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刺廖(八)
飯時劉家大院出現一個奇怪的場景,中間的大圓桌觥老爺子與他的幾個太太頻頻勸酒,外圍士兵的桌上卻比較安靜,士兵們隻是偶爾在喝酒時才發出些聲響。莊繼華喝了各位的敬酒之後,回敬了一杯,然後就不喝了,他心中有些不安,卻不知道這種不安是從那裏來的。
雖然莊繼華不喝酒了,可他卻很巧妙的沒有破壞氣氛,天南海北的閑談,恭維桌上的女性,這套本事是前世陪客戶練就的。
宮繡畫本就不讚成留在這裏吃飯,可是彭分田卻要留下,她也隻好留下,餐桌上她對莊繼華今天的表現很是不滿,不失冷言諷刺,莊繼華卻毫不在意,巧妙的將她的諷刺轉變成笑話;幾次之後,彭分田悄悄製止了她。
飯後莊繼華被劉震恩強留在劉家大院過夜,他在**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幹脆披上衣服出門,到院裏散步。
莊繼華他們住在劉家大院的客院中,客院是個小院,即便如此,院內也堆砌假山噴泉,芬芳花圃,輔以翠竹環繞,夏夜裏流連其中,倒也自得其樂。
劉家大院一遍安靜,隻有不時響起的梆子聲。
散會步後,莊繼華坐在水池邊,對身後的宋雲飛說:“你休息去吧,我隻是睡不著,散會步。”
宋雲飛和伍子牛就住在莊繼華隔壁,莊繼華起身的聲音驚動了他們,宋雲飛沒讓伍子牛起來,而是自己出來跟著。
“我陪你一會。”宋雲飛淡淡的說,自“跳槽”後,他一直以莊繼華為主,悄不作聲的站在莊繼華的身後。
“算了,你還是休息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這幾個月發生太多的事情,我得好好理理。”莊繼華對宋雲飛說。他得好好找找那不安是從哪裏來的。
宋雲飛沒再說話,轉身離去,留下莊繼華一個靜靜的待在水池邊。
月光如水,靜靜地傾瀉在竹與花上;小院四周寧靜如常,隻有曾擴情的房間裏偶爾傳來鼾聲。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劉震恩,他今天住在了二太太的房間裏。二太太原是劇名伶,至今依然時不時唱兩句,內室裏依舊掛著當初地戲裝。二太太正靠在劉震恩的肩膀上。低聲說:“老爺,你看那個莊長官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忙碌了一天,劉震恩絲雙目微閉不知在想什麽,沒有注意二太太的話。
“老爺你在想什麽呀。”二太太撒嬌的拉了拉劉震恩的耳朵。
“別拉,你說吧,我聽著呢。”劉震恩低笑著反手將二太太攬進懷裏,此時的劉震恩絲毫不見客廳裏的沉穩
二太太低低的說:“你看莊長官與我家淑兒合適不?”
