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李浩然因為金潤之的事擔心會傷害到他和陸輕萍之間的感情,所以在一開始選擇對陸輕萍隱瞞,但是隨著愛國會的搬遷,搬到陸輕萍家隔壁,顯然隱瞞不下去了,但是他這個時候卻不知道該怎麽和陸輕萍開口,而不讓陸輕萍生氣。

就因為有這樣那樣的顧慮,所以這事一拖再拖,眼看愛國會就要搬過去了,到時事情就掩蓋不住了,李浩然卻還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和陸輕萍說,為此憂心忡忡。除此之外,因為金潤之追求他不成功,改換了方式,從他的家庭入手,她的登堂入室,讓李浩然更是添了一層心事,為他和陸輕萍的未來而憂心。

對此一無所知的陸輕萍則和密斯脫唐就送方瑜出國留學的事情商量完畢,陸輕萍從包裏拿出支票薄,爽快的簽下一張五萬塊的支票,遞給密斯脫唐。密斯脫唐看著陸輕萍眼睛都不眨的拿出這麽一大筆錢,想起她最開始想在租界租房時的窘迫,取笑道:“看你這一擲千金的豪氣的模樣,真是發了大財了!”

雖然在剛開始密斯脫唐是跟著陸輕萍一起進場的,但是她不過是玩玩,在賺了一點之後就撤了出來,因為家裏不允許她做這個。知道一些內情的密斯脫唐勸道:“你現在是不是還在玩債券?看你現在的手筆,顯見你是賺了不少,但是我勸你還是見好就收吧。最近形勢可不太好,聽我爸爸說,如今債券可是不好做,賺少賠多,做這個的大多都賠了,有不少都賠得傾家**產。我哥哥嫂子據說還有內部消息呢,前幾天說起來,還說虧了一大筆。”

陸輕萍將支票撕下,拿鋼筆帽扣好,連同支票薄一起放入包裏,將寫好的支票遞給密斯脫唐,說道:“放心,我早就不玩了,在你退場不久我又賺了一筆之後也跟著撤了出來。我雖然還往證券市場跑,但是不過是買了一些股票做投資而已。物價漲得厲害,現在的錢變得越來越不值錢,我當然不能把賺來的錢就這麽攥在手裏,等著它貶值,所以隻好做些保值的投資。不過你放心,我也沒買多少企業的股票,大多還是銀行的,而且還都是由洋人開設的,所以還是很保險的。”

其實將陸振華的一生積蓄拿到手的她,就算什麽都做,手裏的錢足夠她花八輩子的了,但是擁有後世記憶的陸輕萍,將自己賺的錢連同陸振華保險箱裏弄到的錢,不是讓她換成了黃金,就是讓她買了一直生存到現代的銀行股和洋行的股票,像英國的中央、皇家、渣打、匯豐,美國的花旗、富國,連帶後世並稱為香港英資四大洋行的怡和、太古、和記和會德豐等等。就她現在的身價,絕對不輸於上海的其他富豪,隻是因為她行事隱秘,在銀行的存款大多采用匿名存入,甚至絕大部分財產都藏在係統空間裏,所以才不為人知。

密斯脫唐聽陸輕萍這麽說,微不察的皺了皺眉,她對股票的認知和債券差不多,雖然股票比債券風險小了那麽一點,但是也不怎麽保險。在上海,做企業,今天開業,明天倒閉的比比皆是,但是陸輕萍說她買的大多是洋資銀行的股票,相對來說,可靠性還是比較大的。何況陸輕萍說的也有道理,如果錢拿在手裏什麽都不幹,靜等著貶值,實在太虧了,因而說道:“隻要你心裏有數就好。”跟著無奈的歎道:“唉,現在這世道……”

陸輕萍“嗤”笑了一聲,說道:“好了,我的唐大小姐,你就別在這裏唉聲歎氣的了。世道好不好,對你的生活影響可不大,就你這條件,你要是再不滿,整個大上海的人都不要活了!不管你怎麽歎氣,也改變不了什麽,反而影響心情。”拉著密斯脫唐逛了起來,“你幫了我這麽大一個忙,我也沒什麽好謝你的。剛才你還說我土豪,既然這樣,那麽你今天的消費我全包了,也土豪一把!”

密斯脫唐因為陸輕萍的話而振奮起心情,兩人殺向百貨公司,一頓大買特買,最後結束的時候,每個人手裏都是大包小包。和密斯脫唐一起吃了頓意大利大餐,謝絕了密斯脫唐用車送她回家的提議,陸輕萍拎著今天的購物戰利品坐上黃包車打道回府。隻是陸輕萍不走運,車子在快到她家的巷子口的時候突然壞了,下了車,看到車夫在車子上鼓搗了半天,還沒有修好,等得不耐煩的她見離家也不算遠了,於是決定不等了,和車夫結清車錢,兩手拎著東西往前走去。

迎著斜陽,陸輕萍拐入回家的巷子口,和迎麵出來的祝鴻才打了個照麵。祝鴻才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陸輕萍,看她大包小包的,這個時候應該是往家趕的樣子。幫著陸輕萍經手幾樁業務的他知道陸輕萍可是有點身家的,因此一句“陸小姐,你竟然住在這一片。”脫口而出。話一說出口,祝鴻才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忙描補:“嘿嘿,陸小姐,我不是瞧不起你的意思,我隻是很驚訝……”

明白祝鴻才剛才的話潛台詞的陸輕萍笑笑,說道:“沒關係,祝老板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不用急著解釋了。這邊的房子是我早前買的,收拾的還算舒適,而且已經住習慣了,所以也沒想著搬,隻是我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祝老板。”陸輕萍可不覺得這片地區的人有成為了祝鴻才客戶的資格,所以很是奇怪的問道:“怎麽,祝老板來這邊辦事嗎?”

