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狂瀾 第五節 斯大林攻擊(八)

陳賡進來時便注意到,莊繼華牆上的作戰地圖已經換成了天津北平的作戰地圖,地圖上清楚地標明了參加作戰的部隊番號。陳賡見莊繼華沒有轉身,便很自覺地給鄧小堊平端了把椅子,鄧小堊平也沒客氣便坐下了。

在作戰室內的何畏每次見到陳賡都有些尷尬,但他對鄧小堊平了解不多,當他在四方麵軍擔任軍長時,鄧小堊平是中共中央秘長,負責黨務方麵的工作,沒什麽接觸。

今天在作戰室內的幸虧是何畏,要是龔楚在,那就太尷尬了,龔楚與鄧小堊平的交往太多,鄧小堊平在廣西主持百sè起義時,龔楚是他的參謀長,雙方關係一度十分密切。

“我看杜光亭的方案可行,隻要炮彈到位,就可以發起進攻了。”

陳賡聽出來他們在商議杜聿明報上來的,對天津的進攻方案,莊繼華歎口氣:“按照洪君器的意見,彈藥至少還要等一周才能開始運,現在全力強運糧食。”

按照莊繼華的部署,對北平天津的守敵分別解決,首先解決天津的橫山勇。不過,從兵力和地形上看,北平其實更容易,北平守軍比天津兵力少一半,城市更大;此外,從地形上說,天津地形更複雜,河流沼澤窪地眾多,日軍依舊占領著天津外圍二十多個據點。

橫山勇上任後,又在天津構築了兩層防禦工事,將護城河加寬加深,城牆每五十米一個碉堡,近來圍繞著城牆加築了一道電網,市區內原日本租界被構築成核心陣地,交通壕四通八達。天津唯一的問題,恐怕就是兵力不足。

像天津這樣的大城,兵力至少需要十萬,莊繼華判斷橫山勇手上隻有不到六萬人。天津守軍番號不少,有四個師團和兩個混成旅團,但無論莊繼華徐祖貽還是杜聿明,都認為他的兵力在四萬左右。橫山勇在前期打得很猛,部隊受創嚴重,減員至少四成,樂觀的話可以達到六成,即便橫山勇將在鄉軍人編入部隊,兵力也絕不會超過六萬。

“殺雞用牛刀,杜光亭手上有五十集團軍、第二集團軍、青四軍,另外還有二十二集團軍擔任預備隊,總兵力超過三十萬。告訴杜光亭,不要急,抓緊時間消化補充兵,兩周之內,對天津不作攻擊,先把部隊整頓好,人補足。”

鄧小堊平聽到這席話心中暗驚,殺雞用牛刀,這是老搭檔劉伯承經常說的話,莊繼華居然也這樣認為,看來這是個極其謹慎有極其大膽的人。

華北會戰同樣有大批偽軍反正,這次莊繼華絲毫沒給那些偽軍將領餘地,就在大局已定後,立刻下令將反正的偽軍部隊拆散,分別補充到各個部隊中,五十集團軍二十二集團軍是首先補充的。“北平你就不打了?”陳賡是閑不住的,聽了幾句便跑到莊繼華的身後,根本不管莊繼華的感受便開口問道。

“不管打不打都沒你什麽事,”莊繼華頭都沒回,語氣很不客氣:“你那點心思老子又不是不知道,讓你打,你就要糧食。告訴你,老子現在沒糧食,一斤也沒有。”

“小人。”陳賡嘴一撇,語氣神態很是不屑。

“小人!”莊繼華轉身盯著他,看到他的表情,也很不屑地罵道:“你不是來要糧食是來做什麽?我告訴你陳賡,老子現在是光棍,要糧食沒有,要命,哼,老子不給!”

“放你娘的屁!”陳賡也同樣張嘴便罵:“今天老子便不是來要糧食的。”

鄧小堊平忍不住噗哧一笑,他想起了左權的話,當初太行山上困難時,有人提出向莊繼華要寫物資,左權就說隻有陳賡能要來,現在看來,左權還真說對了,這兩個都是痞到極點的人,可以說臭味相投、惺惺相惜。

“那你來做什麽?我倒有點好奇了。”莊繼華嘿嘿一樂,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他是陪我來的。”鄧小堊平含笑站起來大聲說道。

莊繼華這才看見鄧小堊平,他立刻認出這張臉,這張臉與前世的宣傳畫變化不大,隻是更瘦,眼眶深陷,頜下還有幾絲沒有剃幹淨的胡須。給莊繼華最深印象的還是他的那雙眼睛,目光敏銳而溫和,而且帶著淡淡的笑意。

“這位是鄧小堊平先生,對不起,對不起,下麵的人隻說陳賡來了。”莊繼華穩定下心情先道歉,此生已經見過太多重量級人物,再不是二十年前的小青年,看到重量級人物便把持不住,不過他還是瞪了眼旁邊的何畏和上官竣,像是在責怪他們沒有及時通報。

鄧小堊平當然不會在意莊繼華的客氣,他也很客氣地回答道:“是我的不是,沒有事先通知便來了,還請莊司令原諒。”

麵對鄧小堊平的客氣,莊繼華心裏禁不住小小地得意下,當然也僅僅是那麽一下,麵前這個人曾經主宰中國近二十年,開創出一個嶄新的時代,他和他的繼任者將中國的國力推高到一個空前的地位,在他麵前,莊繼華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

“莊將軍,”鄧小堊平也挺好奇地上前幾步,看著地圖上的形勢圖:“我也有點好奇,為什麽不先打北平?”