“哦。”劉震恩地手在二太太光潔的背上輕輕撫摸,想想後才說:“我看難。”
“難?為何?”二太太不解的抬身看著劉震恩,鬆開大半的肚兜滑落,豐滿地**暴露在燭光下。劉震恩卻似乎絲毫沒注意。依舊微閉雙眼。
“老爺,淑兒都19了,我可就這麽一個女兒。一個要給她找個好人家。不然我不依。”二太太撒嬌的叫道。她15登台唱戲。劉震恩為妾,20歲生下女兒劉殷淑。至今再無所出,隨著三太太四太太相繼進門,她已經不再象前些年那樣受寵,生兒子看來沒什麽指望了,以後養老送終就全指望女兒了。
“好,一定找個好人家,淑兒也是我的心頭肉,放心吧,我的二太太。”劉震恩哄著二太太,二太太這才滿意地躺在劉震恩的懷裏。
“要是莊文革願意,我明天就可以給他們辦婚禮,不過我怕人家不願意呀。”劉震恩低聲說道。
“為什麽?是我家配不上他家還是淑兒配不上他?他又不是什麽大官。”二太太一聽就急了,又要起身。
劉震恩輕輕摁住她:“大官?你太小看人家了。雖然我很久沒去廣州了,可也不是不知道目前的時局。今天我為什麽要答應減租減息,這是潮流,根本擋不住,硬頂隻能粉身粹骨,虎兒太小,根本不懂,龍兒在就好了。”
“這與淑兒有什麽關係。”二太太疑惑的問。
“你呀,就知道淑兒。”劉震恩輕輕拍拍她地背,二太太撒嬌的扭動一下身子:“你說說,人家啥也不懂,你就說說吧。”
“莊文革出身黃埔,黃埔是蔣介石的勢力,現在廣州城裏蔣介石可是吃香得很,蔣介石肯定還可以再上一步。莊文革呢?隻看他年紀輕輕就主持川軍整編,以後當前途不可限量。廣州那些富商們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呢,都恨不得把女兒往他房裏送。你看吧,隻要蔣介石再往上升一步,給莊文革提親地不知有多少。”劉震恩淡淡地說。
“啊,”二太太頓時緊張起來,劉家門戶雖大,可誰讓劉殷淑出在她地肚子呢,庶出的女兒,嫁得好地少之又少:“那,淑兒呢?老爺,淑兒對他可是動心了。”
“哦,你怎麽知道。”劉震恩有些詫異,他可是知道自己這孩子,16歲開始就有人上門提親,其中不乏家世才學很好的人家,~己拒絕,要麽被二太太拒絕。
“我是她親媽,還能不知道。”二太太嬌聲說道:“我不信那個莊文革是屬石頭的,就不動心。老爺,你就想想辦法吧。”
“那倒未必。”劉震恩話讓二太太有萌生出希望:“我看這個莊文革是個新派人物,這種新派人物對媒妁之言那套不感興趣,喜歡自由戀愛,所以關鍵在淑兒。”
二太太似懂非懂,自由戀愛,這個新名詞她不是沒聽說,隻是劉家這個樣的門風裏是不允許這樣的,現在老爺居然
由戀愛,說明老爺是讚同這門婚事的,明天得好好給
第二天一大早劉勘就把全連叫起準備出操,劉勘連昨夜住宿在劉氏祠堂,他們四人也被莊繼華趕回連裏住。聽到哨響,祠堂裏的士兵們手忙腳亂著裝時。鍾彬跑出門,間劉勘已經穿戴整齊的站在門口,便納悶的問今天還出操,劉勘淡淡的反問道誰說今天不出操,文革的規矩你敢破?跟著出來的邱清泉表示懷疑;劉勘冷笑著要和他打賭,就賭莊繼華今天來不來看他們出操。邱清泉不敢賭,他早聽人說過莊繼華每天都準時出操,而且昨天晚上莊繼華還到祠堂看過士兵住宿。果然他帶著他地排沒跑出多遠就看到莊繼華帶著宋雲飛和伍子牛向祠堂這邊過來。邱清泉暗中吐舌。
到了祠堂,莊繼華看見劉勘正在認真操練士兵,便沒有打攪他,隻是站在旁邊觀察。等收操之後他才告訴劉勘吃過早飯後,讓士兵們休息一會,就回去。
隨後莊繼華先到農會找到彭分田和宮繡畫,向他們告別。彭分田還好,宮繡畫卻絲毫沒給他好臉,她對莊繼華昨天的表現還耿耿於懷,彭分田也無可奈何。莊繼華也無所謂,反正禮節盡到了。
等回到劉家大院劉老爺子和曾擴情已經在客廳等他很久了,劉震恩決定摸摸莊繼華的態度。二太太一早就到女兒劉殷淑那裏去。娘倆說悄悄話去了。
莊繼華坐下後。丫環就端來早飯,莊繼華也不推辭。宋雲飛和伍子牛更不知道什麽禮節,三人就在客廳裏狼吞虎咽起來。
