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血火抗戰 第十一章 朝天闕 第七節 生機(八)

幾天之後,張群的報告便交到蔣介石的案頭,連同報告一起交上來的還有張學良的讀書筆記,包括那篇《中國之命運》的筆記心得,蔣介石看後什麽也沒說便鎖進書房的抽屜內,宋美齡假裝不知道,暗暗留心蔣介石的態度。

戰爭臨近結束,國內事務又成了蔣介石重點關心對象,聚集在西南三省的工業企業開始逐步向中部遷移,武漢成為遷移的重點地區,經過兩年搶修,漢陽鋼鐵廠恢複生產,新建設的武漢長江大橋建成通車,這是第一座橫跨長江的大橋,通車那天舉國轟動,湖北省主席餘漢謀、國民政府行政院副院長宋子文,紛紛出席通車儀式,中外記者數百人從各地趕到,橋梁總設計師茅以升宣布通車。

武漢長江大橋建成通車,將平漢鐵路和粵漢鐵路連成一線,軍事運輸變得通暢,從廣州出發的火車可以一路直達山海關,緩解了前線後勤物資壓力。

隨著武漢長江大橋的建成,國民政府宣布交通發展十年規劃,決定在十年內,修建鄭州黃河大橋,濟南黃河大橋,以隴海線和平漢津浦一橫兩縱鐵路大動脈為軸,建設遍及全國的交通網絡。

在報紙上,關於戰爭的消息大為減少,三十萬日軍盤踞江南,江淮戰區和江南戰區近兩百萬兵力卻沒有進攻的想法,薛嶽關麟征專心整軍練兵,關麟征以新12軍和九十二軍為核心,大力整編地方部隊;薛嶽則以土木係為核心,將江南戰區內的地方部隊悉數整編。

西北方麵,新疆叛亂徹底平息,白崇禧調離新疆後,蔣介石任命張治中為新疆省主席,蒙疆委員會主席,蒙疆綏靖公署主任;劉文輝為南疆行署專員,蒙疆委員會副主席,蒙疆綏靖公署副主任,陶峙嶽為新疆保安司令。

張治中上任新疆後,開始推行一係列和解政策,邀請大批少數民族上層人物加入省政府,緩解了新疆的緊張局麵。

新疆平叛的另一個結果是,原蘇俄在新疆投資建設的大批企業礦山銀行被收歸國有,盡管蘇俄提出抗議,中國政府以這些企業是在盛世才與蘇俄簽訂不公平條約下建立的,予以拒絕。隨著這些企業的被沒收,蘇俄再也無法控製新疆的經濟。

軍事經濟發展勢頭良好,可國內政治卻始終不平靜,全國各地成立了數十個黨派,蔣介石看著這些黨派就頭疼,民盟,民建,人民聯盟陣線,這些還算好的,還有什麽婦女解放黨,素食黨等等,幾十個人也成立個黨。

讓蔣介石感到威脅的還是gcd和人民聯盟陣線,gcd似乎始終不安定,在東北會戰結束後,周en來又在兩黨常規會談中提出抗議,指責東北戰區部隊對南滿的八路軍遊擊隊進行攻擊,策反新11軍部隊,陳誠對此不予承認,不過答應讓東北戰區進行調查。

東北戰區很快回函,對前者承認,對後一個指控進行反駁,認為是新11軍南下導致原偽滿洲國防軍叛亂,與*無關。

至於前者,東北戰區並不知道南滿有八路軍遊擊隊,根據情報,東北地區並沒有八路軍部隊,新11軍在北滿作戰,南滿沒有八路軍部隊,故部隊在作戰時將八路軍遊擊隊當作了偽滿洲國防軍,戰區發現這個事情後,已經下令部隊注意。

陳誠當然清楚,這肯定有莊繼華有意所為,八路軍在東北會戰前便有兩支部隊進入東北,一支向北,一支向南,向北的楊c武部挺進到黑龍江地區,在現在的濱江省南部地區開辟了根據地,曾k林所部則南下,向南滿挺進,這支部隊麵臨的困難更大,日本人在南滿經營多年,統治嚴密。

曾k林不得不將部隊分散遊擊,華北會戰後,偽滿洲*心動搖,日軍主力開始向山海關集結,遊擊隊獲得發展空間,一些偽滿洲國地方官員和警察開始與遊擊隊聯係,遊擊隊借機開辟了一些小塊根據地。

