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遇見女瘋子
夢麟問到大衛最喜歡中國的什麽，大衛說他最喜歡的不是豪華的酒吧和別墅，因為這些東西英國有很多，不稀奇。其實自己最喜歡的，是英國沒有的一種地方文化。比如，上海的菜市場，每個月的趕集，路邊攤賣的小吃，這些才是最感興趣的。他的回答讓武爺和夢麟大吃一驚，武爺開了句玩笑：敢情你每次來我把你帶到了豪華餐廳，讓你住豪華客房，都是你不喜歡的啊！大衛連忙解釋說，武爺的招待真的很喜歡，但是從來沒去過普通百姓經常去的菜市場，自己有點遺憾。武爺說這有何難的，我們現在就去逛菜市場，吃風味小吃。司機拐了一個彎兒，朝菜市場開去。
到了菜市場的路口，司機說這裏人多，車子開不進去，武爺說我們下來走進去吧。司機和保鏢開門，五個人走進了菜市場，司機和保鏢跟在三人身後。這個時間正是午飯時間，人有點多，出來買菜買飯的，熙熙攘攘。三人不緊不慢的閑逛，大衛覺得一切都很新鮮，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一些稀奇好玩的東西，比如泥老虎，大衛就拿起來，頭尾一伸一縮，這種泥老虎就發出“咕嘎咕嘎。”的聲音，大衛覺得特別好玩，就用中文問賣泥老虎的老頭：“這個，是哪裏的東西？”
“這是山東的，你是洋人啊！”，老頭倒也不怕生，滿臉的皺紋一看就是農民出身。
“山東？我的祖籍就是山東啊！”武爺眼睛一亮。
“是嗎？嗬嗬，山東人好，實在啊！”老頭開口笑了。
“我要10個。”大衛說，“我也……實在。”
這句蹩腳的中文引起大家都笑了，老頭拿出一個小盒子，裏麵裝了10個泥老虎，夢麟問大衛：“你買這麽多幹嘛？”
“我要送給我的愛人和孩子，我有四個孩子。”
接過泥老虎，他們繼續往前走。不遠處就是賣飯的幾個小攤，夢麟無意中看到了一個熟人，走過去，這位大叔正在忙著煮餛飩撈餛飩，“大叔。”夢麟的叫聲讓賣餛飩的大叔抬頭看了一眼，“哎呀呀，是你呀，大小姐。”
這個賣餛飩的大叔不是別人，正是當初青峰安排在廠子門口的那個人，“大叔，你現在……也在這兒賣餛飩了？”夢麟似乎問的有點難為情，大叔好像也聽出了話裏的端倪。
“是呀，大小姐，有一天早晨我過去，出來一個人，就把我趕走了，我說這是夏少爺要我給工人提供夥食，他說……他是夏少爺的三叔，以後夏少爺管不了廠子了，我這個老頭也不能去了。”說著，臉上就流露出悲傷的表情。“不過，我現在雖然賺的不如那時多，在這裏賣餛飩，也能維持生計。”
夢麟聽大叔這麽一說，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家裏最近的遭遇，這時武爺和大衛走了過來，“夢麟，怎麽了？”
“武爺，午飯就在這兒吃吧？”
“哦？”武爺看看賣餛飩的大叔在朝他們笑，“你們認識啊？”
“嗯嗯。”夢麟點點頭，武爺問身旁的大衛：“喜歡餛飩嗎？”
大衛一看，臉色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喜歡喜歡，好吃好吃。”
武爺笑笑，“給我們來五碗。”
“好咧。”大叔趕緊下餛飩。
五人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來，看著馬路上的景色，大衛說自己還是第一次在馬路邊吃東西，真新鮮。武爺笑著說，自己年輕時幹體力活，經常找這樣的路邊攤吃飯，一來便宜能吃飽，二來，很多這樣的路邊攤確實有一些小吃是民間美味，這些美味東西和豪華酒樓裏的飯菜味道還不一樣，反正各有各的優點。還說到自己以前在天津幹活，那裏的小吃更是多，什麽鍋巴菜、八大碗、狗不理、還有牛皮糖、麻花那更不用說，都讓自己吃了個遍，現在雖然出入高檔酒樓，但是還會對當年的小吃味道回味無窮。
說到這裏，大衛的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說“我下次有時間一定要去天津。”夢麟也說自己沒去過天津，有時間一定去。
