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墳中的咳嗽聲
先講一些當兵前小時候的事情吧!當然,主要的離奇經曆是發生在當兵後那個人鬼混居、精怪橫行的亂世之秋!
農曆丁醜年,大概是民國二十六年(對不起,我一直不習慣用西曆紀年),也就是島國人全麵侵華的那一年,我十一歲,經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頭發豎起、冷汗直流的恐怖遭遇!
那時代,正值亂世,人煙稀少,交通不便,民生多艱!
特別是在我們豫北偏僻的農村,稀稀落落的民房亂七八糟的撒在黃河岸邊,周圍不是現在的飯店超市小賣部,而是亂葬崗子老墳院。
鄉民們走的是彎彎曲曲蚰蜒路,見的是古墓新墳荒草地!各種邪物精怪常被人碰上,像什麽黑狗精、母豬精、黃大仙、吊死鬼、半截崗(農村口語,也就是無頭屍)、蛇精樹怪、魑魅魍魎,小鬼小判、黑白路神等等,或嚇人害人、或報仇報恩、或捉弄於人、或傍人避禍等等千奇百怪,以至於傳的風風雨雨,人盡皆知!
但我和狗蛋、大儍三個人對此卻不感興趣,更不知道什麽叫做害怕,一是我們年紀小、閱曆淺,沒有經過什麽事,二是常用粗糧野菜添飽肚皮的我們,隻對好吃的東西感興趣!
我和狗蛋、大儍三個人雖沒有義結金蘭,卻也誌同道合,因為我們三個從小就有一個共同的理想,當時也堅信是所有人類的最高追求,這個理想就是:經常有肉吃!
我甚至認為,之所以有那麽多人不要命的爭當高官大賈甚至是皇上總統的,其實也不過是為了能頓頓吃上肉罷了!
這個看似可笑的理想,卻是有其深刻的現實淵源的!
因為在記憶中,小時候做的最多的夢就是吃肉,醒來後還在回味夢中吃肉的幸福!
那時哄飽肚皮的一直是紅薯粗糧加野菜,吃肉基本上要等逢年過節,平時想善生活,就全靠自逮的小魚小蝦或山雞野兔了!
而最好吃的,就是那油香肉厚的野兔了!但野兔肉香不假,逮野兔的過程可不全是充滿**的,有的時候,累得渾身是汗、嚇得魂飛魄散可能連兔毛也逮不到一根!
那年初冬,小麥剛露出地麵四指高,又沒有玉米稈高粱棵兒礙事礙眼,野兔正是膘肥體壯的時節,也正是我們改善生活的好時候。
我和狗蛋、大儍,帶著他家的大狗“虎子”,相約去逮野兔。
虎子確實是條好狗,不但速度一流,還很仗義,一下午不到,就給我們銜來了兩隻野兔,我們三個高興得在麥地裏跑來跑去大聲歡笑!
臨近傍晚的時候,我們發現了一隻又肥又大的老野兔,遠看就像一個小豬崽子那麽大,可惜的是,薑是老的辣,兔是大的快,隻見它一番漂亮的快跑急轉,不一會兒就甩掉了虎子!眼看大半鍋香噴噴的兔肉就要跑掉,我們豈肯輕易放棄,於是緊跟虎子,追了起來!
由於百米衝剌似的快跑,不一會兒我們就氣喘籲籲,渾身出汗,跟隨虎子來到了離村子很遠的一片荒墳地。
大概的掃了幾眼,隻見這片荒墳地,大大小小的墳塋不下幾十個,鬆柏蔭蔭,雜亂無章,草深樹密,人不常來,確實是野兔藏身的好地方!
虎子在一個大墳前停了下來,圍著那座大墳團團轉,急得嘴裏嗚直叫,趕過去一看,原來在那座大墳邊,在荒草叢中有一個洞口,虎子鑽不過去,急得在旁邊轉來轉去。
“那個大家夥肯定鑽這裏邊去了”,大儍對自家的虎子很有信心。
“對,裏麵絕對不隻那一個兔子,說不定一大窩呢,哈……”,狗蛋想得更高。
“一定把它弄出來,我們三個人正好一人一隻”我圍著那個大墳轉了轉,並沒有發現有其它出口。
狗蛋和虎子守著那個洞口,以防野兔逃走,我和大儍轉來轉去想辦法。
因為並沒有其它洞口,所以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將洞口擴大,讓虎子能夠進去將那隻野兔銜出來!
