突然向溫越和平虜伯張霖若拱手道：“平虜伯、張監軍，末將決心親自率領騎兵出擊，給予敵寇沉重一擊！”
溫越深知，在這個時代，親自衝鋒陷陣被視為武將的榮耀。
雖然溫越不會親臨前線，但在精神上，他全力支持這樣的勇氣。
曹變蛟此刻的動機如何並不重要。
溫越隻有一句鼓勵的話：“好，本伯在此為曹將軍助威，靜候勝利的消息！”
張霖若也附和道：“曹將軍如此英勇，何愁建虜不敗？”
目送曹變蛟帶著親信部下，策馬奔向騎兵前軍的背影。
溫越隨即下令：“傳令給步兵陣線，乙級軍槍兵出擊，結陣推進！”
此刻，清軍騎兵在步兵陣線前陷入混亂，正是展開近身肉搏戰的良機。
近距離的搏殺，不僅能讓敵人膽寒，更能彰顯青牙軍在麵對麵搏鬥中的非凡勇氣。
讓敵人知曉青牙軍不僅火器犀利，肉搏戰同樣不凡。
中軍大將鍾陽眺立即將溫越的命令傳達下去。
同時，王鉤的炮兵營中，觀測官們正忙碌著調整炮鏡，精確測量清軍騎兵逼近的距離。
當清軍騎兵瞬間衝過兩裏，溫越果斷下令：“開炮！”
“開炮！”
身旁的王鉤與付崇英高聲呼應。
“開炮！”
炮兵營的軍官們也是一起地吼出命令。
“轟隆隆，轟隆隆！”
“嘭嘭嘭嘭嘭嘭嘭！”
“砰砰砰砰砰砰！”
在丘陵嶺上，神機營的二十五門神威大將軍炮與青牙軍的三十餘門六磅炮依次轟鳴。
由於無風，為了迅速開炮，各炮直接在火門上使用引藥。
隨著震耳欲聾的巨響，火門處火光閃爍。
炮口依次噴出滾滾濃煙，場麵壯觀震撼。
炮聲如同連綿不斷的雷鳴，震撼著兩軍騎兵，人心馬蹄皆為之躁動。
後方炮陣中，近七八十門重炮蓄勢待發。
每一發五斤以上的炮彈，都足以在戰場上掀起驚濤駭浪，一輪齊射便足以讓時間仿佛凝固。
前方，近百門臼炮如同沉默的守護者。
無論是兩裏之遙的大口徑炮，還是一裏之外的小口徑炮，它們的存在並非為了精準打擊，而是為了製造一片混沌的煙幕。
清軍的衝鋒，會在這片煙幕中變得步履蹣跚。
濃煙不僅模糊了視線，更侵入了呼吸，對人馬造成了無形的傷害。
如此眾多的火炮齊鳴，轟鳴聲在每個人耳中回**，仿佛永無止息。
炮彈劃破長空，清軍的密集陣型成了它們的靶子。
血霧彌漫，哀鳴四起。
衝鋒，意味著緊密的隊形，這是戰場上的鐵律。
清軍騎兵深知這一點，盡管無法做到人貼人、馬挨馬，但他們依然保持著高密度的隊形，以便於衝擊。
然而，每一發炮彈落入陣中，都如同在平靜的湖麵上投下巨石。
激起的不僅僅是水花，更是血肉橫飛的慘狀。
特別是那些神機營發射的毒彈，它們在人馬中炸開，有時甚至在頭頂上空爆炸。
刺鼻的濃煙彌漫開來，讓清軍士兵咳嗽不止，鼻血橫流。
馬匹吸入後，更是驚慌失措，四處亂竄。
有些灰彈爆炸時，石灰白霧彌漫，讓衝入其中的清騎陷入更大的混亂。
整個戰場仿佛成了一個巨大的迷宮，充滿了未知與危險。
“開炮！”
火炮的怒吼連綿不絕，炮口前硝煙彌漫，白煙滾滾。
不僅是神機營，青牙軍的炮手們也在緊張而迅速地裝填彈藥。
炮膛清潔的水汽聲絲絲作響，如同戰場上獨特的樂章。
在一片忙亂中，付崇英的目光掠過青牙軍的炮陣，心中暗自驚歎。
這些炮手們發射的五斤炮彈，竟然能遠射二裏有餘，且射擊又快又準。
他們的火炮，甚至能在連發數炮後才需要散熱，效率驚人。
當清軍逼近二裏距離時，青牙軍的小炮也加入了轟鳴的行列。
三斤炮彈的射程竟接近二裏，讓人難以置信。
兩邊的炮戰互相一比，差距立顯。
神機營的炮手們，在精準度和效率上，明顯遜色於青牙軍的同行。
通過千裏鏡，溫越目睹了己方近二百門火炮的連續轟擊，清騎傷亡慘重。
尤其是那些釋放毒煙的炮彈，讓清軍的陣形大亂，原本緊密的隊列變得稀疏混亂。
然而，清軍依然在堅持衝鋒。
炮火雖猛，卻未能阻擋他們前進的步伐。
他們拚命催馬，很快便衝進了一裏範圍。
就在這時，天空中無數煙火騰起，嘶嘶聲不絕於耳。
漫天的火箭，呼嘯著衝向天空。
這是丘陵臼炮前方的神機營火箭車開始發射。