雖然陸輕萍這麽說,但是祝鴻才還是理解不了,陸輕萍有錢竟然不洋房汽車的享受,反而過繼續鑽平房,出門叫黃包車的生活,因此在心裏將陸輕萍的這種行為歸咎為她的“怪癖”,但是麵上還是讚道:“要不說陸小姐是念過書的人,這行為,這做派,到底非同一般,不是我這樣的粗人比得了的。”

輕咳了一聲,祝鴻才伸手從腦後摩挲到頭頂,不好意思的哈哈笑著,似乎在掩飾這什麽,說道:“我到這邊辦點事,辦點事。”說完不等陸輕萍再說什麽,先丟下一句“陸小姐,我還有事,先走了。”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陸輕萍看著祝鴻才的模樣,怎麽看,怎麽都有一種心虛落荒而逃的意思。收回目光,陸輕萍搖搖頭,將這種奇怪的感覺從心中拂去,她和祝鴻才除了業務上的事情,根本沒什麽往來,祝鴻才又有什麽好心虛的?她應該是多想了,拎著東西繼續前進。

回到家,進了自己的房間,陸輕萍將她買來的東西其中給冷清秋的一雙鞋子挑出來,知道冷清秋在屋裏,敲了敲冷清秋的房門,聽到應答後,推門而入。陸輕萍進屋之後,見冷清秋坐在**,雙膝曲著,兩手抱臂,下巴墊在胳膊上,眉頭輕鎖,一副美人愁坐**的模樣。陸輕萍將手中的鞋盒放到一邊,坐到床邊上,關切的問道:“清秋,你沒事吧?”

冷清秋輕輕搖了一下頭,說道:“我沒事。”陸輕萍看她這個樣子,哪裏是沒事的樣子,明明就是有事,但是冷清秋的態度擺明是不想說。陸輕萍知道冷清秋的性子,如果她不想說,她的嘴就好像緊閉的蚌殼一樣,不管你怎麽問,她都不會說,所以陸輕萍看到她這個樣子歎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追問,將放到一邊的鞋盒拿過來,將裏麵的皮鞋拿出來給冷清秋看,說道:“這是我在南京路永安百貨給你買的皮鞋……”你要不要試一試?

不等陸輕萍把話說完,冷清秋斜著頭瞟了一眼,神色淡淡的說道:“哦,謝謝表姐了。放那邊吧。”陸輕萍到了嘴邊的後半句話就這麽噎在了嗓子裏,她看到冷清秋神色厭厭的,對她精心挑揀的新鞋子連看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而且雖然冷清秋沒有出言逐客,但是她明顯和陸輕萍說話的興致不高,態度冷淡,陸輕萍自覺自己做了不速之客,因此把鞋子放到一邊,就退了出去,將空間又留給了冷清秋。

到了晚飯的時候,冷清秋缺席。聽到阿娣進了冷清秋的房間,然後出來告訴冷太太說冷清秋說她不餓,不吃了,冷太太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陸輕萍看著桌上擺著的幾樣明顯是冷清秋愛吃的菜,心中為冷太太的心思白費而歎氣。

宋世卿表現得倒很灑脫,拿著酒瓶將眼前的酒杯倒滿,不以為意的說道:“不吃就不吃,不吃正好。免得等她上了桌子,看她拿著筷子在那裏扒拉半天跟數飯粒的似的卻送不到嘴裏一口,影響食欲!”

跟著又和冷太太說道:“大姐,剛才阿娣的話你可是聽到了,等會你可別再讓人作了給她端去!她心情不好,發脾氣,到了飯點不肯出來吃飯,然後你就哄著她,心疼她餓肚子,回頭特地做了好的,給她端去,讓她在屋裏吃。就是這樣,讓她才有恃無恐,然後心情一不好就跟著折騰,讓大家跟著不省心。”拿著筷子點著,“這屋裏哪一個是欠她的?要我說,當初就不該慣她這個毛病,愛吃不吃!”

因為心情不好而不吃飯,這事不僅僅是冷清秋,其實所有人身上都有這毛病,而且要說冷太太嬌慣冷清秋,但是宋世卿也很疼這個外甥女的。所以以前如果冷清秋不吃飯,不等冷太太行動,宋世卿都會先開口,讓人送吃的到冷清秋的房間。因此陸輕萍見到宋世卿這會轉換風格,和以往的行徑大相徑庭,不明內情的她忍不住懷疑,這次冷清秋心情不好和宋世卿有關係,不然他不會做出這種風格迥異的事,並且對冷清秋大加鞭笞。不過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肯幫她解惑,所以陸輕萍在詭異的氣氛中草草的用過晚飯,就回房了。

洗漱完畢,躺在**,陸輕萍百無聊賴的翻著《本草綱目》,記著上麵的內容。“吱呀”一聲,她房間的房門被人推開。冷清秋光著腳,穿著睡衣,抱著枕頭站在門口,聲音低低的問道:“表姐,我睡不著,今天晚上我想和你睡可不可以?”

陸輕萍目光落到冷清秋的赤足上,看到她如同被拋棄的小狗一般可憐兮兮的模樣,將自己倚著的枕頭往裏挪了挪,掀開了被子,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來。等冷清秋上了床,挨著她並肩躺下,陸輕萍問道:“說吧,你到底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