回家找鐵鍬類的家夥太慢,我和大儍就隨手找了個棍子,迫不及待的就使勁的在那墳邊掘土,擴大那個洞口。
挖著挖著,我突然聽到了的“咳——”的一聲咳嗽,我以為是錯覺,但大儍也同時停住了手,抬頭看著我。
四目相對,幾乎同時問對方:“是誰在咳嗽?”
“咳——”似乎在回答我們一樣,那人又咳嗽了一聲,這次我們聽清了,咳嗽聲竟是從洞中傳來的,是從我們正在挖的墳邊洞中傳來的,也就是說,墳裏麵竟有人在咳嗽!
我和大儍像被火燒著了手一樣,扔掉手中的棍,退在了一邊。
站在旁邊的狗蛋根本不信,這天還沒黑,又有虎子在旁邊護駕,怕什麽!他彎下腰伸頭向那洞裏麵看去!
“咳——”,這次聲音更大更清晰,我們三個都聽清楚了!確實是人的咳嗽聲,確實是從墳裏麵傳出來的!
聽清的後果就是,連已經到手的兩隻野兔也沒要,就拔腿往家跑去!
事情到此還沒結束。大儍的哥哥胡大孬聽說此事後,一是堅決不信邪,二是為丟了兩隻野兔深感可惜,並認為那兒可能是野兔的大本營。決定第二天領我們去那兒見識見識,更重要的是逮些野兔解解饞!
這裏交待一下,那大儍的父親綽號胡大膽,在村裏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後來曾帶頭到老鱉窩和水鬼過招(這是後話,暫且不提)。他兩個兒子深得大膽親傳,特別是老大胡大孬(大名就不說了),比我大五歲,同樣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兒。
關於胡大孬,還有一個小插曲兒。說的是胡大孬五六歲的時候,曾隨老爹胡大膽下水掏黃蟮,胡大膽在水中低頭尋孔探洞,不一會兒就掏了好幾條大黃蟮,這讓在岸邊一個人玩的大孬好不高興,拍著手躍躍欲試,過不多時,胡大孬就高聲大叫,說是逮到一條大家夥。
胡大膽抬頭一看,頭上的冷汗就刷的一下出來了,隻見大孬兩隻手緊緊的抓住的並不是什麽黃蟮,而是一條像小孩胳膊粗的大蛇,在興奮的向老爹報喜,胡大膽趕緊跑過去,告訴大孬這不是黃蟮而是一條大蛇,讓他趕快放手,讓人意外的是,那大孬根本不怯,說啥也不放,說是不管它是黃蟮還是長蟲,堅決要帶它回家……
第二天,胡大孬帶著我們三個,拿了一把鐵鍬,叫上虎子,氣勢洶洶的直撲那塊荒墳地。
沒到那墳的跟前,就遠遠的看見那墳院中有一片荒草在動,稍再走近,隻見一隻肥大的野兔箭一樣往後跑去,鑽入了昨天的那個墳洞中。
我們心中大喜,趕緊圍住那個洞口,胡大孬讓我們在旁邊招呼著,他親自下手,用鐵鍬擴大洞口,好讓虎子鑽進去,銜那隻野兔出來。
“咳——”,從洞中又傳出來那個熟悉而又讓人害怕的聲音。
胡大孬也停住了手,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樣,彎下腰將頭伸入洞口向洞內看去。
“咳——”,那個聲音又提高了嗓門似的大聲咳嗽起來,與此同時,胡大孬好像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急轉身就跑!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孬在大白天,直接回頭就走,臉色慘白。我們幾個同時跟著大孬一哄而散……
一直到現在,我也不清楚那墳中的咳嗽聲到底是野兔模仿的,還是墳中人讓我們不要再挖的提示!
當然,無論是哪種情況,都讓人脊背發涼:若是野兔能模仿到那種逼真的程度,它就不可能是一隻普通的野兔;而若是後者,入土多少年的屍骨還會咳嗽,那就更讓人睡不好覺了!
從那以後,我們對神神鬼鬼的東西就不敢斷然否定,也就慢慢的相信大儍他爹胡大膽所講的守靈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