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血棺灘 4

工兵連的弟兄們,一邊在坑底賣力的挖著,一邊在小聲交談著,站在旁邊的我聽得清清楚楚。

“喲,這土怎麽有種血腥氣啊?”

“是啊是啊,你瞧瞧,兄弟,這下麵的土好像用血漿澆過了一樣!”

“這下麵不會埋著個血人兒什麽的吧,老兄?”

他們雖然嘴裏議論個不停,但手裏的活卻並沒有停下,一鍬鍬泛著腥氣的泥土被他們不停地扔了上來。

不一會兒功夫,下麵就大呼小叫起來,說是挖到了一個什麽大家夥,好像是個陶瓷的人頭。

劉老大急忙叫弟兄們暫且住手!觀察了一會兒,見並無異常,這才命令隻留工兵連連長等幾個人,在下麵小心地挖它上來,千萬不要損壞了它;其他弟兄們上來休息一會兒——畢竟人多手雜,說不定幾下子就把那個陶人弄壞了!

工兵連連長領著幾個人慢慢的挖拙著,終於挖出了一個完整的陶人!

劉老大讓他們把那個陶人抬上來,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從這個陶人上瞧出些門道來。

這個陶人十分高大,長有十尺,體厚達四尺上下,形狀非常古怪;四肢完整﹑五官俱全,通體呈黑紅色。

劉老大命人擦去那陶人身上的泥土,再到河邊取水清洗幹淨,蹲在那個陶人麵前,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

這具陶像做工並不精美,中間部位從頭到腳好像有一條細線一般,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麽捏胎燒製的,總之是十分的難看。

包括劉老大在內的我們幾個人,瞧了半天也未發現有什麽問題,更不知道它的來曆。按說這若是一座古墓,可也沒有用這麽大的家夥作陪葬的啊!

這時站在我們身後﹑一直觀察著陶人的一名工兵突然叫了起來:“報告營長,這下麵,真的不能再挖下去了!”

“哦?為什麽啊?難道你看出了什麽門道兒不成!”劉老大站了起來,看著那個工兵驚愕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報告營長,屬下是工兵連一排,排長霍萬年!”那個工兵立整敬禮﹑高聲回答。

“好,霍排長!你且說說看,為什麽我們就不能再挖下去了呢?”劉老大好奇地打量著那位非常壯實的排長。

“報告營長,這個叫一龍三現,剛才被我們亂槍打死的怪物,就是第一現,現在這個陶人則是第二現,如果再挖下去,那下麵應該就是敵酋鬼首啦!”霍排長非常自信地說。

“什麽叫一龍三現?”劉老大麵色凝重地問道。

“報告營長。”那排長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劉老大揮手打斷了,“兄弟你就別報告來報告去的啦,有話直說,不要弄那彎來繞去的那一套!”

那排長咧嘴笑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繼而非常直白地說:“一龍三現,現在指的多是在繪製陶畫時,把一條龍形圖案分成龍頭﹑龍身和龍尾三段,分別繪製顯現,中間還多用祥雲隱藏隔開;但它真正的來曆,卻是源於巫門分支的術語!”

這一下,我們全都愣在了那裏!

都說是英雄不問出處﹑奇士出於寒門,淺灘臥龍﹑草中藏珠,就是沒想到我們工兵連中還竟有這等有見識的高手,看來真是奇人異士在民間啊!

劉老大聽了那排長的話,是非常的感興趣,回頭安排其他弟兄們原地休息一會兒,又招呼我們幾個坐在草地上,特意把那霍排長坐在自己身邊,饒有興趣地問道:“巫門分支?什麽巫門分支?”

