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風雲(二十二)

張瀾黃炎培做夢都沒想到,千裏迢迢到了濟南,居然一天不到,整個事情便要結束了,他和黃炎培隻能苦笑著告辭。

鄧演達卻沒有走,他瞪著莊繼華好半天才問:“你剛才那話的意思是,抓捕郝鵬舉的部隊還沒有與主力部隊匯合,如果他們現在受到攻擊,你便會大舉進攻,是這樣嗎?”

莊繼華沉默了會,最終點點頭,鄧演達心中有些著急:“你呀,你呀,你這是在玩火,GCD會這樣輕易讓他們逃出根據地?”

莊繼華淡淡一笑:“如果他們一定要打,那我也隻能奉陪,鄧主任,我主張國共合作,近二十年來,我一直堅持國共合作,但有些時候,單方麵退讓是不可能,該鬥爭的時候,就要鬥爭。”

說到這裏,他停頓下,望著鄧演達:“鄧主任,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

鄧演達冷笑兩聲:“你莊上將也需要我幫助了?你把事情做下了,讓我來給你擦屁股,我能作什麽?我手裏可沒有糖。”

“老師這是說什麽話,我壓根就沒打算給他們糖,”莊繼華收斂起嬉皮笑臉,鄭重的望著鄧演達:“民國十五年,我們唱著打倒軍閥除列強的歌,北伐中原,可快二十年了,這個目標實現了嗎?沒有,為什麽呢?

軍閥總是以手中兵權要挾中央,挑釁中央,最典型的就是韓複榘,這個人從馮玉祥那裏叛到中央,可他到中央這邊呢?中央委任他為山東省主席,可他山東濫發鈔票,濫委官吏,為保存自己的實力,居然不戰而逃。

而郝鵬舉更甚於他,主動賣身為榮,剛剛反正,接著又叛亂,作人毫無氣節,隻想自己的利益,就說這次叛亂吧,政斧沒有追究他叛國的責任,也給了他出路,孫良誠、龐炳勳、孫殿英、吳化文等將軍均接受了政斧的任命,可他呢?死抱著他的軍閥思想不放,最終走向滅亡。”

莊繼華的語氣越說越平靜,賀衷寒在旁邊頻頻點頭,不過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他與鄧演達的關係已經糟糕到極點,他擔心自己一旦開口,反倒引起不必要的波瀾。

鄧演達還沒開口,徐祖貽又補充說:“鄧公,司令這樣作,其實是最好結果,GCD損失並不大,兩黨誰都不丟麵子,這樣解決最好,您仔細想想便明白了。”

鄧演達深吸兩口氣,心情開始平靜下來,其實鄧演達生氣的是,莊繼華在他們剛到濟南便下此殺手,將他們這行人給晾在這裏,現在他們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無比

不過鄧演達最終還是接受莊繼華的請求,去找周EN來斡旋。等鄧演達離開後,賀衷寒才問:“文革,你說GCD他們會采取什麽行動報複?”

莊繼華搖搖頭:“不清楚,君山,和GCD的鬥爭,軍事並不是第一,最重要的是政治,其次是經濟,與他們鬥,首先要占理,其次是有充足的準備,我黨中,老以為自己占優勢,其實不然,有些時候軍事上勝利了,可政治上卻失敗了,最終也就失敗了。”

賀衷寒點頭表示讚同,這些年兩黨在山西、太行山發生多次衝突,這些衝突無論大小,最終都反應到渝城的談判桌上,在這些衝突,國民黨絕大多數都是軍政雙輸,唯獨莊繼華與GCD的幾次交涉,至少讓國民黨在政治上宣傳上沒落下風,原因就在在這。

正說著,宮繡畫進來報告,一零五師來電,已經接應到特種部隊,新四軍有支部隊正在追擊,來電詢問要不要打。

“告訴他們,隻要新四軍不向進攻,就不要打。”莊繼華說完之後,想了想說:“另外,告訴宋雲飛,郝鵬舉由他帶特種部隊押到濟南,一零五師派出一個營負責保護。”

郝鵬舉事件算是結束了,幾個人輕鬆的聊了幾句,莊繼華讓宮繡畫派人去大明湖定條畫舫,打算在第二天請周EN來鄧演達張瀾一行遊覽大明湖,賀衷寒閑聊幾句後便告辭,回房間休息去了。莊繼華這時也感到有些疲憊了,把剩下的事情丟給了徐祖貽,自己也回去了。

“老了,老了,要早兩年,這一夜根本算不了什麽。”莊繼華從宮繡畫手中接過毛巾,一邊擦臉,一邊歎道。

宮繡畫為莊繼華將床鋪好,然後問道:“文革,你覺得賀衷寒會嗎?”

