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再回大陸 第九十二章 銅車馬
“好大一隻烏龜!”我驚歎道。
“這不是烏龜,龍頭龜身,難道是贔屭!”蔡靈臣一臉的吃驚,不可置信道:“贔屭又名霸下,好負重,龍之第六子。”
“這東西就是傳說中的贔屭?”我眼睛眯了起來,神獸啊,為什麽背著一個青銅馬車呢,不是一般都是背石碑的嘛。
“贔屭背屍,暢海遨遊,歸墟墓旁,仙路大道。”蔡靈臣沒理由的念叨一句,忽然眉頭緊皺,“以前父親和我講的故事,居然真有這對應的地方。不過他是如何得知的呢?”
“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我茫然不解,這個時候巴爾紮挪動了他大屁股,把腦袋湊了過來,瞄了一眼贔屭,嘖嘖嘴:“嗬,如此說來,青銅馬車裏的,就是徐福的棺材。”
蔡靈臣點了點頭,指著那個黑漆漆的水底大洞,道:“這個大洞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歸墟,山海經傳說中的無底之穀。”
我聽的一驚一乍,似乎徐福墓地的布局大有來曆的樣子。
這時,屍老嗬嗬的幹笑一聲。
“老太監,你有什麽高見?”我問道,我們這些人裏論誰的“見”識多,還真就是這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不死了。
“歸墟倒是不假,不過應該是小歸墟,真正傳說中的歸墟在渤海盡頭,從來沒有人見過。天下海水匯於歸墟,隻吞不出,所過之物無一不被其吸入其中,乃是大凶之地。而這個小歸墟水勢平緩,邊上又有神獸贔屭駐足,想來是個風水寶地吧。”屍老說著,但自己也不是很確定,畢竟這裏誰也沒有來過,現在的風水格局在先秦時期還沒有成型,那個時候的天地自然的理解比現在要純粹的多。
“秦始皇陵史記描述為以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機相灌之,上具天文,下具地裏,以人魚膏為燭,度不滅者久之。眼前這個徐福墓從氣勢上,絲毫不遜色於始皇帝的奢華磅礴。而且他是一介方士,以這種臥於神獸之背暢遊歸墟的近乎成仙的意境作為死後的墓葬格局,倒也說得通。隻是奇怪的是,以他一介方士,是如何有這麽大的財力人力修築這一偉岸的工程的,以秦始皇陵為例,至少得三十萬苦工十多年苦修才行。”蔡靈臣奇怪的分析道。
“誰說他沒錢了,不是騙了秦始皇一大筆錢,拐了好多小屁孩到日本去了嘛。可能他把小日本的土著給抓過來當奴隸也說不定。”巴爾紮滿嘴跑火車,絲毫不想想當時的航海技術運送三十萬人來的成本和可行性。
不過他這麽一說,我倒是眉頭一跳,修築這麽大規模的墓地,期間必定會死很多人,那這些死人葬在哪?同時為了保密,修築的工匠也會被強行滅口,這死的人就海了去了,幾乎所有大型陵墓邊上都會存在一處殉葬的工匠遺體的萬人坑。可是我們一路過來並沒有發現這樣的地方,除了……有一處……
我突然看向頭頂,喃喃起來:“地麵上的那個人像,它由數不盡的棺材壘成,裏麵的死人會不會就是修築這個地下墓地死掉的工匠?”
“額,有這個可能。”屍老想了想後,認同我的觀點,不過補充道:“棺材壘成人形,應該是一種罕見的墓葬習慣。如果是工匠,可能是一群生活在這片森林附近的一支異族部落,被徐福奴役下,建了這個地底墓地。至於奴役的手段,嗬嗬,你們想想我們一路過來遇到了哪些怪物?”
被屍老這麽一說,我恍然一驚,銀冠大蟒,肉球一樣的怪臉,還有蛔蛇,這些怪物都與徐福墓地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似乎都在有意識的守護著這裏。
說話的功夫,老太監抓著巴爾紮的脖子,命令道:“小紮子,給我把那頂煉丹爐打開,老夫要看看裏麵地底有沒有長生不死丹。”
“哎,地王爺,您死心吧。要真有,徐福這方士用得著躺在烏龜背上作死嗎?早就遊戲人間了,根本不需要修建墓地。”巴爾紮一臉苦相,身子骨趴在空中走廊上,死活不肯挪步。
屍老大怒,大罵巴爾紮廢物,呸了一口老痰,自顧自的摸向煉丹爐而去。
“別理他,嗬嗬,就他那瘦不拉幾的身子骨能把一看就有十多噸的青銅煉丹爐給打開,我幹脆把九龍寶劍活吞了。”我沒好氣的安慰巴爾紮。
老太監的執著超乎我們想象,他在熊熊燃燒的丹火附近不停的伸手嚐試,看得我們咂舌不已,這丫果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就在這個時候,湖泊處傳來一聲喊叫:“洪興東,你下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我渾身一個激靈,是田文亮的聲音!
我們立馬朝底下張望,由於百米多的距離,一時間找不到有人的身影出現在水麵上。
“你在哪?”我扯開嗓門大喊。
“在銅車馬裏麵,摔斷腿了,爬不上去。你快下來,我知道你摔不死,這裏就隻有你能活著跳下來和我說話。”田文亮的聲音極為洪亮。
我回道:“你他媽中氣這麽足,耳朵都被你震聾了,還娘的需要我下去?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聽說過兩個字嗎?秘密!”田文亮氣急敗壞的大吼:“我時間不多了,要告訴你我們這次地眼行動的真正目的,你麻痹,到底下不下來!”