可在東北會戰中,南滿是重點戰場,雙方大軍雲集,迅速將遊擊隊的空間壓縮,莊繼華更是抓住機會,將遊擊隊組建的地方政權消滅,軍隊要麽被收編要麽被趕走。

東北國民黨占據絕對優勢,兩黨雖然衝突,可由於是莊繼華在主持,衝突還在控製範圍下,嚴重的是山西。

在山西,八路軍占領大約一半地區,晉北晉西北晉東和晉東南,均被八路軍占領,閻錫山和中央軍各占剩下一半。閻錫山占領太原地區,山西最平坦和肥沃的土地,中央軍占據了晉南地區。

對這種局麵,閻錫山並不甘心,他一方麵與gcd保持表麵的友好,雙方高層經常見麵,時常還合作點事,暗地裏卻不斷向東向北擴展,頻頻擠壓gcd根據地政權,挑起雙方紛爭,小規模衝突不斷,周en來在重慶頻頻抗議。

對山西的情況,陳誠表示愛莫能助,中央對閻錫山影響有限,晉軍不聽中央的聽閻錫山的,讓延安與太原交涉,可私下裏,蔣介石在財政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向山西提供了兩千萬法幣的資金,同時向晉軍提供了兩個整編軍的全部裝備,從各地抽調軍事幹部幫助閻錫山整編軍隊。

為了對抗國民黨的軍事威脅,延安加緊調整部署,林b率新11軍主力六萬人南下返回關內,出任晉察冀野戰軍司令員,陳y出任華東野戰軍司令員,劉b承出任晉冀魯豫野戰軍司令員。

在加強軍隊的同時,政治上,延安也進一步整頓統一內部,第七屆代表大會正在加緊籌備,各地領導人紛紛返回延安。

在軍事上加強防,在政治上加強進攻,是延安的既定策略。

紅岩辦事處工作人員頻頻出席各黨派集會,在各種場合宣揚政治改革,推行民主,組建聯合政府的主張。這個主張得到大多數黨派的支持,民盟和人民聯合陣線也相繼提出自己的主張,這些主張都要求國民黨結束訓政,實行憲政。

可陳誠也知道,延安也在加緊備戰,軍統綏遠站傳來的情報表明,最近一段時間,中蒙邊境地區運輸繁忙,包括105榴彈炮在內的大批武器裝備從蒙古越境進入八路軍控製區,隱藏在綏遠地方的情報人員估計,這些武器足以裝備五萬兵力。

這些情況報上去後,蔣介石卻沒有多少反應,延安從蘇俄獲得武器裝備在意料之中,他指示駐蘇大使向蘇方交涉,便沒有其他動作,他現在最關注的還是鄧演達。

鄧演達嚴重到沈陽後,一反常態的顯得很低調,除了接受美國記者韋伯和白修德的采訪外,再沒有接受其他記者的采訪。

沈陽,長春,哈爾濱等地的人民聯盟陣線分部低調成立,鄧演達隻是出席了沈陽分部的成立儀式,便很少露麵,似乎路上的刺殺已經讓他膽戰心驚。

注意鄧演達主要是因為莊繼華,莊繼華現在的態度捉摸不定,上次的憤怒通電後,莊繼華便再沒提及此事,也不知道他是怎樣說服鄧演達的,讓他保持了沉默。

看上去莊繼華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東北重建上,他將西南開發的經驗又搬到東北去了,原西南開發的專家們被他請到東北,隨後便提出東北道路交通建設方案,開始著手重建東北交通。

五億法幣投入東北後,為東北經濟注入了能量,工廠開工,銀行開門,商店營業,民眾將藏起來的偽滿洲幣拿到銀行兌換,滿洲銀行和日本銀行被收歸國有,莊繼華也沒有交出來,而是組建了一個新銀行,東北銀行。

東北銀行是個合資銀行,工商銀行和四川發展銀行,還有虞洽卿控製的四明銀行先後給東北銀行注資,成為東北銀行的股東。東北銀行借助傳統優勢,憑借先後注資的數億資金,迅速成為東北第一大銀行。

戰爭讓整個國家經曆了血與火的洗禮,整個中國北方成為一個龐大的工地,華北平原的重鎮天津、廊坊、塘沽,到處都是工地,各地都在向中央要錢。

宋子文這時也讓蔣介石感到頭痛,蔣介石將兜裏翻遍了也找不出幾塊法幣,他希望采取孔祥熙的方式,實行赤字財政,可宋子文不幹,認為這會造成猛烈的通貨膨脹,蔣介石退而求其次,希望能發行債券募集些資金,可宋子文依舊拒絕。

