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事錄

雪兒不可置信地看著師父,什麽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都是騙人的,他沒有想到,自己和師父十年的師徒情誼,竟然比不上一個剛剛認識的,不男不女的妖孽。

“雪兒,師父相信你會闖過去的。”周宴也不忍心,但是蜃就是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他不能看到聖主死。

見雪兒失望而絕望的眼神,周宴不忍,“雪兒,如果你沒能闖過去,師父一定會拚盡全力來救你的,相信我。”

“師父……”雪兒的眼淚在眼睛裏打轉,自從跟了師父之後,她再也沒有哭過,因為跟著師父就是最快樂的。但是她現在很想哭,師父的每一句話始終是在勸自己,勸自己去執行他們的賭約,幫聖主拿到蜃珠。

“不必勉強。”聖主有些尖銳的嗓音響起。

雪兒轉身,隻看到聖主有些不屑的表情。他是一個就算你因為救他而死,他也不會為你流一滴淚的人,而自己卻是師父從小帶大的徒兒。這樣明顯的親疏關係,師父為什麽還要救他?

“雪兒。”師父的聲音低沉。

他的眼裏是什麽?著急,期望,緊張……

雪兒有點絕望地點頭,“我去。”她說完,閉上了眼睛,頭也沒有回地進入了蜃樓。

師父,當初你把我從爆匪手裏救了出來,如今你要我做什麽,我都是願意的。

進入蜃樓的雪兒開始記憶變得模糊,但是她還是記得一個陽剛的白衣男子,一個她仰慕的男子。

雪兒醒來,她躺在沙漠裏,又累又渴。她記得自己是跟著師父那個老頭來的,老頭現在人呢?

她迷茫地走著,發現了一片綠洲,她衝了進去……在裏麵遇到了一個陽剛的白衣男子,他叫艾海提……

…………

…………

洞穴裏。

勞鷺震驚地看著阿瓦古麗一點點地恢複成一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的樣子。手緊緊地抓著燕十一的胳膊。

燕十一將蜃珠收入懷中,他對阿瓦古麗的表情有些戒備,她現在的樣子戾氣太重了。

“雪兒,師父知道你一定會成功的。”周宴笑得爽朗。他很高興,雪兒回來的很及時。

“師父,過了多久了?”雪兒聲音冰冷,師父快樂的表情看著太刺眼了。

周宴的確太過高興了,他看到聖主一天比一天虛弱的樣子,實在是太過擔心了。他沒有注意到雪兒的表情,算了算日子,“三個月,雪兒受累了。”

“三個月,才三個月。”雪兒低下頭。低聲呢喃,沒有人聽到。

她進入蜃樓,那樣痛苦地過了六十多年,居然隻有三個月。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個笑話一樣。

“勞鷺,快將蜃珠送去給聖主。”周宴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勞鷺反應頓頓的,她不太懂人情世故,但是也覺得雪兒的師父好像太過忽略雪兒的感受了。

“師父,我也去。”雪兒忽然抬頭,臉上沒有一點異色。

勞鷺見此,才放心下來,看向燕十一。

燕十一一直看著雪兒。心中有所戒備道:“好。”

蜃怪起身,朝洞外走去,轉身道:“周宴,不要忘了你的承諾。”

周宴點頭,“自然,蜃老安心修煉。不過在下有一言勸告。請您不要再傷人性命,否則就算沒有周宴,還會有更多的人來取你性命的。”

蜃怪看了周宴一眼,不言,站在洞口轉身一躍。身影消失在眾人麵前。

周宴功力高強,一下子將眾人帶回了綠洲。

在侍女帶領下,進入了聖主的房間。

聖主的樣子比他們日前見到的更加虛弱了,側臥在榻上。

勞鷺的目光被掛在塌前的畫像吸引了,那個男子正是泓不君。勞鷺微微發怔,燕十一攬住了她的肩膀輕輕握了握,安慰著。

聖主被勞鷺驚動了,也看著泓不君的畫像。

大師兄始終不是他的,雖然他一直不明白大師兄到了最後竟然為了這樣一個普通的丫頭放棄了性命,但是大師兄要救活的人,他也不會去傷的。他愛這個男人,已經愛到了骨子裏。

這段時日裏,周宴已經不止一次見到這幅畫像了,每次看到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也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就是不太舒服。

雪兒見到這副畫像和用那種眼神看著畫像的聖主,覺得諷刺極了,她抬頭看著師父。果然,一切都隻是一個笑話。

“聖主,蜃珠我們已經帶來了,可以放人了嗎?”燕十一沉聲道。

他的聲音將各懷心事的人都喚了回來。

聖主看向站在一旁的侍女,侍女手裏捧著一個銀質的景致的盤子走向燕十一。

燕十一將蜃珠從懷裏拿了出來,但是沒有放到托盤上。

“先將櫃神他們帶過來。”勞鷺明白燕十一的意思,道。

聖主笑了笑,有些不屑。旁邊的侍女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朝站在外麵的侍衛招手,侍衛轉身去帶入了。

