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之人,沒有愚鈍之輩,當他們走進會議室,並沒有看到其他兩路軍的高級將領參加這場會議的時候,便已猜到了這其中的原因。
很顯然,吳佩孚和杜海生已達成了共識,出兵山東的重擔將有他們來承擔。
所以,當杜海生宣布這個決定的時候,所有人都顯得相當淡定,隻是讓他們無法理解的是,為何是他們的第一路軍。
畢竟,在三路軍中,隻有他們的軍隊成立最晚,作戰能力最差,甚至配合時間也最短,如此一來,到了山東戰場,將會出現傷亡過重的局麵。
而看杜海生的意思,似乎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倒是薛嶽和段天虎,一副很樂意的樣子,而吳應輝更是顯得有些興奮。
作為軍人,他們的職責就是帶兵打仗,捍衛疆土,血戰沙場,若隻是一直訓練、訓練再訓練,卻始終沒有戰事可大,無論如何都無法檢驗出部隊的成sè。
實踐出真知,打過才知道。
而按照薛嶽的想法,拉出去,就是為了勝利,杜海生的意思,隻怕還有另外一層,他不說,薛嶽也不去點破。
此時,吳佩孚也接過話來,問道:“薛總指揮,還有其他人,你們有什麽困難麽,有困難就提出來,大家一起解決。”
薛嶽搖搖頭,段天虎、周文山、吳應輝等人也搖搖頭,表示沒有任何困難。
倒是一直沒有說話的黃金榮一臉的愁容,想了想,還是一咬牙,道:“卑職有一事不明還望兩長官給出解釋。”
“呃?”,杜海生看到是他,顯得很是疑惑,而心中卻是冷笑連連,老滑頭,終於站出來了,麵sè卻是依舊和善的問道:“有什麽問題,盡管說便是。”
上次的閉門磋商會議,他便已看出黃金榮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想必,那個時候他就已猜到了自己的作戰計劃。
隻是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將自己心中的困惑提出來,或者是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拒絕,而今天,終於還是站了起來,要進行反對。
黃金榮整理了下情緒,道:“卑職不明,第三路軍剛成立不久,第五軍和第六軍也是新改編過來的部隊,隻有虎狼兩個dúlì師團可能有過戰鬥的經驗,如果讓第三路軍擔任進攻山東的重擔的話,會不會有不妥之處,到時候出現重大的人員傷亡,隻怕會影響軍隊的氣勢。”
老狐狸!
聽完他的話,杜海生和吳佩孚俱是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黃金榮說的很委婉,不過,杜海生卻明白他的意思,這老家夥,看來還是太保守,老思想嚴重,想要保存自己的實力,不願意看到自己的部隊在山東的戰場上出現任何折損,什麽影響士氣之類的,不過是用來當做借口的屁話罷了。
對付老狐狸,杜海生自然有自己的招數,淡然一笑,道:“按照黃軍長的意思,軍隊,是不應該出現傷亡的了?”
“自然不是!”
麵對杜海生開始展開的攻勢,黃金榮也是不卑不亢,沉著應對,他已想好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自己的第六軍去山東戰場,正如杜海生所料,他就是害怕自己的部隊受損嚴重,無法保持對其他軍的人數優勢,而他也曾猜測,杜海生如此做,目的就是為了削弱他第六軍的實力。
和當初對孫傳芳的杯酒削兵權亦異曲同工,最後的目的都是減弱他們手中的軍權和控製軍隊的人數罷了。
不過,杜海生又豈能如此罷手,見黃金榮一副古井不波的樣子,繼而發難:“既然不是,那黃軍長所擔心軍隊之傷亡,又是何故?”
“這……”
麵對杜海生的咄咄逼人,黃金榮頓時語結,想了片刻,這才回道:“卑職隻是認為,讓剛剛成立不久,還沒有任何磨合的第三路軍擔任此次進攻山東的重任有所不妥,誠然,當兵打仗,難免有傷亡出現,可也應該將這種傷亡降低到最小的程度,依卑職所見,倒不如讓第一路軍和第二路軍前去,畢竟,這兩軍有過豐富的戰場經驗,對山東一戰,必然會凱旋而歸,豈不是更好。”
杜海生冷然一笑,隨即反問道:“既然黃軍長也說到第一路軍和第二路軍戰場經驗豐富,傷亡會比第三路軍小了,那麽我就問薛軍長一句吧,畢竟,他曾經也帶兵打仗過。”
說著,杜海生將目光鎖定在了薛嶽身上,問道:“薛軍長,你且來分析一下,黃軍長所謂的第一路軍和第二路軍比第三路軍傷亡小是何原因。”
薛嶽何等聰明,怎能不明白杜海生的意思,淡然一笑,很是鄭重的回道:“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不管是杜軍長的第一軍,還是孫軍長的第二軍,亦或者第三軍,第四軍,這四軍的將士,都經曆過大小無數的戰事,說句不好聽點的,他們就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也正是因為打過太多的仗,才會讓他們懂得在戰場上如何更好的保護自己,懂得如何進攻能夠將傷亡減少到最小,而第三軍作為新軍,成立至今,從未參加過戰鬥,故而,對比明顯。”
“呃!”