在這個問題上馬寅初和財政部次長劉航琛卻支持了蔣介石的意見,馬寅初認為,隨著戰爭的勝利,法幣的流通範圍也擴大,“日軍以前實行經濟戰,不準法幣在淪陷區流通,目的就是為了打擊我國經濟,現在華北,東北光複,這些地區有人口一億以上,以平均每人每年使用一百法幣計算,可以容納法幣一百億,通貨膨脹並不可怕,隻要將通貨膨脹控製在一定範圍之內,也是可以接受的。”

劉航琛也認為,可以執行赤字財政,增發十億法幣,並不會帶來多大的膨脹,而且華北重建需要的資金巨大,僅僅天津一地需要的資金便超過二十億,即便算上民間資本,也需要三億作為啟動資金。

“莊隊長有句話很正確,社會保持穩定,首先便是要讓人有工作,有工作才有收入,有收入才能買糧食,才能養活家人,增發一部分貨幣可以讓經濟盤活,讓急需資金的工廠盤活,促進就業增長。”

馬寅初和劉航琛的支持,讓宋子文不得不讓步,同意增發十億法幣,蔣介石大筆一揮增加到十五億,宋子文也隻能無奈接受,這十五億撥出五億給了東北,五億給華北,剩下五億中,有一億給了新疆,一番折騰,蔣介石手上還剩四億。

讓蔣介石真正高興的是國際問題,羅斯福終於同意說服斯大林,雅爾塔會議不是三國會議而是四國首腦會議,上次美國大使高斯來便是通報這件事,羅斯福罕見的對斯大林強硬起來,他警告斯大林,如果中國不能出席,那麽雅爾塔會議便沒有舉行的必要。

斯大林也同樣需要雅爾塔會議,蘇軍打出國門,戰後歐洲問題須比得到盟國的支持,蘇俄對波蘭、羅馬尼亞、保加利亞,還有巴爾幹半島諸國,斯大林非常希望能將這些國家納入蘇俄影響範圍。

太平洋戰場上,美軍經過修整後,繼續對日軍發動進攻,在結束馬裏亞納會戰後,美軍開始清掃菲律賓外圍島嶼,對菲律賓的進攻迫在眉睫。

中美聯合空軍頻頻轟炸日本,唯一能阻擋他們的隻有他們的後勤。為了增強後勤能力,美國與中國商議,要求中國擴大青島港口,準備讓盟軍艦隊停靠。

“委員長,有些事情不要急,經濟可以慢慢來,要注意關鍵問題。”陳果夫慢悠悠的說,他瘦削的臉龐似乎永遠充滿憂慮。

蔣介石對他所說的關鍵問題心知肚明,可問題是,現在的莊繼華猶如一支刺蝟,看上去好處理,可實際上很難處理。

上次去東北,他已經放出話來,戰爭結束後便要離開,可蔣介石能讓他離開嗎?東北戰區的那些川軍將領,他親手提拔的那些將領,在他統帥下戰無不勝的士兵,會同意他走?〕

除了這些,蔣介石還必須麵對洶湧的社會輿論,兔死狗烹,貶斥功臣,這些指責必將洶湧而來,國民黨內那些欣賞莊繼華的人,那些中間派人士,也必然暗生嫌疑,進而動搖對他的忠誠。

更可怕的是,莊繼華說出這句話還產生另外一個效果,蔣介石原定以明升暗降,提升他為總參謀長的辦法,胎死腹中,很顯然,他不會接受這個決定。

蔣介石歎口氣:“還是那句話,慢慢來,不用著急。”

陳果夫似乎也明白這事的棘手,他點點頭,院外的秋更深了,落葉隨風飄舞,院子裏的侍從已經換上秋裝,美國呢製的中山裝,筆直而貼身,整個人看上去整潔英武。

一陣秋風從山間刮過,樹葉嘩嘩作響,枯黃的樹葉離開樹枝,上下翻飛,時而升上高空,時而潛入地麵。

蔣介石望著隨風起舞的黃葉,心情也時起時伏,不管怎樣,已經聞到勝利的味道,這股味道是如此芬芳,令人陶醉。