劉震恩很感興趣的看著三人,他剛才從曾擴情口裏已經套出一些莊繼華的情況,曾擴情雖然不傻,可不是這個老狐狸的對手,幾下就被老狐狸給繞進去了,莊繼華的一些基本情況宣告泄密,未婚,沒有相好,黃埔學生領袖,整編工作隊隊長,全權負責整編兩萬川軍等等,被老狐狸套得一幹二淨。曾擴情透露的情況卻讓劉震恩越聽越心動,因此他此刻看向莊繼華地眼光就像前世股民找到一支潛力無限的潛力股一樣,慈祥無比。
就在莊繼華吃飯時,二太太攜劉殷淑從後院出來,母女倆就像兩朵花一樣,一個成熟怒放,一個含苞待放;一個風情萬種,一個嬌羞無限。曾擴情再次被雷,甚至連宋雲飛也短暫失神。
莊繼華看到精心打扮的劉殷淑也愣了愣,一股熱流從小腹升起,他趕緊壓下雜念,恍惚感到昨夜的不安是不是就在此女身上。
“文革起得很早呀。”把一切砍在眼裏地劉震恩淡淡的笑了。
“習慣了。”莊繼華掩飾了一下尷尬,隨後又看了看依偎在母親身邊的劉殷淑:“沒辦法,我這裏鬆一分,下麵就要鬆兩分,一層層鬆下去,部隊不打就跨了。”
“嗯,是這個理,當年我隨總理幹革命時就希望有支鐵軍,看來現在有了。”劉震恩歎息道。
“我也聽說前輩曾經參加過辛亥革命,不知為何後來就…..急流勇退了。”莊繼華問道。
“急流勇退?說是灰心喪氣還差不多。”劉震恩毫不忌諱當年的事情:“辛亥之後,革命黨就分裂了,爭呀搶呀,我看不過去,正好家父病故,我幹脆回家,讓他們去爭去搶,把國家搞得四分五裂。”
莊繼華心中歎息,這又是一個歸隱地,他剛要說話,從門外連滾帶爬的跑進來一個人,這人半邊身子已經被汗水滲透,帽子也歪了,臉上汗如泉湧,卻沒有時間擦,看到莊繼華他立刻站住,喘早粗氣說:“報報…報告。”
莊繼華皺眉看看認出是胡啟儒,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心中大驚,立刻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出什麽事了。”
胡啟儒悄悄在他耳邊說:“廖黨代表遇刺,巫山讓你趕緊回去。”
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莊繼華一陣眩暈,胡啟儒一把扶助他,把莊繼華扶到廳裏坐下,看到莊繼華地樣子,劉殷淑不由啊了一聲,趕緊倒了杯涼茶,又細心的試了水溫,才端到莊繼華麵前。
莊繼華坐在椅子上,神情慘然,左防右防還是沒防住,他咬牙切齒的叫道:“賀衷寒,你是幹什麽吃地!窩囊廢,我讓你看住他們,你為什麽就看不住。”
曾擴情大驚,他不知道為什麽莊繼華為何突然對賀衷寒發怒,難道出事地是廣州?想到這裏,他不由打個寒顫,難道是….。
“梓卿,你說到底出什麽事了,是不是校…..。”曾擴情恐懼地盯著胡啟儒,後者卻絕口不言。
莊繼華憤然站起來,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喝幹,這股清涼地水讓他稍稍冷靜下來,放下的杯子卻被一雙白皙秀氣的手,悄不聲的拿走,很快一杯涼茶又放在麵前。
莊繼華走到曾擴情麵前,低聲告訴了廖仲愷遇刺,然後對他說:“我先回去,你與劉勘帶隊回去,限下午兩點前趕到,否則軍法從事。路上要小心,別人既然敢在廣州下手,也敢在清新動手。胡啟儒,你隨擴大哥他們行動。”
然後轉身對劉震恩說:“對不起,劉老前輩,我有要事必須立刻回去,請前輩見諒。”
莊繼華他們這番動作,劉震恩當然知道必有大事發生,連忙站起來:“軍國大事為先,莊長官請便。”
“雲飛,子牛。我們先走。”莊繼華說完就急匆匆出門。
早在莊繼華被扶進客廳時,宋雲飛和伍子牛就已經閃身站到客廳前,警惕的看著四周。此刻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