神機營的三層戰術早已深入人心，火箭車被分為三排，交錯排列，以便前排發射後能夠迅速撤退。
此時，第一排神機箭車齊射，近八十輛高大戰車上的箭窗火光四射，猶如無數煙花綻放。
連綿不絕的火箭，數量之多，竟讓天際為之黯淡！
清軍的騎兵衝鋒再次遭遇重挫，明朝軍隊的火箭如雨點般密集。
即便是最熟練的戰士，揮舞兵器和舉盾遮擋也顯得力不從心。
火箭的精準度雖不高，但其覆蓋式的攻擊如同騎射的漫射，依然讓大批人馬中箭，陣型大亂。
戰場上硝煙彌漫，火箭的光芒猶如夜空中綻放的繁星。
當神機營的兩百輛火箭車完成一輪齊射，清軍的混亂達到了頂點。
加之近百門紅夷大炮和臼炮的轟擊，這前所未有的火力讓清軍一時之間失去了方向。
還是騎兵的有著慣性衝鋒，換作步兵，恐怕早已潰不成軍。
尤其是那些釋放毒煙和灰燼的特殊彈藥，讓清軍的戰馬和清兵陷入了極度的恐慌。
見清軍陣型已亂，原本緊密的衝鋒隊形變得如同散兵遊勇。
溫越毫不猶豫地下達了騎兵出擊的命令。
“萬勝！”
伴隨著震天的呐喊，五千明軍騎兵如潮水般湧出。
領頭的是兩千青牙軍騎兵，他們大多手持騎槍和馬槊，僅少數人使用厚背馬刀。
這種刀背厚重，整體重量感十足，是時代的產物。
輕便的馬刀隻有在雙方均無重甲的後世才得以流行。
而使用厚重的馬刀，在對抗棉甲或重甲敵人時，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威力，否則就如同隔靴搔癢。
兩千青牙軍騎兵排列成極為緊密的陣型，幾乎是人挨著人，馬靠著馬。
這種密集的隊形，是青牙軍騎兵日常嚴苛訓練的結果。
他們的戰術核心是快速結陣，以高速衝鋒瓦解敵人。
衝鋒時並不使用手銃，而是不斷進行衝擊，破壞敵人的組織結構。
隻有在陷入混戰時，才會使用手銃，進行麵對麵的射擊，確保極高的命中率。
麵對青牙軍那宛如銅牆鐵壁般的騎陣，曹變蛟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敬佩。
他率領的一千家丁緊隨其後，裝備五花八門，從弓刀到鉤鐮槍，再到鎲鈀和大棒，每種武器都需要足夠的空間施展，因此隊形無法過於密集。
再者，曹變蛟也缺乏青牙軍那種嚴密組織的理念。
這些家丁，都是曹變蛟多年心血的結晶，個個武藝高強，對主上忠心不二。
在一對一的較量中，曹變蛟自信麾下勇士足以與青牙軍抗衡，但要與他們正麵衝鋒，他卻不敢輕舉妄動。
即使加上後方的兩千明軍騎兵，他依然心存忌憚。
青牙軍那種嚴整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
明軍騎兵通常不敢與清軍騎兵正麵硬碰，往往需要車營的支援。
這既有人員素質的原因，也有馬匹質量的考量。
論陣型的緊密度，清軍騎兵遠勝於明軍，畢竟他們擁有更出色的組織能力和更為優良的戰馬。
然而，此時此刻，清軍的陣型已被火炮和火箭的狂轟濫炸打亂，正是趁亂進攻的大好時機！
“萬勝！”
青牙軍的戰術風格就是一上來就將速度拉到極限。
他們如疾風閃電，勢如破竹。
他們保持著嚴整的隊形，帶著碾壓一切的氣勢！
而對麵的清軍騎兵，在緊急組織下，也如同海嘯般洶湧而來。
雙方加速迎戰，沒有絲毫退讓之意。
轟！
如同兩股洶湧的洪流，雙方狠狠地撞擊在一起！
可以明顯看到，身著紅色戰甲的青牙軍騎兵，如同烙鐵一般，輕鬆穿透了對麵混亂而鬆散的清軍騎陣。
他們所到之處，清軍馬翻人仰，一條血路被青牙軍硬生生撕開。
“好！”
溫越心中暗自讚歎，自己的騎兵終於練成了。
“這，這竟然是真的……”
監軍張霖若顯然有些失態。
原本他隻以為溫越的火器部隊實力超群。
未曾料到，溫越麾下的騎兵竟也如此鋒利，令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