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血火抗戰 第十章 狂瀾 第九節 轟炸東京(十二)

飛行不久,天即漸漸黑下來,指示燈在黑暗中閃爍,機艙內隻有枯燥的發動機聲音,駕駛窗內沒有人開口說話,薛慕華探頭向下看了一眼,下麵除了濃厚的黑以外,什麽也看不見,左右兩邊是龐大的飛機。

機艙內沒有開燈,這個機艙就讓薛慕華感到很舒服,比B29寬敝多了,在B29的駕駛艙坐下副駕駛員、領航員、無線電聯絡員以及前座射手後,變得擁擠不堪,而在增加了機械師、投彈手、雷達操作員後,還一點感覺不到擠。

“確定方位。”薛慕華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嘴有些幹,他用力抿下嘴,然後抓起身邊的水瓶喝了口水。

“方位XXX,航向XXXX,一切正常。”領航員是個雲南人,語音中還帶有些許雲南腔,空軍曾經發生因為口音導致飛行錯誤的事情,事後空軍下了嚴令,要求每個士兵都要學普通話,避免在通訊時發生意外。

為了保密,飛行途中,所有飛機保持無線電靜默,機艙內隻有儀表盤發出幽暗的燈光,薛慕華穩穩的開著飛機,高空中空氣變得寒冷,耳機裏麵不斷傳來地麵雷達發出的信號,為了轟炸〖日〗本,空軍在煙台和威海各建了兩座長距離監控雷達,這兩部雷達是美國最新型雷達,可以控製大部分東海。

機艙外的天幕上,掛著點點星光,薛慕華又向外看了看,機群依舊保持著隊形,指示燈一閃一同的。由於距離目標還遠,機組成員都沒有就位,都待在駕駛艙後麵的休息艙內。

領航員坐在旁邊的板凳上,機械師拿著電筒,幫他照著攤開的圖紙,領航員拿著筆在上作著記號。從駕駛艙後麵傳來隱約的笑聲,機槍手都在這休息聊天。

B29的防禦主要分前部和後部,在機背上,前後兩邊各兩挺機槍:在機腹,也同樣是前後兩邊,各四挺機槍:B29不是全封閉增壓,增壓艙分為兩部,前麵和中部有人員的區域,前後兩個增壓艙之間靠上部管道聯係,機組人員可以通過管道進入另一個增壓艙。

薛慕華心中稍稍鬆口氣,這個時候能笑出來,說明他們情緒鬆弛不緊張,這在接下來的戰鬥中非常有利。

不知不覺中,飛行已經兩個小時了,還有二十分鍾就到目標了,薛慕華摁下了黃色準備燈,低沉的警報聲在機艙內想起,後麵的聲音消失了,機頭的機槍手鑽進來,將帽子帶好後,爬進了機頭炮塔。

機艙內再度陷入沉默,飛機走隆隆的向穿過寒冷的夜空,領航員不斷查看天象圖、星象圖,用圓規三角尺在圖上勾畫,時不時又抬頭觀察天空中的星象。

薛慕華再次感到嘴巴有點幹,他又喝了點水,每次大戰前他都有這種症候,領航員抬頭報告:“還有二十裏,顧計五分鍾後到達目標上空。”

“戰鬥警報。”薛慕華平靜的突出四個字,隨即摁下紅色按鈕,機艙內立刻閃起紅色,然後他又說:“打開投彈艙。”

投彈手操作儀表,機腹的投彈艙門緩緩展開,雷達操作員緊張的盯著眼前的雷達,儀表盤上的藍光反射到他的臉上顯得有些陰森可怕。

機艙內的空氣變得緊張而壓抑,所有人都專注的看著眼前的儀表,豎起雙耳聽著命令,薛慕華看了眼下麵,原本的一遍黑暗突然被一遍燈光點燃,這個發現把他驚呆了“他們怎麽沒有施行燈火管製?!”

“到達目標上空!”

似乎地麵有人聽到領航員的叫聲,燈光開始一點一點的減少,雷達觀察員舉起手叫道:“左邊兩度。”

薛慕華將飛機向左稍稍偏移,雷達員叫道:“好!穩住!穩住!

就這樣!就這樣!投彈!”

隨著這兩個字,投彈手將手中的開關猛地一推,眾人就感到機身輕輕一陣,薛慕華扭頭向下看,從機腹下落下一串串炸彈,在夜色中搖搖晃晃的撲向地麵。

很快,地麵冒出一團火光,這團火光從高空看隻有火柴頭大小,可薛慕華腦中浮現出凝固汽油彈的數據參數,汽油彈爆炸時,溫度高達一千攝氏度,汽油彈裏麵不光有凝固汽油,還有添加的化學助燃劑,這種汽油彈一旦燃燒起來,不徹底燒幹淨,絕不會停。

接二連三的火頭在地麵冒起,很快火光連成一片,借助從海洋深處吹來的風,火勢迅速蔓延,並且越燒越旺,由西向東擴張。突然,地麵爆發出一團亮眼的光芒,光芒迅速暗淡又迅速變強。