說話的功夫，餛飩熟了，老頭分別端來了五碗，然後夢麟又要上了十個驢肉火燒，一陣陣飯香飄過來，大衛忍不住拿了一個火燒咬了一口：“好吃。”緊接著咬了好幾口。武爺笑道：“早知道你這麽愛吃路邊攤，以前就帶你來吃了，這可比豪華酒樓便宜多了。”這話讓大衛忍俊不禁，但也放不下手裏的驢肉火燒，麵帶笑意的一口接著一口。
就在大家邊吃邊聊的時候，突然跑過來一個披頭散發，渾身泥巴的髒兮兮的女瘋子，她直衝著夢麟腳邊的幾片爛菜葉去了，蹲下拾起來就吃。這一幕把夢麟嚇了一跳，差點失手把驢肉火燒掉地上去，這個女瘋子一直低頭啃菜葉，完全顧不上周圍。保鏢眼疾手快，上前就抓住女瘋子的衣服打算拉開她，這時夢麟注意到她穿的衣服是那種熟悉的碎花布料，這種布料好像在哪兒見過，不過此人披頭散發低著頭吃東西，實在看不清她的麵孔。
“夏小姐，她是個瘋子，會傷害到你。”保鏢說著，就拖著她的衣服，把這個女瘋子趕到了一邊，女瘋子慌忙逃走了。
夢麟呆呆著望著女瘋子的背影，她瞅著這身碎花衣服，似乎想到了什麽……
吃完了餛飩，三個人又去其他地方逛了逛，不知不覺的到了傍晚，大衛說自己累了，想早點回酒店休息，武爺就開車送他回去了。
送完大衛後，武爺問夢麟要不要去洋人咖啡館坐坐，夢麟也沒多想，就點點頭。
叫了兩杯咖啡後，武爺說要送給夢麟一個禮物，先讓夢麟猜猜看。夢麟不知武爺的意思，然後就隨心所欲的去猜了：
“呃……是鋼筆？”
“嗬嗬，不是。”
“是……好吃的？”
“嗬嗬，也不是。”
“那就是……衣服？”
“嗬嗬，不是。”
“哎呀，我猜不出來了，武爺還是告訴我吧。”
武爺從懷裏掏出一個方形的首飾盒，夢麟一看，立刻猜的**不離十，因為這種首飾盒隻裝一種首飾，那就是……
“夢麟，喜歡嗎？”武爺說著打開小盒子，裏麵的鑽戒在咖啡廳燈光下閃閃發光，閃了夢麟眼睛一下。夢麟有點猝不及防，她有點懵，不知道武爺拿出這個戒指是什麽意思。
武爺看了夢麟呆若木雞的表情，頓時明白了她的心思，他把盒子放在一邊，就跟夢麟說起自己的想法來：
“夢麟啊，可能今天我送你這個戒指有點突然，其實我也想了很久很久。我年輕時和我的愛妻成親，婚後生了一兒一女，當時我們的日子很清苦，她就陪我一起吃苦遭罪，那時我就發誓多賺錢，一定讓她好好享福，後來我就來到了上海，她陪著兒女在山東老家。剛來上海時，那個年代正好趕上一戰二戰鬧饑荒，我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最後我心一橫就開始倒賣軍火，倒賣軍火的日子每天都是刀頭舔血，所以這事我誰都沒敢說。沒想到天不絕我，竟讓我發家了。我發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和孩子從農村老家接了過來，讓他們天天吃好的穿好的，唉，誰知道啊，她沒多沒少就過了10年的好日子，然後就去世了。這都怨我啊，她嫁過來的時候要是有錢，還能多享幾年福。好在現在兒女都在國外，也聰明懂事，這是我的一大安慰。自從她去世後，我再也沒有續弦，這二十多年始終一個人，對愛情也很麻木，因為沒有哪個女人能像她一樣讓我欣賞，她的善良大氣，性格中的直率坦誠，更可貴的是她很能吃苦，在我最窮的時候沒有離開我。直到見到你，跟你接觸的這段時間，我發現你真的讓我欣賞，你的出現喚醒了我冰封的愛情，尤其是見到你在籠包鋪當雜工的一幕，我更是對你愛慕+欽佩。嗬嗬，都說了這麽多了，就是想問問你，能不能做我的愛人，我知道你很年輕，像你這種剛強的性格不喜歡給別人續弦，所以在這之前我都跟國外的一雙兒女溝通過了，他們的意見是隻要父親幸福，老有所依，女方願意，他們可以接受你過門後直接做太太，借此來表達我們全家對你的誠意。”
夢麟頭一次聽武爺說這麽多的話，看他絮絮叨叨的樣子，眼神裏散發出的溫柔，感覺不太像叱吒風雲的商場大亨，倒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渴望愛情的暖男，夢麟似乎被武爺全家的誠意打動了，她沒有覺得一個比她爹還大的男人跟她求婚是一件多麽荒唐的事情，反而被武爺單身多年的那種執著勁兒給打動了，一時間還真有點頭昏腦熱地想答應。但是夢麟想到自己真實的身份，考慮到早晚有一天會離開這個民國，她覺得真的不能答應武爺，否則她這輩子都要留在民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