霍排長給我們每人上了一支煙,猛地抽了幾大口,這才介紹起來:嘿,咱們華夏神州啊,自古以來教派無數,除了什麽佛教﹑道教﹑白蓮教,其它五花八門﹑匪夷所思的旁門小教更是多如牛毛!而且就算一個教派,在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門派分支。

舉例來說吧,就算現在最為盛行的佛教,也有很多分支門派,據我知道的就有十大宗派,像什麽華嚴宗、天台宗、唯識宗、三論宗、淨土宗、禪宗﹑律宗、密宗、俱舍宗、成實宗;至於我們土生土長的道教門派,那就更多啦!除了什麽積善派、符錄派、金丹派之外,不同的地方又有什麽龍門派、嶗山派、隨山派、遇山派、華山派、崳山派、鶴山派、霍山派、武當派等等。

要是按人來劃分,則有少陽派、正陽派、純陽派、紫陽派﹑重陽派等等。

當然,我們所知道的主要是按所供奉的宗師來分的,像什麽天師道、全真道、靈寶道、清微道四大派。

“打住打住!我說兄弟你太能侃啦,這些東西以後有空時我們再聊!”劉老大見那霍排長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馬上苦笑著打斷他的話,“劉某佩服兄弟的口才,不過現在我們還是辦正事要緊,你剛開始說的那個巫門分支的事兒,跟這個陶人有什麽關係?”

“嘿,不好意思,劉營長!剛才不給你們講那些正門大派的事兒,我怕你們不容易接受,小小的巫術旁道也有很多分支的!”霍排長摸摸下巴接著說,“那巫門中曾有一係旁枝,叫做匿屍宗。”

“什麽?匿屍宗?還有這種巫門旁枝!”劉老大驚詫地說,“這匿屍宗是不是也是一個害人的邪教啊?”

“不,劉營長,這匿屍宗隻講究長生之術,其教義並不害人的!”霍排長急忙解釋說,“真的!我不會騙長官的!”

“哈,長生之術?你霍排長是不是也是匿屍宗的信徒啊?聽聽你的名字,霍萬年,猛一聽,還以為是活萬年呢!都活一萬年了,這還不算長生麽!”劉老大哈大笑。

“嘿,嘿,我,我老實交待吧,屬下祖輩都是匿屍宗信徒,不過他們追求的確實隻是長壽長生,絕不騙人害人的!”霍排長不好意思的承認了。

“好小子!怪不得你對這東西熟悉呢,你好歹也算是匿屍宗的後人,既然你比較了解,反正大家幹了這麽長時間,那就好好歇一會兒,你就詳細給我們講講吧!”劉老大招呼大家好好休息一會兒,就和我們坐在一塊,聽那霍排長講了起來:說實話,我霍萬年祖輩兒都信那個,都是匿屍宗的忠實信徒。但到了我這一輩兒,我卻不願意去追求那虛無飄渺的東西,隻想著刀槍搏個萬戶侯而已。

不過,畢竟是祖輩傳授的事兒,耳濡目染的我對那匿屍宗也算比較熟悉。

其實那匿屍宗和其他宗教一樣,也認為人的身體就像房屋一樣,隻是供靈魂暫時居住的,等到了一定時候,就會被鬼神從房屋裏趕出來,進入天堂地獄,或者繼續輪回。

所以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雖然房屋(身體)並沒有損壞,卻仍然能被鬼神將靈魂從那裏麵拘走。

匿屍宗與其他宗教不同的教義是,既然靈魂是主人,身體是房屋,隻要把靈魂和身體緊緊地捆綁在一塊,把它藏匿起來,不讓鬼神找到拘走,那麽差不多就可以長生不死了。

所以匿屍宗就有了一種十分神秘的匿屍咒,能將靈魂囚禁在屍體中,就像把一個人關進牢房中一樣,讓它無法出來。

然後再把那裝有靈魂的屍體藏匿起來,每隔一百年就能出來再活一世,等到快要壽終正寢的時候,就再次藏魂匿屍,再躲一百年,以此求得永生。

當然,如果房屋破舊得不行了,也就是說原來的肉體老化不中用了,就再換一套房屋,也就是再找一具屍體而已,如此循環,就像人們換房屋那樣!