杜海生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隨即又轉向黃金榮,道:“薛軍長所言,想必黃軍長也聽到了吧,當兵打仗,乃是天經地義,我前些時間已經說過,老子的部隊,不養飯桶,更不養廢人和大爺,他們都當大爺了,老子幹什麽去,要都跟黃軍長的心思一樣,因為是新成立的部隊,擔心傷亡,就不敢去參加戰事,那部隊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成長成熟起來,一直都害怕打仗,那麽他永遠也無法麵臨戰場,訓練磨合在場時間,也不過是新兵,而且是貪生怕死的新兵而已。”
他這番話,說的就毫不客氣了,絲毫沒有給黃金榮任何麵子。
而且是重重的打臉,會議室中的氣氛顯得有些尷尬,黃金榮一臉的橫肉更是顫動了幾下,似乎在思討對策。
當薛嶽講出那番話的時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他可不跟對方一樣,喜歡打仗,以前在青幫的時候,要麵對的,不過是一些黑幫,那些人對於他來說簡直手到擒來,根本不費吹灰之力,而現在,他們要去麵對的是作風和紀律都更加嚴明的軍隊,這就不得不讓他打起了退堂鼓。
而薛嶽,卻還是順著杜海生的話進行了回答,這讓他心中很是不爽。
黃金榮想了片刻,又道:“杜副司令所言不錯,可也得通盤考慮,若是給第一路軍找一些勢弱的部隊來打,一方麵可以減少傷亡,第二可以提升部隊的士氣,如此的話,豈不是更好?”
杜海生不由得冷哼一聲,很是淩厲的反駁道:“黃軍長這番話,豈不是自欺欺人,養成了軍隊士兵專揀軟柿子捏的毛病,以後還怎麽能打硬仗。”
“這……”
黃金榮再次語結。
這一次,杜海生再也沒有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而是將目光從他身上收回,繼續講道:“人都有七魂六魄,丟了魂魄,就等於隻有了一具僵硬的軀殼罷了,沒有任何的思想,一個軍隊也同樣如此,軍隊之中,更應該有軍魂的存在,軍魂的核心就是不怕打仗,敢打仗,不怕犧牲,勇往直前,這是一種血腥,是男人一種看到血後而變得異常凶猛的嗜血xìng格,一個軍隊倘若沒有了軍魂,不要說打一些弱勢的部隊,隻怕打一些地主老財的武裝,也沒有取勝的把握。”
“我的軍隊,絕不容許沒有軍魂的部隊存在,誰的部隊軍魂丟了,你就給老子想辦法去找回來,否則的話,怎能帶兵打仗?”
杜海生的語氣之嚴厲,直指黃金榮,就差說出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的話來了。
“讓第三路軍出兵山東,是吳大帥、我,參謀本部的共同決定,其目的,不是想要看傷亡有多少人,而是想要通過這樣一場戰爭,能夠讓三個方麵軍中最弱的第三路軍能夠迅速的成長起來,形成戰鬥力,為未來的戰爭打好準備,隻有經曆過死神的召喚,從血雨腥風的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士兵,才會形成自己的軍魂,鍛煉出自己的錚錚鐵骨,其他的,說的再華麗,理由在充沛,也不過是扯淡罷了。若是有什麽異議,私下可以找參謀本部投訴。”
杜海生這番話,就意味著杜絕了黃金榮繼續在會議室討論這個問題的可能xìng,以免影響到其他將領的情緒。
黃金榮見事情不可謂,隻得歎息一聲,心中如翻江倒海般的進行著鬥爭,最後一咬牙,道:“既如此,卑職遵命便是,不過卑職年事已高,最近一段更是感染風寒,行動不便,還望吳司令和杜副司令能夠允許卑職此次留在上海,在家中靜養。”
杜海生聞聽,不由得眉頭緊鎖,眼神中閃過一道不可察覺的寒光。
倒是吳佩孚一擺手,笑著做起了和事老,道:“既然黃軍長感染風寒,年歲也高了,就留在上海吧,第六軍軍長一職由張嘯林暫時代任,副總指揮一職,按照我的意思,就不要了,全權交與薛將軍負責便是。”
杜海生點點頭,道:“我看可以。”
對於黃金榮的說辭,杜海生表現出極大的不屑,說什麽感染風寒,年事已高,行動不便,這老東西昨天在虹口風月場所之中叫了三個姑娘,徹夜未出房間,別以為他不知道,什麽感染風寒,行動不便,分明就是在**戰鬥太過激烈,雙腿沒了根罷了。
老sè鬼!
杜海生心中冷冷的罵著,這家夥跟後世的曆史上所描述的簡直一模一樣,好sè、貪錢、膽小、沒有承擔。
會議結束以後,黃金榮等人離開,會議室中隻留下了杜海生、吳佩孚和薛嶽三人。
吳佩孚走到杜海生跟前,道:“杜老弟,你看你,還是這副急脾氣,要注意團結。”
杜海生卻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丟下一句“看來黃軍長真的年事已高、行動不便,如此怎能帶兵打仗,昨夜在宜chūn樓跟三個女人同處一個房間,戰了一晚上都沒有半天jīng疲力盡的感覺,看來他的戰場更適合那裏。”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留下薛嶽和吳佩孚大眼瞪小眼,卻都知道,杜海生這是準備拿黃金榮開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