周宴覺得這小丫頭的要求也是沒有必要,她既然是解夢世家的傳人,自己這個長輩難道不會為她做主嗎?而且聖主也是那種言出必行的人。

雪兒了解周宴,亦如聖主身邊的侍女了解他。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師父的心中所想,心裏發苦。一個瘋狂的想法在她心裏產生,並且越來越想要去實施。

如果師父的心現在還在自己身上,一定可以發現自己的想法,然後阻止。隻是可惜,他始終都在關懷著聖主。

侍衛很快就將櫃神、藍藍和炎灰帶了上來。

“鷺子姐姐。”藍藍看到勞鷺忍不住激動地喊道。

勞鷺朝她點頭,“藍藍,沒事吧?”

藍藍搖頭,表示這段時日裏,他們都沒事。

侍女再次對著燕十一舉高托盤,燕十一看了一眼勞鷺示意。

勞鷺會意地朝櫃神三人挪了一步,運起靈力,準備好如果聖主毀約,就殺出去。

燕十一將蜃珠放在托盤上。

忽然一道紫光朝聖主射去,幸好周宴一直關注著他,馬上凝結成長劍替聖主擋住。

這道紫光他再熟悉不過了,凡是解夢世家的傳人,都是修煉紫光靈力的。

“雪兒!”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雪兒,聲音發顫,身子也不住的發顫。雪兒的靈力竟是這樣強?她是什麽時候修煉的?

“蜃怪果然不會這樣輕易地放過我們。”聖主被剛剛的紫光波及,更加虛弱了,但是卻一點也沒有影響他思考的能力。

一語驚醒夢中人,周宴終於知道為什麽蜃怪要打這樣的賭了,他在蜃樓裏往雪兒的身體裏灌注了妖靈,現在的雪兒半人半妖,亦正亦邪。

什麽情況??

勞鷺和藍藍有些反應不過來了,呆呆地看著。

燕十一歎了一口氣,拉住勞鷺的袖子、扶住櫃神就往外衝了出去。

炎灰亦是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舔了舔剛剛長出來的四顆小牙齒,對著藍藍的肩膀用盡全力咬了下去。

“嘶——”藍藍捂著肩膀,差點把炎灰給扔了下去,“炎灰,你幹什麽?”

“啊啊啊啊——”炎灰啊啊啊地叫著,肉乎乎地胳膊指向已經快要退出門外的燕十一他們。快走啊,發什麽愣啊,傻蛋。

藍藍馬上展開了翅膀,抱著炎灰跟著燕十一他們一起往外跑。

門口的侍衛要攔,但他們哪裏是燕十一和勞鷺的對手,被打得七零八落之後,都趴在地上動不了了。

燕十一和勞鷺在宮殿的後麵找到了駱駝車,將櫃神他們往裏一塞,搶了水和食物,就朝著東麵跑去。

這是趁亂逃跑,一定要快!!

比起勞鷺他們的一路順風,聖主和周宴這裏的情況已經不容樂觀了。

“雪兒,你醒醒,不要被蜃怪迷惑了。”

宮殿裏的床已經被雪兒一下打爛了,周宴隻好將虛弱的厲害的聖主抱在懷裏,躲避雪兒的攻擊。

“師父,你竟然還以為我是被蜃怪迷惑的?”雪兒的聲音裏憤怒和背上並具。

周宴當然是這樣認為的,善良純真的雪兒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情呢?

“雪兒,你先把蜃珠給我。”周宴覺得聖主的身子越來越輕,溫度也在一點點的下降,快要來不及了。

師父竟然還想著蜃珠。

雪兒自嘲地看著自己手裏的蜃珠,眼淚劃過臉頰,她知道這是她一生中最後的眼淚了,她已成魔。

“師父。”她低低呼喚了一聲。

周宴大喜,“雪兒,快點,給我蜃珠。”

“師父,我恨你。”雪兒尖叫了一聲,將蜃珠吞了下去。

周宴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他眼睜睜地看著雪兒吞了蜃珠,皮膚開始由小麥色變得如玉一般雪白,一雙烏黑的眼睛變成了血紅色。

來不及了,他非但沒有救回聖主,還害得雪兒成魔。

聖主苦笑了一聲,用最後的力氣掙開了周宴,走到那副畫麵前,將畫揭了下來,抱在懷裏,雙雙倒在地上。

“你死之後,我已生無可戀。不君,我們已經沒有來世了,但我好想見你。”聖主說著,慢慢閉上了眼睛。

“師父,看到了嗎?你快看啊,他眼裏隻有畫像上的人!哈哈哈哈——”雪兒尖叫著,狂笑,如同瘋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