為什麽要藏匿一百年才能出來呢?聽說是在陰朝地府中,如果有一個未曾拘到的靈魂,就會派鬼差一直尋找它;如果一百年的時間內仍然無法找到,就會在陰籍中注銷,就像我們陽間長時間找不到一個人,就會宣告他死亡一樣。

“我說霍排長啊,兄弟我不是那個匿屍宗的徒弟,也聽不懂你們那裏麵的條條道道,你就幹脆地告訴我們,到底什麽是一龍三現?這下麵倒底會有些什麽東西,為什麽你說不能再挖下去了,就這些就行!怎麽樣?其它的我們改天再聊,說實話,霍排長你講得太神啦!”大傻兄弟打岔說。

“是啊是啊,大傻兄弟說得對!霍排長你講得雖然厲害,但沒辦法進行驗證啊,什麽藏屍匿魂﹑長生不死的,沒法讓人相信的——除非你明確說這坑底裏麵,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我們才能相信你說的話!”小李隨聲附和道,“當年秦始皇那麽厲害,天下術士奇人被他一個驅使,還派徐福到海外找什麽仙藥靈丹,最後不還是靠鹹魚來遮屍臭嘛!”

大傻和小李的一番話,說得霍排長一陣臉紅!

“好了,你們兩個休想看人家霍排長的笑話,馬上霍排長就告訴你們,這坑裏麵到底是怎麽回事!”劉老大看似在打圓場,實則是將了霍排長一軍,“我說霍排長啊,兄弟你知識淵博﹑口才一流,現在你就告訴他們兩個,到底什麽是一龍三現,還有這坑下麵埋的是什麽東西,讓他們兩個心服口服!”

霍排長當然明白劉老大的意思,咳嗽了兩聲,接著直入正題,講了起來:一龍三現,就是匿屍宗中的宗主大師們,在臨終之前,安排兩個十分忠心的弟子,采用匿屍咒,一個埋在最上麵,作為護法,保護他的肉身靈魂不被外物所害;剛才你們亂槍打死的那個,就是他的一個弟子;這是第一現。

第二現就是,把另外一個弟子裝入人形陶器中,用靈物血漿和蛋清蜂蜜,把兩半陶器合嚴封好,埋入再深點兒的第二層;這算第二現。

最下麵就是大師的真身所在,這算是第三現。就像一條頭朝下紮入土中的龍一樣,最上麵是龍尾,中間是龍身,最下麵才是龍頭。

這就是匿屍宗所講的一龍三現法。而且一層比一層厲害,最下麵則是活了幾世的匿屍宗教主級的大師。

聽了霍排長所講的一龍三現,我們雖然不能完全相信,但他說的倒也符合實際,似乎還有些道理。

“霍排長,你的意思是說,這個陶人中有一具屍體,而且比我們剛才打死的那個還要厲害?”劉老大這時鄭重地問道。

“是的,劉營長!如果沒錯的話,那陶人裏麵,就是一具活屍!也就是靈魂也沒有跑出去的屍體!”霍排長果斷地回答,雖然說得神乎其神﹑離奇至極,他倒是一臉嚴肅認真的表情。

“哈,霍排長啊霍排長,兄弟我想信你!但是你總得先告訴兄弟我一件事,這麽個人形陶瓷,下麵連個口也沒開,屍體從哪兒裝進去?”大傻兄弟瞅著那個陶人質問道。

“這位兄弟啊,剛才我不是講過了嗎?這陶人是分成上下兩半的,把人放進去以後,再蓋上另一半,中間嚴絲合逢的,再用蛋清﹑血漿和蜂蜜塗抹嚴,密封得十分嚴實,一點活人的氣兒都不會讓鬼神聞到的,要不然還算什麽匿屍宗!”霍排長急切的分辯著。

聽了霍排長的話,我們幾個不再吭聲,低頭在那陶人的中間部位仔細的察看起來,果然在它的中間部位發現一條細線狀的東西,就像木工的合模線一樣,隻是十分細小,加上外麵塗抹有什麽東西,真的非常精細。

“霍排長啊,看來你說的沒錯!裏麵可能真的密封有什麽古怪的東西。要不,我們先解決掉它再說?”劉老大安排大傻道,“大傻兄弟,你去拿把大刀來,砍掉它的頭再說!”