“可能炸到油庫了。”薛慕華在心裏猜想,可機艙內卻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夜幕仿佛披上了一層紅色的薄紗,顯得分外妖冶,周圍的空氣明顯變得溫暖,機艙內的成員開始將帽子脫下來,薛慕華這才感到北上濕漉漉的,他自嘲的一笑。

一串曳光彈在側麵飛上天空,薛慕華一驚隨即又一愣,這串子彈的犰跡不對,是斜向上的,也就是說敵機是抬著機頭,以爬升狀態向上射擊,這種射擊方式是非常危險的。

薛慕華扭頭向下看,火光倒映下,幾個靈巧的身影穿過,薛慕華哈哈一笑打開通話器:“呲牙,大毛,逗他們玩玩。”

這串子彈喜然也吸引了機艙內其他人的目光,機械師吹了聲口哨,有些得意洋洋的唱起來:“妹娃子背背簍喲,哥哥來幫忙”

機械師的歌聲將機艙氣氛變得更加熱鬧,耳機裏傳來機背前炮塔巍雄的聲音:“頭,聽說〖日〗本女人又白又嫩,一捏一把水,你見過沒有?”

薛慕華從海外歸來,在大隊成員中是最見多識廣的,這些知識青年在入伍後,迅速丟掉了學生那些稚氣,染上了一層痞性,軍營內的生活枯燥,談得最多的還是女人。

“是不是一捏一把水,明年到〖日〗本去試試就知道了。”薛慕華不否認也不承認。

“明年!?”機腹後炮塔的袁方怪叫聲:“熊子的那玩藝不就廢了,頭,你得趕緊給他找個女人,讓他開開葷,他還是童子雞呢!狗日的!”

正說著,又是一串曳光彈在側麵斜向上方飛過,薛慕華又向下看了看,沒有看到什麽,隻有紅蒙蒙的夜空。

丟掉了九千公斤炸彈,飛機變得靈巧多,薛慕華駕駛飛機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向西南方向飛去,根本沒管還在下麵亂飛的零式飛機。

回程中耳機裏傳來飛行員們〖興〗奮的話聲,這次轟炸非常成功,薛慕華清點了下成員,所有飛機都在,隻有一架飛機受了輕傷。從雷吉米那裏得到消息,聯合航空大隊也幾乎相同,隻有兩架受了輕傷,其餘全部完好無損。

“吉米,下次我們白天來怎樣。”薛慕華的語氣有些懶洋洋的,腦袋卻在向下看,下麵的天空依舊隱隱發紅,他心中有些遺憾,現在還無法確定,是否炸對了目標,甚至無法確定炸的是否是佐世保。

燃燒的城市漸漸遠離,天空也漸漸變冷,為了確保安全,薛慕華依舊命令保持在萬米高空飛行,太平洋上的風將雲層吹走,可以清楚看見下麵泛著白光的水麵。

今晚轟炸的最大收獲是,事實證明,零式飛機根本無法上到萬米高空,也就無法威脅到B29,既然如此,白晝轟炸更準確,效果更好,也更容易監測戰果。

佐世保受到轟炸的消息迅速傳到東京,梅津美治郎和西尾看造聞訊大驚,立刻派中島康健和武藤章飛到佐世保,海軍省受到的震動更大,海軍大臣米內光政和海軍軍令部長島田也迅速派岡敬純和鈴木飛赴佐世保。

陸海軍代表一前一後飛到佐世保,中島康健沒有讓飛機立刻降落,而是在天空盤旋,從空中向下看,城市的情況讓倆人都倒吸口涼氣,佐世保是〖日〗本海軍基地,也是〖日〗本出擊〖中〗國和朝蛘的後勤基地,七年來,有數十萬士兵從這裏這裏上船,奔赴〖中〗國戰場和南洋戰場,倆人對這座城市都非常熟悉,海邊的船塢碼頭,街邊的小酒棺,揮舞著旗幟的女人,穿著漂亮和服拋灑群huā的姑娘,造船廠巨大的煙囪。

可現在,半個城市變成了灰燼,淩晨的一場春雨將幾乎燒毀全城的大火澆滅,一些地方還冒著嫋嫋煙霧,碼頭受到的損失最大,幾乎被燒成白地,附近的基地司令部已經不見了,海軍俱樂部也消失了,兵營也同樣消失了,原本懸掛的海軍旗和〖日〗本國旗的地方,連旗杆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一塊焦糊的黑土地。

到處都是彈坑,即便靠近海邊,即便有海風吹拂,空氣中依然有股焦臭味。中島康健很熟悉這種味道,那是人肉燒焦後發出的味道,街麵上一些小黑點在活動,還有一些在瓦礫中忙碌。

“如果支那人用這種方式攻擊東京,會發生什麽情況?”想到這裏,武藤章打了寒戰。他扭頭看了看中島康健,中島康健的臉色同樣蒼白,以往沉穩的目光中夾雜著慌亂。

飛機場的損失倒不大,這或許是支那人將空襲目標集中到碼頭的集中到碼頭的緣故,中島康健和武藤章在天上盤旋了幾圈後,讓飛機在機場降落,他們剛下飛機,幾個軍官便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