我猶豫了起來,從這裏跳下去?田文亮一句話我就乖乖幹了,是不是腦子缺根筋。
“東子跳吧,你行的我知道,我等你的好消息。”巴爾紮慫恿我,我瞪了他一眼,罵道:“你以後別讓我逮住機會!”
掙紮了一會,田文亮在催促道:“再不下來我可要帶著一肚子的絕密信息翹辮子啦,你好好考慮一下。”
我看了眼同樣猶豫不定的蔡靈臣,後者沒有說話,怕給我造成壓力。我突然一拍腦袋,對了,什麽秘密隻能我一個人知道呀,田文亮誆我,旋即朝銅車馬喊道:“我們幾個人之間沒有秘密,你有什麽話,在這裏直接說好了。”
“呦,好兄弟,夠機靈。”巴爾紮大手拍了拍我背,若無其事的樣子仿佛之前催我跳下去的另有其人。
田文亮沉默了一會後,突然開始念叨:“你下來,我告訴你洪廣黑的下落!”
“老爹!”我臉色大變。
“他還活著!”田文亮又加了一把火。
我心頭狂顫,之前蘭姑父遺體的出現已經給我足夠震撼了,現在居然有消失多年一直以為被小日本殺死的父親的下落,我簡直忘記了思考,腦中嗡嗡嗡直響。
“洪興東,要想知道你的真實身世,還不快跳!”田文亮厲聲爆喝。
我聞言一顫,猛的站了起來,把九龍寶劍遞給巴爾紮,在蔡靈臣和巴爾紮震驚的眼神下,不再猶豫,縱身跳下了百米高的空中走廊。
父親在世的秘密由不得我不冒險。
然而,身體剛一自由落體,我就開始後悔了,自己還是太衝動了。
耳朵邊呼呼的風聲大作,百米的距離其實就幾個呼吸的時間。我急忙抱住頭顱,蜷縮成一個團,滴溜溜的翻著跟頭,伴隨著長長的啊的大喊,直往水麵撞了過去。
砰!
一聲巨大的響聲,我隻感到渾身骨架都被水花啪的散開了,巨大的疼痛讓我暈了又醒,醒了又暈,地下水瘋狂的灌入我的眼耳口鼻。由於巨大的撞擊力道,差點把括約肌給撐爆。
恍惚間,我暗道失策。我摔不死,可不代表我不會淹死啊!渾身疼的根本抬不起四肢,哪裏有遊泳撲騰的能力。隱約聽見巴爾紮和蔡靈臣在高空急切的呐喊。
我無奈的,漸漸沉入水底。
就在我眼睜睜的看著水麵離我越來越遠,打算等死時,一個肥大的黑影朝我遊來。
黑影足有兩個成年人一般大,肥大的身軀在水中遊動極為靈活,活脫脫一條大黑魚,待來到我麵前,與我四目相對。
這是一張被水泡爛浮腫嚴重的男人的臉,已經辨別不出他原來的長相,看起來甚至產生一種厭惡的惡心感。
其整個身體都像是一具爛了很久的浮屍,與金華輪上見到的浮屍幾乎一模一樣。
“田文亮?”我心中驚疑不定,謝齊那關於田文亮是水怪的詭異供詞還曆曆在目。
浮屍抓著我的手,將我朝一個方向快速拉扯。待浮出水麵時,正好來到贔屭的腳邊,說是腳,足有一米直徑,和粗大的羅馬柱差不多。
浮屍力氣很大,輕易的將我拖到贔屭的背上,而後拍了拍我臉,道:“沒死吧。”
我咳嗽不斷,眼珠子卻直勾勾的盯著這具醜陋並帶著腐臭氣息的浮屍的臉,斷斷續續道:“你……真是……田文亮?”
浮屍沒有扭捏,爽快的點了點頭。
我饒是早有心理準備,也被這突入眼前的浮屍臉龐嚇了一跳,心中震撼莫名,“你怎麽搞成這幅鬼模樣?”
“說來話長!”田文亮將我抱到銅馬車裏麵,這段時間我的傷勢也在快速的恢複著。
上麵看還不明顯,現在近距離一看,銅馬車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縱深超過了五米。馬車的車輪被牢牢釘在贔屭的甲殼上,車身金光四射,鑲嵌著很多的寶石玉器,側麵描繪著一座恢宏而縹緲的仙山,與之前在閣樓裏見到的那副山水畫遙相輝映。
拉開玉珠簾子,一進入銅車馬內部,我突然瞳孔一縮。
沒有任何想象中如夢如幻的陪葬品,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巨大的冒著絲絲白色涼氣的玉質棺槨,而棺槨之上,打坐著一個枯槁如山中古木的老者,身穿明黃色的寬袖漢服,其低垂著頭,烏黑的頭發長出十多米,邋遢的纏繞著身體走了好幾圈,讓人寒滲的是他的指甲突出指頭肉很長很長,極盡彎曲,看起來格外猙獰駭人。
車廂兩側,分別靠著兩具冷冰冰的女屍,蔡靈毓和費芩。
“徐福?”我驚疑不定,眼神卻不自覺的看向蔡靈毓的屍體,那胸口上還插著致死的匕首,絕美的容顏看不出一絲的留戀而不甘,我到現在依然不敢相信她就這麽香消玉殞了。
田文亮那肥腫的大臉點了點頭,道:“放心,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