莊繼華沉凝了會,徐祖貽也好奇地望著莊繼華,何畏上官竣等人也急切地看著莊繼華,他們都向莊繼華建議過,首先攻克北平。根據上官竣的估計,岡村寧次手中的兵力也就三萬左右,就算加上在鄉軍人,也不會超過四萬,北平的日本居民遠遠少於天津。

可莊繼華就是不鬆口,他的理由很單一,北平的古建築很多,要保護北平的古建築。可讓徐祖貽等人難以理解的是,不進攻,難道讓岡村寧次自己退出北平?再不然,岡村寧次投降?戰爭打了七年,還沒有成建製投降的日軍部隊。

“不打北平的原因是,保護北平的古建築,”莊繼華看了看徐祖貽等人一眼,然後笑著對鄧小堊平說:“他們也在猜,其實,我打天津的目的是殺猴給雞看,順利打下天津,然後勸降北平。”“不可能!”徐祖貽脫口而出,臉上的神sè驚訝萬分。作戰室內的其他人,包括何畏上官竣等人也都露出了震驚之sè,仿佛聽到什麽天方夜譚似的。

“怎麽不可能?”莊繼華反問道:“我研究過岡村寧次這家夥,這家夥與其他頑固堅守武士道的家夥不同,從根本上說,這家夥是個機會主義者,有強烈的功名心,但在處事上卻很靈活,這從他在盧溝橋事變之初讚同石原莞爾,反對擴大事變,可看到擴大已經成為日本軍界主流之後,立刻轉變立場,從而獲得了東山再起的機會。所以,隻要有了合適的台階,他會同意的。”

“合適的台階?你打算給他個什麽台階?”陳賡問道。

“裕仁。”莊繼華大有深意地一笑,故意賣個關子,隨後看著其他人。陳賡徐祖貽等人皺眉思索,鄧小堊平卻很快眼前一亮。

“你是不是想在轟炸東京時……”鄧小堊平的一言讓陳賡和徐祖貽等人恍然大悟,這下他們都明白莊繼華打什麽主意了。

在此之前,鄧小堊平從沒小看過莊繼華,他非常清楚這人的厲害,可現在他更感到此人的厲害。他的想法大膽而切合實際,行事天馬行空、不落痕跡。在來德縣之前,鄧小堊平調閱了社會部收集的所有關於莊繼華的情報,有些情報是通過絕密途徑搞到的,可就這短短幾分鍾後,鄧小堊平就明白,那些資料遠遠不足以說明這個人的精明狡詐和高明手段。

“還是鄧先生高明。”莊繼華一笑:“山東的機場最多再有一個月便可以使用了,到時,我們將對日本全境展開轟炸,東京自然是重點。我就告訴岡村寧次,如果他放下武器,保全了北平古城,我就下令不轟炸裕仁的皇宮,也不轟炸日本的幾個著名古建築,剩下的就讓岡村寧次自己去衡量。”

“當然,在此之前,我們要給岡村寧次一個震撼,”莊繼華的神情轉而嚴肅:“對天津的進攻要猛,要在最短時間內拿下天津。”

“哦,最短時間?多長時間?杜光亭行不行呀?”陳賡大喇喇地說道,端起桌上的杯子,發現裏麵是空的,走去提起水瓶給自己倒水,就像在自己的司令部一樣,沒有絲毫顧忌。

莊繼華從鼻孔裏輕輕哼了聲:“陳賡,你別不服氣,就現在你那能耐還比不上光亭。杜光亭打天津要三天的話,以你小子的能耐最少也要打七天。”

鄧小堊平微微一笑:“何以見得?”

“七天恐怕還是說少了,”莊繼華說:“貴黨部隊長期缺少正規戰訓練,擅長遊擊戰和運動戰,對攻堅戰缺少經驗。就說對濟寧的進攻,陳賡宋希濂打了多久?杜光亭的戰術能力和指揮能力還在宋希濂之上,天津的堅固也遠超濟寧。”

“你小子門縫裏看人,”陳賡有些惱怒地站起來:“你偏心眼,老子是缺少重武器,你把你的那些什麽火箭炮、重炮、坦克交給我,咱們再試試看。”

“陳賡,你小子鬼心眼多,打黃埔就沒認過輸,得,我也不在你的上司麵前揭你的老底。其實,我還是認為,你不該當領軍大將,還是該跳大神幹特工。”

說完之後,莊繼華不給陳賡反擊的機會,立馬對鄧小堊平說:“鄧先生,到我辦公室去談,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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