雖然我們團不缺刀槍的,但我們這些人卻沒有帶樸刀過來。大傻兄弟從工兵連借來一把鋒利的軍工鏟,就要動手。

“慢著!小李你們幾個全部準備射擊,萬一那東西像當年木酒海下的怪物一樣,你們就要立即射殺它,避免惹麻煩!”劉老大安排我們幾個全部瞄準以後,示意大傻兄弟動手。

那大傻兄弟膽大力大,見我們幾個作好了準備,立即舉起那把軍工鏟,對準陶人的脖子就猛地戳了下去。

隻聽“嘩啦”一聲響,那個陶人的頭部就被大傻手中的利鏟戳開,但那陶人的頭顱與身體去並未完全斷開,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連著一樣。

與此同時,一聲淒厲的慘叫刺得耳膜生疼,一股殷紅的鮮血從那陶人脖子處噴湧而出!

頭皮一麻,我知道事情不對,立即扣動扳機,對準那個陶人的頭部射了幾槍,小李他們幾個和我一樣,全部照著它的頭顱一陣亂射!

鮮血迸出﹑慘叫連連,陶人的頭部完全被我們打爛,碎成了幾塊散落下去,露出了一個血洞累累的東西,雖呈人頭狀,但已經被我們射得血肉模糊﹑麵目全非!

那個東西掙紮了幾下,終於完蛋了!

我們幾個也是嚇得手腳發冷。雖然霍排長提前有提示我們,說陶人裏麵會有一具屍體,而且和它的靈魂一塊藏匿在裏麵避劫,但當陶人裏麵真的傳來慘叫和噴出鮮血時,我們仍然驚心動魄﹑十分緊張!

除去了那個陶人中的怪物,我們幾個抽了隻煙才算平靜下來!

“它娘的!怪不得當年李不全老先生不願意出手呢,原來這還有一龍三現的怪事!恐怕他當年也已經算出來,那滴血古棺並不是一個鬼怪而已!”劉老大感歎著。

“嗯,如果不是當年李不全用符咒禁固最上麵的那個東西,估計裏麵的東西也有可能不傷害人的!”小李兄弟說。

“咳,我說小李兄弟啊,你就喜歡扯淡不是?像這種鬼鬼祟祟的旁門左道,根本就不應該憐惜它,斬草除根才是正道!”大傻兄弟一向嫉惡如仇﹑殺氣甚重。

“好啦,別扯了!下麵看霍排長的啦,”劉老大轉身看著霍排長說,“我說兄弟啊,這一龍三現的玩藝兒,我們已經除了兩個,下麵那個魔頭到底是什麽東西啊?我們怎樣才能除掉它!”

“劉營長啊,其實,其實我們不必管這件事的!”霍排長苦著臉說,“況且人家隻是想要自己不死,又不是什麽大魔頭,而是匿屍宗的大師教主!”

“不行!它的徒弟嚇死了狗子﹑朱老先生還有我們的一個哨兵,這不算害人算什麽?哼,除惡務盡﹑斬草除根!”大傻立即反駁道,“要不是碰上我們,這鬼東西為了自己不死,還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呢!既然它的兩個弟子都被我們打死了,難道還要留下它,讓它將來找我們麻煩不成?”

霍排長張口想說些什麽,卻隻是搖了搖頭,沒有說出來。

“大傻兄弟說的有道理!斬草除根才是王道,也算是替他們三個報了仇;況且團長的命令是,徹底解決這個問題,而不是讓我們見好就收﹑半途而廢啊!”劉老大笑著看了看霍萬年,“我說霍排長,你認為團長的命令是錯的嗎?”

劉老大雖是營長,但他霍排長屬於團屬工兵連,並不歸他管,劉老大抬出團長的命令,就是讓他霍萬年全力配合。

那霍萬年一聽劉老大這樣一說,就明白今天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是決心要除掉它匿屍宗的大師宗主了。

霍萬年倒也不傻,立即表態說:“屬下服從團長命令,聽從劉營長調遣指揮!不過,這下麵的宗師,畢竟是一代教主,可不是我們手中的刀槍能夠對付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