宮繡畫很清楚,莊繼華是在利用賀衷寒,河北交換綏遠,從短期看,有很大利益,和從長遠看,害處卻非常大,綏遠與外蒙古接壤,雖然貧瘠,可戰略價值還在河北之上。

除了綏遠,GCD還有察哈爾,這兩省連在一起,加上山西北部和陝北,整個北中國,便是GCD的天下,將來一旦發生衝突,戰略回旋餘地極大。

所以這事即使做成,將來的結果是什麽,莊繼華還真不敢保證,所以他不想自己出麵,讓誰向蔣介石說,他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賀衷寒突然從天而降,讓莊繼華一下有了合適的人選。

賀衷寒正處於失意中,需要功勞向蔣介石證明,所以他很可能上鉤,而賀衷寒一直在處理與GCD相關的事情,提出這樣的建議,本就是他份內之事,即便將來有什麽,蔣介石也不好處理他。

“會的,君山知道這事做成,對他而言,利大於弊。”莊繼華蠻有把握,洗了個熱水臉後,感到有些清爽:“對了,小妹去那了?”

“不太清楚,這丫頭,這幾天與韋伯他們混在一起,”宮繡畫答道:“對了,那個葉絮菲也來了,這女人從棗莊到兗州再到青島,跑了一圈,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麽。”

宮繡畫很快將話題岔開,她知道莊繼華現在在為難什麽,在劉殷淑還在時,梅悠蘭幾乎是明目張膽的在莊繼華身邊出沒,可這次來後,隻是在第一天與莊繼華一同吃了次飯,然後就消失不見了,而莊繼華似乎也在特意避開她。

莊繼華將宮繡畫環在懷裏,頭靠在她的肩上,宮繡畫心中歎口氣,沒有開口,手輕輕在他的頭上摩挲,房間裏安靜下來,從劉殷淑走後,宮繡畫便感到倆人之間的關係似乎退步了,現在他們連姓愛都沒有了,不過,宮繡畫很理解莊繼華的心情,別看他看上去自若,政務軍務處理得井井有條,在很多事物上依舊那麽敏銳,可實際上,他的心裏很苦,對劉殷淑有很深的歉疚

“文革,休息下吧,下午與何省長還有個會。”過了一會,宮繡畫輕聲提醒,轉身在莊繼華額頭上輕輕吻了,將莊繼華軍裝扣子解開,莊繼華帶著些許迷茫上床。

宮繡畫輕輕關上房門,微微歎口氣,轉身對坐在門口的伍子牛說:“伍子牛,你也去休息吧,讓他們來值會班。”

伍子牛還負責指揮莊繼華的十二個衛士,莊繼華數次遇上暗殺,這十二個衛士負責莊繼華的近身保衛,衛士長負責帶領三十六個士兵,負責外圍保衛,當然還有更外圍的,那就臨時調動。

伍子牛衝宮繡畫笑笑,什麽話都沒說。宮繡畫沒再說什麽,返回自己的辦公室,她的辦公室便在莊繼華辦公室的旁邊,她的住所便在辦公室的旁邊。

還沒到辦公室,便看到林月影在辦公室門口,見到她過來,便迎上來:“宮姐,司令休息了吧。”說完之後,好像鬆口氣似乎的:“這郝鵬舉抓住了,事情總算完了。”

林月影現在說話辦事比較謹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她看來,莊繼華遲早要將她調出秘書科,可不知道為什麽,這紙調令遲遲未到。

“那有那麽容易,”宮繡畫邊開門邊說:“周EN來要是這麽容易對付,賀衷寒陳立夫早就對付了,這事情還有些首尾,他們一定會作出些反應。”

林月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宮繡畫又說:“對了,剛才司令說,去大明湖定條畫舫,明天請周EN來他們,你派個人去,對了,定兩條,再請些記者。”

林月影答應下來,然後將手中的文件放在宮繡畫的辦公桌上:“這是下午開會要用的材料。”

宮繡畫沒有看,有些疲倦的揉揉太陽穴:“你說說吧,都還缺些什麽。”

林月影走到她身後,邊給她作按摩邊說:“主要問題有三個方麵,糧食、工具、材料。從後方運來的糧食隻夠五天的了,缺額一千六百萬公斤;地方政斧要求盡快運來,否則就隻能靠民工自己攜帶糧食了。

修整道路和機場,特別是機場,水泥跟不上,現在我們的水泥全是從四川運來,山東雖然有水泥廠,可他們生產的水泥標號太低,工程處報告,希望四川開發公司盡快派人來,接手山東水泥廠。

津浦線需要的鋼軌,也隻能從四川運來,現在運力緊張,工期又催得緊,美國顧問已經催了幾次。”林月影歎口氣,中國的工業大都集中在西南和上海,現在能為山東重建提供物資的就是四川了。

所有物資都要從四川運來,水泥、鋼材、彈藥、兵員,長江水道、平漢線、津浦線,運力已經擴到最大,可還是不夠,部分物資開始後通過空運,但這還是不夠,山東的機場也隻有幾處,還是野戰機場。不過幸運的是,河南地區的機場已經可以使用了,大量物資和兵員被空運到河南,然後再車運到各地,這稍稍減緩了物資的緊張程度。

“不管怎樣,必須首先滿足部隊需要,唉,”宮繡畫也歎口氣:“讓司令去傷腦筋吧,咱們隻管統計。”

“宮姐,你說GCD還會采取什麽行動?”林月影忽然轉換話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